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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着地面,我嗫嚅:“我不去。”
他停下了脚步,看了我半晌,大约是觉得我是害怕,笑了笑:“只是普普通通一场家宴。”
我站在原地,摇头。
他牵起了我的手,声音很轻柔:“别怕,有我呢。”
又加了一句:“爷爷也在,他很疼你的。”
想到那个抽风的老爷子,我头上万道黑线划下,抱住路边的一棵树猛摇头:“那我就更不去了!”
敬酒敬完,看着执迷不悟的我,他的脸色变得诡异的如何了,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却透着嗖嗖的小凉风:“我记得你的答辩时间是在下星期四,没错吧?”
威胁啊威胁,红果果的威胁,同样的招数你怎么能用两遍,还这么该死的有用!我立即脱离大树的怀抱,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五官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总经理记性真好!!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时间不早,咱们还是先去买衣服吧,省得思子心切的叔叔阿姨把花儿都等到干巴了!”
他和蔼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笑得比我还假:“很孝顺,很好。”
潜规则之家宴
其实所谓家宴,也不过就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个饭,家家长里里短一番,赶上父母生日就买点礼物,祝祝寿什么的。
所以,其实即使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礼貌点有点眼力劲儿还是可以和乐融融的。
这么一想,我就淡定了几分。
可是看着这院子里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一片,我这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这就是宋子言嘴里的“普普通通的家宴”?我忍不住质问:“总经理,请问你知道家宴这个词什么意思么?”
他把礼物放到我手里,慢条斯理:“不就是家里开的宴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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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去,一路上不时有人打招呼,并不算大的院子走进去居然也用了二十来分钟,也不算长的时间,可是那一道道那种居高临下饱含探究的视线让人脊背发凉。要进大厅的时候,宋子言停下脚步看我:“别紧张,你只要跟着我,其他人都不用理会。”
我看他眼神是充满了诚意的,貌似是真的挺怜惜关心我,就弱弱提议:“那现在我现在想一路跟着你回去,行吗?”
他怔了怔,嘴一抿,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我被他稍一用力,给带了进去。
我本来就穿不惯高跟鞋,这一个踉跄差点没栽下去,不过腰间的手臂稳稳的扶住了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差点没害我丢人,我正想发火,就听到上边宋子言平稳的声音:“爸,妈。”
我一抬头,眼前是一对中年夫妇,女的微微发福,可是肌肤白 皙包养的极好,面带微笑,看起来雍容大气。而那个男的跟宋子言有几分相像,只是身上有种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气质,让人看起来特别的……熟悉。
宋子言跟他们介绍:“这是秦卿。”
我赶紧把礼物送上去,咧着嘴笑:“伯伯,伯母好。”
那伯母接过礼物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很是和蔼:“好孩子,不用这么客气。”
那伯父也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依旧庄严,可是我看着更觉得熟悉了。
我发誓,我绝对在哪里曾经见过他,只是脑子一时想不起来,不禁目不转睛的盯了他很久。
估计着我这有些失态,宋子言在旁边轻咳了两声,身边的其他人也奇怪的看我。
电光火石间,如同柯南一般,一道光线划破漆黑背景,我想起来了。
于是,赶紧顺着拍总经理老爸的马屁,我把五官挤成赞美惊讶的表情:“伯父,您长的真富态,就跟新闻里那个宋市长似的!”
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哑然,估计是都不知道。毕竟没几个人会像我被剥夺了自由天天换着频道的看新闻,居然悲惨到连自己市的领导人都记住了。
可是如果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马屁绝对是属于无声无息被淹没的,我试图提醒:“新闻里常见的,一到开会就不停喝水的那个。就拿上次开那个人待会来说吧,半个小时他就换了两瓶了,跟饮牛似的。”
全场都默然了。
过了半晌,那伯伯皱眉很认真问身旁的伯母:“我平时有这个毛病?”
那伯母也微微汗了一下,斟酌着回答:“还……好吧。”
我被这天外飞仙一样的对话风化,等到略懂之后,我——囧了。
宋市长……宋子言……
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我这小破脑袋瓜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
我愤恨,并且把愤恨转嫁到宋子言的身上,又没包厢又没打牌又没人称呼你言少三少什么公子的,你怎么就成高干了呢你?!
想到这里,我不禁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他很可恶的幸灾乐祸,眉梢眼角都是笑,声音也带了浓浓的笑意:“你干什么?”
我含泪控诉:“你这个高干子弟实在太不专业了!!”
或许是听了人民底层的呼声,接下来宋子言表现出了高端的水平。礼貌彬彬不卑不亢大气得体的招呼客人,完全就是一个仕途光明少年得志的青年干部,那张平时能噎死人的嘴里吐出的官腔也是一套一套的。
我站在他后面听着他特河蟹的言论,嘴角都忍不住的抽搐。还好我不用说话,每次客人疑惑地看着我:“这位是……”宋子言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这是秦卿。”然后我只要微笑颔首,握握手就大功告成,也就是说,我就是一会握手的蒙娜丽莎。
又一个人过来,我已经不用再看来人,直接条件反射的微笑,颔首,伸手,准备握爪。眼前的人却没有配和的伸出爪子,而是很惊奇的叫:“小莲呐,你也来了?!”
我还以为不是叫我,又把爪子放下,那个嗓门还冲我喊:“才多久你就这么没良心,都不认我了?!”
我这一抬头,才发现眼前赫然是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脸。我晕:“你不是叫小莲呢吗?”
他眼睛一瞪:“是啊,不就就是叫你么。”
我汗颜:“我是秦卿哪。”他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吧。
他理直气壮:“你不是姓潘,叫金莲吗?”
我彻底无语。
他没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奇怪的看着我:“你嘴怎么了?小小年纪就中风?果然水性杨花不得啊……”
我这一摸才发现,脸已经笑僵硬掉了,两个嘴角都是上扬的弧度,说话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宋子言刚又跟一位客人说完,听到这话回头看我,眼底似乎柔了那么一柔,两手把我嘴角往下一拉,轻轻揉了揉我脸颊。
或许是老爷子在一边兴味盎然的看着,我这老脸……刷地红鸟……
也不能怪我,这么正式的场合,这么有些含情脉脉亲溺的举动,脸颊热着,心里也跟着热了起来。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三哥。”
霎时,不只是脸,我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
一回首,果然又是他。
苏亚文站在灯火阑珊处,显得脸上的笑容有些飘忽,对着我们说:“好久不见。”
我跟踩在云彩上似的,没轻没重的恍惚。
宋子言转过身见到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责备:“前几天,子涵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肯跟她去美国。”
苏亚文视线似乎无意从我身上掠过,依旧是笑,只是稍稍有一点的苦:“因为有些事情没弄明白,有些东西放不下,所以一时离不开。”
宋子言挣了一怔,却也笑了:“也好,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喝过了,今天难得有机会。”
他们并肩走进大厅,我在后面下意识的跟着,只觉得头都有些眩。老爷子问:“小莲呐,你怎么脸这么白?”
我摸了摸脸才发觉,手和脸都冰凉冰凉。我苦笑:“老爷子,你虽然爱抽风,但是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
他显然只听到了后一句,得意洋洋的问:“哪一句?”
“我真 他 妈是水性杨花。”
到了用餐的时间,大厅里有七八张桌子,宋子言和苏亚文恰恰就坐在一起。
我坐在宋子言的身边,看着不停交谈的两个人,只是恍恍惚惚地想,我到底在干什么呢?这么傻里傻气浑浑噩噩的过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生活,可是到今天这样,我算是什么呢?
他们说了一会儿化,苏亚文把视线投向我,举起酒杯:“为了三哥,我也该敬你一杯。”
我茫茫然的也跟着举起酒杯,宋子言推拒:“她不能喝酒,再说了,咱们也不用这么客气。”
苏亚文的声音克制,更多的却是坚定:“无论如何,这一杯酒是不能不喝的。”
宋子言看了他一眼,从我手里接过酒杯:“我替她。”
苏亚文没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我们,眼底里是我不曾见过的暗淡。在那片暗淡中,我似乎看到那两年的时光像电影画面般一一转过,我把酒杯从宋子言手中接过,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对着苏亚文笑了笑:“先干为敬。”
他脸上也绽出一个笑,也仰头一饮而尽。
我从来没有喝过白酒,只觉得那辛辣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让人把其余的事情都抛诸脑后,我拿着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好事成双,我们再干一杯。”
他一边说着好,一边给自己斟满。
我举着酒杯正要喝,手臂却被宋子言握住,他的脸色暗沉的可怕:“别闹了。”
苏亚文端着的酒杯停在那里,只是发呆似的看着宋子言抓着我的手。
我心里陡升了一股莫名而来的勇气,一把甩开宋子言,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两杯白酒就已经足够我昏昏沉沉了,幸好不用出酒,稍微有些发酒疯。
在回去的车上,我在副驾驶座上傻笑:“宋子言,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依旧脸色紧绷,别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