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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有时候很刻薄,不过她的确是条件优异,给人这样的感觉也正常。她说的“他们”,指的是住在小巷平房里面的人们,因为巷子和我们的小区靠得很近,住宅环境也就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想来也是,就算他们没有很多钱,那多少也会放些在家吧,怎么能够不装防盗网呢?这样是引狼入室。
想起防盗网,我走到阳台看了看那个穿睡衣的性感女人的家,防盗网完好,没有被橇过的迹象。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松了一口气。也许我想到的并不是有哪家人被偷钱,而是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家里被闯入的贼强暴了。
可是这么一看我觉得有点意外,在她平时晾内衣内裤的地方,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条灰色的棉质头巾。
13
有那么几天时间,我看见那个中年的男人在巷子里头卖翻版光碟。但仅仅是几天时间,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了。他可能一直都是干这一行的。
他手上总是拿着一份报纸,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在玩某种赌博。
我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那一对男女了。我现在不敢肯定他们在这里住。也许是之前临时租了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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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性感女人的窗台,则晾着一些床单、被铺甚至是窗帘之类的,过了两天就被收了起来。往后的一段时间也没见有新的衣物晾出来。房子里也没见开灯和人影走动,估计她是去出差或者旅行了。
而独居老人还是老样子,到了晚上就坐在电视机前,唯一不同的是他穿上了衬衣,因为天气开始凉了。
“中学女生”还是到了十点多就出去,我不知道她整个晚上都在哪里过的,我甚至怀疑她是干那一行的,一到晚上就外出工作。
小巷里有人开始装防盗网了。
14
秋凉,早晨,奶白色的天空。
又是一声闷响。这一次就像一个从地底响起的闷雷,在“盆地”的四壁嗡嗡地回响。
是不是那对夫妇又吵架了呢?这次扔的东西不像是玻璃或者陶瓷,我想不出一个贴切的质地,好像是一块大石头被扔到地上一样。我甚至能感觉到粉碎的声音——当然,“粉碎”似乎传不出任何明显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地被砸裂了一样。
而声响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就像在一个巨大的定音鼓上猛敲一下后,马上用手用力地把鼓面按住消音,使声音不再持续下去。
和我预期不一样的是,这声闷响以后并没有爆发出一场丧失理智的吵架。小巷中连一个路过的人影也没有,路过的风也没有;没有人说话时气流摩擦嘴唇的声音,没有风擦过凹凸不平的墙面时候产生的声音……
我突然看见一个女人,从“中学女生”住的那间房子旁边的天台空地上往外面探出头,大半个身体往外伸出,蓬乱的头发完全挡住了她的整个脸和头。我只看见她穿着的带着紫色花纹的尼龙衣服和发胖的身体。
她在那里定格了很久,突然我看见一些液体从她的脸部垂了下来,不知道是鼻涕还是唾液。我感觉那是唾液,很像是一口一口的痰。但她流了很多。她可能是个吸毒的。
我马上进屋子里头报了警。可是在我回到阳台以后,已经看不见她了,她会不会掉下去了呢?我瞪着眼睛在阳台望,可是仍然连个路过的人影也找不到。
我想亲自去看一下,可是心里始终是懒惰,总觉得与自己关系不是太大吧——其实主要是觉得跳楼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最起码我不会经历这个过程的任何一个部分。我告诉自己她并没有掉下去。
再加上,这时候天开始下起雨。我就更加懒得打着雨伞上街了。但我总觉得,雨水流过小巷的路面,带着一丝丝的鲜红色,很不明显,可能只是石影的颜色吧。我始终安不下心。
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听到了小巷外面传来了救护车声,然后跑进来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
15
我仍然无法相信一个好好的人就这样跳下去了。我没有亲眼看见。我有一种很好奇、很邪恶、很阴暗的心理:如果当时我并没有去报警,而是在阳台看多一分钟,可能我就能亲自看到她从楼顶掉下去的情景了。这对于我来说,惊讶的程度绝对比得上亲眼看见满天的流星雨。
这种想法缠绕着我好几天时间。直到一天晚上,我看见小巷里头有一个穿着紫色花纹衣服的中年女人闪过,我吓得再也不敢看照相机。我不相信有异像,可这并不是一个坚定的信仰,因为我会害怕,因为我心不正。
但我回屋子里头一个人待着也觉得害怕了,就像每个毛孔都在渗出我看不见的毒液一样。
我又走到了阳台,故意避开刚才看见的地方和她所住的那栋楼,而望去了性感女人的住所。
我发现她已经回来了!因为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她的出现,所以我已经不经常往她的住所望过去了。我甚至怀疑她已经搬家了。可是照这么看来,可能她只是去了旅游而已,或者是出差。
不对,她房间里头还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穿着整齐的长袖银灰色衬衣,看上去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轮廓很硬朗很年轻,看装束像是个白领。他和她一起走进了房间。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男的走到了窗户前,往外望了望,然后把原来窗帘留着的大缝给拉上了——我终于知道原来窗帘是没有坏的。
房间灯一直开着。这时浴室的灯也亮了,排气扇也同时开了。与以前不同的是,她把原来紧紧关着的窗稍微搪开了一些。
但我不敢确定在浴室里头的是他还是她,因为以前她是不会靠近窗边洗澡的,但这次我却能看见蒙胧的人影和动作。
我看见那个人摆弄了一下身体,又弯下腰两次,从窗花中我模糊地看见了皮肤的颜色。我心情开始激动起来,但当我一想到那可能是个男人,心里又有点凉意。
我看见那个人的手臂偶尔会伸到窗边打开的地方,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动作生硬,一点也没有以前的优雅。我仍然希望那是个女人,可是当我确认那个人并没有垂下来的长发的时候,我就绝望了。
那男人是谁呢?难道说,他们是最近结婚的?他们去渡蜜月了?从时间上看很像,可是她房间里头并没有换红色的床单被铺啊,如果是结婚的话,按照惯例应该这么做的。不过也可能她已经住到了男家,这里只是偶尔回来而已。
突然,那个人靠到了墙边——透过窗户的缝能清楚地看见的地方:是她!我看见她盘在头上的头发,还有洁白的肩膀在花洒喷出来的水中显得湿滑诱人。我看不见她的腰,因为窗开得很高。还有她的胸部,我也不能完全看见,最前面的部分被窗户挡住了——被窗户的边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她仰起头,让水冲洗了一下脖子,然后用右手捂着胸口,向我的方向转过身来,把窗户关上。在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她精致美丽但苍白的脸,看见她略微突出的锁骨和光滑的肩膀。我突然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底变态的人,在她的浴室里、房间里、厅子里、办公室里,甚至在她的被子里、裙子里、内衣裤里都装上摄像头,让我想看她什么部位都可以随心所愿。
她走回房间,因为我看见窗边有两个人影。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能男人搂着她的腰,吻着她的脖子?要是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在我的面前,我肯定受不住诱惑的。
我最想知道的是,她今天穿了怎样的睡衣呢?
十一点钟的时候,灯关了。
16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看到那个喝醉酒的男人,没有听见两夫妇的吵架声,也没有看见那位独居老人。生活总在变化吧。
至于那位“中学女生”,我偶尔会看见她回家,也有几次看见她和不同的男人走在一起。但有时候我觉得她也许是值得原谅的,可能是生活所迫吧。
而那位性感女人,她和那个男人一起住了几天,然后就搬走了。最后这一个星期,她再也没有好像上一次那样,开着窗户洗澡了。不过这也让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小巷的故事,零碎而不完整。
然而这样的碎片,恰恰就是他人最真实的生活。
第二章 梦,鹰 1
我觉得自己就像在海底,清晨天空青蓝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让整个房子都变得清凉。那光就像静止的海水,我怕只要我稍微一动,就会在房间里划出水流,就会在海面上荡出涟漪。
我几乎每天都在这柔美的幻觉中醒来,等待着第一声小鸟的叫声。总会有一只小鸟发出号角一样的叫喊,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只觉得声音划着一条完美的弧线往天空上升,微弱而柔和的余音在不停地回荡。那声音就像一只鹰振着金色的翅膀往天上飞,细细的羽毛又不断地飞散出来一样。
我躺在床上仰望着天空,它能给我一整天的力量。
只有在清晨起床的人才是最清醒的,我们拥有最完整的一天。
2
大榕树是我每天的必经之路,有一些老人家很早就在这里做晨操了。多数都是老婆婆,她们经常在这里跳健身舞,动作都很生硬,有时候屁股却又扭得很夸张。但她们总是很投入,跳起来像个刚学会站立的孩子在学大人跳舞一样,很可爱。
偶尔也会看见一位老伯伯,他头顶的头发基本都秃了,只有两侧和后脑勺有几撮特别长的头发,在头上绕了半个圈。我总是觉得他要是把头发都剃掉的话,要显得年轻许多。他只穿着背心,摇着大葵扇,坐在榕树旁的椅子上看着那些老婆婆跳舞。可能他的妻子就在里面吧。
他看见我的时候主动跟我点头,我虽然不曾认识他,但估计他是个挺有礼貌的人。而且那眼光和笑容都很亲切。
小巷的石板路凹凸不平,我并不是指它坑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