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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2届-张洁沉重的翅膀-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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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义国家,已经发展到了它的最高阶段? 在那些国家里,无产阶级的社会革命将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发生呢? 他就会风马牛不相及地给圆圆背上一段什么是“考茨基主义”。看着方方半张着嘴巴,崇拜得五体投地地昕着丈夫像录音机一样地背诵那些条文,圆圆只觉得滑稽。他在经济学上的成就,只表现在揩别人油的、无孔不入的机灵上。就连一个塑料袋子也不会放过,就连精明的妈妈也算计不过他,这大概因为妈妈没有读过经济学的缘故……好笑。难道圆圆会找这样一个丈夫吗? 恶心。 
  爸爸、妈妈倒是有钱的,可是他们幸福吗? 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心对心地说过话呢? 他们什么时候肩并肩地站在窗前,看过雨中的落叶,看过树枝上的积雪? 什么时候,为了一对偎依在一起、咕咕叫着的鸽子而会心地相对微笑呢? 他们即使在家里,说的也是那些钩心斗角的臭事儿。他们作为人的那一面生活哪里去了呢? 至于党员,郑圆圆倒不像他们这一代的某些人那样偏激。一提起入党,他们会带着轻蔑和惊诧的口气说:“人那个干吗?!”她不过认为,尽管很多人都会入党,但这并不是判断一个人好或坏的惟一标志。 
  只是,她到底是怜悯莫征,还是爱他呢? 要是怜悯呢? 爱情可不是慈善事业,那是谁离了谁便无法活下去的一种感觉。她必须弄清,究竟是她需要他,还是怜悯他。叶知秋说得对,让他做那不能实现的爱的梦,简直是杀了他。 
  一天,五天,十天,郑圆圆在熬煎着自己。mpanel(1); 
  叶知秋看出,莫征瘦了,话更少了,书也不读了,琴也不弹了,但她认定自己为莫征做了一件好事。叶知秋一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未免把这一切看得过于简单,总觉得他慢慢地会好起来。可她同时又对郑圆圆产生了一种失望的情绪,如同郑子云有时让她感到失望一样。比如那篇文章,竟然把那些精辟的、科学的、足以把经济界那些假、大、空的行家们气得七窍生烟的见解,全部删掉了。 
  怕什么呢? 叶知秋错了,那已经是无可救药的病了。 
  每每吃过晚饭,莫征便躲进自己的房间,竖着耳朵听楼道上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了,继续往更高一层楼上走去了。一颗心,在期待、失望里挣扎、沉浮。眼睁睁地挨过一分一秒。直到晚上十点,知道她不会来了,于是又开始盼着第二天的黄昏,一分、一秒地盼着。绝望的感觉他已体验过多次,可这一次、这一种为什么竟是这样的可怕和难以支撑。 
  莫征不能去找她。他只有等待。各种因素在他们之间造成的差异,使他只有被动地等待。假如他不是处在冉阿让的地位,他会为了她和人拼命、决斗。他有的是力量、勇气,他会使她爱他。而现在,他只能猜测。难道她是因为猎奇,耍着他玩儿的吗? 不像,她不是那种轻薄的女孩子。 
  好几次,她都对莫征说:“我又撒谎了。” 
  “撒谎? ”莫征老是跟不上郑圆圆的思绪。女孩子们自有一种变幻莫测的思路,任凭多么聪明的男孩子也无从捕捉。 
  “撒谎。”她认真地点头,“妈妈问我:‘你天天晚上都跑到哪儿鬼混去了? ”她把“鬼混”那两个字说得特别重,还做出一种十分严肃的样子。莫征的面容变得愁苦。“鬼混”二字使他生出许多忧郁的联想。 
  “我说:‘学法文去了。’你还真得教我两句,回家以后,我好对付他们。”然后,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小舌音说了一句不伦不类的法文。 
  这是一种默契吗? 爱情的默契。 
  她懂,她一定什么都懂。在他们的关系中,他是无权争取的,只有等待,等待她的给予。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正是因为不觉,莫征看出,那是一种天性的流露。她的心,是用什么做成的呢? 小的时候,莫征常听见母亲向圣母玛利亚祈祷。并没有什么圣母。只有郑圆圆。 
  但,她是什么都懂吗? 连他是个冉阿让在内? 绝望…… 
  莫征甚至没有听见敲门声。 
  郑圆圆的脸上蒙着一层憔悴的暗影,好像外面正落着忧郁的尘埃。叶知秋看着郑圆圆的脸,心里一阵骚动。她想,不该有的,在这样的年龄。可什么是应该有,什么是不应该有呢,聪慧过人的叶知秋在这方面大概永远说不清楚。但她知道应该躲进自己的房间,怀着一种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的复杂心情,盼望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除了眼睛说出的话,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郑圆圆只是生气地背过身去。长在她后颈上的那些茸茸的短发是那样的可爱,而离莫征的嘴唇又是那样的贴近。不,他应该告诉她。“我要告诉你……” 
  “不,”郑圆圆转过身来,打断他,“你什么也不必告诉我。”她发脾气了,“你真自私,你只想到你自己。” 
  就只这一句话。那话里,有着一种只有对属于自己的男性才有的、可爱的、甜蜜的专横。 
  然而郑圆圆的确是在生气。不论她如何为莫征着想,毕竟还有作为一个女孩子,去俯就一个男孩子而感到的委屈。 
  这正是因为她把莫征视为一个绝对平等的恋人,才会有的苛求。 
  他什么地方表现了自私? 莫征还是不懂,但只要郑圆圆这样说,那便一定是这样。他惶惑。“你要我,要我……”他并没说出后面的话,那话毫无疑问可以这样接着说下去:你要我跪下吗? 你要我为你而死吗……这古老的话,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早已说过,或不知同时有多少人在说着,在相爱的人那里,它永远像第一次那样令人动情。 
  莫征终于没有说出那话,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太过珍贵了。 
  郑圆圆在沙发上坐下,悄声地说:“我要吃东西,我饿了,也渴了。”她无须说这是多少天来,她刚刚恢复了饥饿的感觉。 
  错了,完全地错了节奏。装蛋糕的盒子在~IUL? 他的眼睛明明从那铁盒子上掠过,却看不见也找不着。 
  “真笨。”郑圆圆跺着脚跟,“在那儿嘛,书橱的上头。” 
  冲咖啡的时候,开水壶直往手背上浇,郑圆圆立刻抓起他的左手。“疼吗? ”天,有谁这样疼惜过这双手! 这双手! 莫征的眼睛立刻像蒙上了一层雾。隔着雾,郑圆圆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更加柔和了。莫征觉得自己正在溶化,一种使心脏稍稍感到痛楚的溶化,像他每每溶化在音乐里一样。 
  “疼的,”望着她的眼睛,他轻声说,“这里。”他把她的手移向自己的心口。 
  “啊,”她叹息。“怪我。”她垂下眼睛。 
  “不,谢谢你。” 
  郑圆圆感觉到莫征急促地呼在她头发上的热气。她不敢抬头,只是望着他上衣的第一粒纽扣。黑色纽扣的扣眼上,交叉地钉着蓝色的粗线。那蓝色的粗线,仿佛向她诉说着他缺少温情的生活。她慢慢地从莫征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用食指抚摸着那粒黑色的纽扣,怀着奠名的、微微的期待和恐惧在猜想:他在望着她吗? 他在等她说句什么话吗? 他会做什么呢…… 
  莫征什么也没做,只是重又抓住郑圆圆的手,移向自己的嘴唇,匆匆地吻一下便丢开了。他端起那杯滚烫的咖啡,用小勺搅着,用嘴轻轻地吹着,然后递给郑圆圆:“当心,还挺烫的。” 
  郑圆圆感到了些许的失望。接过咖啡的时候,她不由得在他那对黑色的眸子里找寻。那里,总是潜藏着的,随时准备对捉弄、侮慢以牙还牙的警戒,哪里去了呢? 那对什么都不肯屈服的野性,哪里去了呢? 她看见,那对黑色的瞳仁里,已经住进了新的主人。 
  郑圆圆的心顿时被柔情所涨满。她还不太懂得他的爱和那爱的重量。 
  莫征知道这是梦。他常做这种不愉快的梦。应该尽快地从这梦中醒来。他拼命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不行。他梦见他直挺挺地躺在马路当间儿,马路上的汽车、自行车全包围着他,一个劲儿地朝他恶狠狠地按着铃铛和喇叭,那些铃铛和喇叭好像在说:“你再不起来,我们就要从你身上碾过去。” 
  警察厉声地对他吆喝着:“起来,你这个无赖、醉鬼,我要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他想站起来申辩:“我不是无赖,我根本没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儿躺着。”可他就是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来。然后,人们开始啐他,骂他。心里憋闷得好疼啊,他终于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果真有一辆摩托的马达在身旁响着,他朝那声音侧过脸去,隔着矮矮的松墙,他看见郑圆圆咧开的嘴巴,浅褐色的风镜后面,那双任性的眼睛多了许多的妩媚。 
  女孩子,骑摩托。有几个女孩子骑摩托呢。不过她就是骑头毛驴上街,莫征也不会觉得意外。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跃了起来。头发上沾着几茎小草,敞开的领口露着他褐色的、结实的胸膛,在阳光下眯着惺忪的睡眼。活像神话里,突然从青草地里冒出来的一个人儿。新鲜,像那地上的青草一样的新鲜。 
  “在做什么梦? ”——她希望他常梦见她。 
  “忘了。”他再不愿提起。 
  “你什么都会忘记。”——竞不在梦她! “我只记得阳光下,那个骑红色摩托,带浅褐色风镜的姑娘。” 
  好像在说一个远在天边的人。 
  “那姑娘怎么样? ”她顺着往下接。 
  “脾气坏透了。”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可不好,你应该丢了她。” 
  “是啊,看来只好这么办了。” 
  “你敢。”她忽然正色,然后噘起嘴巴,使劲地蹬着摩托的脚踏板,开始发动。 
  莫征跳过松墙,一把捏住闸把。“圆圆。” 
  郑圆圆把头扭开,不看他,微风掀动着她后脑勺上的短发,闹得莫征心绪撩乱。“圆圆。”他恳求着。唉,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的,一会儿就变天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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