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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2届-张洁沉重的翅膀-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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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又高声地叫道:“圆圆! ” 
  楼下没有停着“丰田”或是“奔驰”,家里的客人肯定是个平头百姓。 
  郑子云皱了皱眉头,向夏竹筠介绍着:“这是报社的叶知秋同志。” 
  夏竹筠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点点头:“请坐。”没等叶知秋回答,又叫了一声:“圆圆! ” 
  叶知秋发现,当夏竹筠把目光从一件东西移到另一件东西上去的时候,总是闭着眼睛来完成这一目光的转移。再加上她一切动作都慢得过分,就给人一个十分傲慢的印象。 
  郑圆圆从自己的房问里走出来,从她蓬乱的头发可以猜出,她大概刚从床上爬起来。 
  “你又躺在床上看书了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样会变成近视眼。一个女人戴眼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夏竹筠完全不顾叶知秋是戴眼镜的。 
  郑圆圆和郑子云立刻感到极大的难堪。仿佛这没有教养的话是他们说的。两个人都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场面。倒是叶知秋没事儿人似的接着说下去:“是的,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夏竹筠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也根本想不到丈夫和女儿有什么必要因她的行为而害臊。她打开一个大纸包,自管自地说着:“我给你买了一件浅蓝色的登山服,鸭绒的,又暖又轻,现在很多女孩子都穿这种衣服。” 
  郑子云似乎没听见:“吃晚饭吧,好不好? ”然后对圆圆说:“请吴阿姨开饭吧。” 
  精明的吴阿姨,显然知道圆圆的吩咐是不作数的,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过来:“夏同志,要开晚饭吗? ” 
  夏竹筠看看手表:“好吧。”然后想起,“今天有客人,添点什么菜了? ” 
  叶知秋看见,她腕上的皮肤是细腻的,雪白的。细细的金表链勒在手腕上显得紧了,她已经开始发胖。 
  吴阿姨在围裙上揩着她那双并不需要揩的胖手。永远是一副刚刚放下又累又脏的苦差事的样子:“今天是星期天,我多买了些菜,准备着有客人来的。一只母鸡,自由市场上买的,七块多钱……” 
  “七块多?!”夏竹筠插嘴了。 
  吴阿姨赶紧补充情况:“因为是活的,贵一些。还买了几斤黄鱼……” 
  大家全站在那里听吴阿姨报账。 
  叶知秋把眼睛冷冷地扫向郑子云。他脸上,那种讥讽的微笑更浓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狡黠的光。而当他的目光和叶知秋的目光相遇时,她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近乎于冷酷和陌生的情绪。叶知秋立即告辞。他生硬地问:“您不留这儿吃晚饭吗? ”然后说不上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您没听见,这儿有一只七块多钱的活母鸡。” 
  叶知秋忽然从心底升起对他的一片同情。唉,这受着许多人的尊重,掌管着上万个企业、上百万职工的副部长,也像常人一样,有着他的烦恼和被生活捉弄、奚落的时候。 
  情绪转换得似乎毫无缘由。郑子云一下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是无聊透顶。他有点琢磨不透地看着叶知秋,难道他刚才真和她进行过那么有趣的谈话吗? 来了一位有身份的客人。他一进门就喊:“我是来赶饭吃的,有什么好吃的吗? ” 
  “汪部长,欢迎,欢迎。”即使对这样一位客人,夏竹筠也不过是稍稍提高了一点声调,稍稍加快了一点节奏。 
  汪方亮直盯盯地瞅着叶知秋:“这位同志好像没有见过嘛。” 
  郑子云介绍着:“报社的记者。” 
  “噢,记者。老郑,我们应该拍记者的马屁,不然,他们要是写起文章来骂我们,我们可受不了。”他说话的声音很响,好像有一屋子人在听他讲话,而且这屋子还很大,生怕坐在角落里的人听不到似的。叶知秋想,他平时一定是作惯了报告。 
  不等任何人插话,汪方亮又接着说:“你来采访他? 那你算倒了楣啦。他是个异教徒,前不久还挨了批。不怕你生气,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就凭你选的这个采访对象,当记者,你还太嫩哪。哈哈——我说老郑,你没有跟她讲讲你那套理论? ‘买一个现代化,还是自力更生创造一个现代化,这个事搞不好,中国老百姓会没裤子穿。”’郑子云笑笑:“你不要吓唬人家。” 

  圆圆送叶知秋下楼的时候说:“叶阿姨,您住哪儿?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看您。” 
  善良的好姑娘。她正在努力地填补她妈妈留下来的缺陷。 
  像她妈妈这样的女人,似乎不缺乏使男人爱她的那些条件。 
  可是,这个家庭,幸福吗? 人在冥冥之中被创造着的时候,是不是显得太匆忙了一点? 不是忘记了最必要的这一方面,就是忘记了最必要的那一方面,而留给人们无穷无尽的不可弥补的遗憾。 
  汪方亮随随便便地在沙发上坐下,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卡普隆袜套已经褪落到脚心,露出了脚踝和脚背。他脱了鞋子,一把把袜子从脚上抓下来,一面抖落着手里的袜子,一面埋怨:“你看看,这就是咱们的产品质量。” 
  夏竹筠竟也难得地蹙起了眉头。但她立刻想起两条竖纹会出现在眉心之间,又很快地舒展开双眉:“可不是,我买了个洗衣机,没用几次就坏了。” 
  汪方亮嚷嚷着:“难得,难得,连我们的小夏也关心起产品质量来了,可见这个问题的重要。” 
  “跟咱们的机械产品一样,彼此彼此。”很难说郑子云不是借题发挥。 
  “可不是。”汪方亮喟然叹息,“就拿机电产品漏水、漏油、漏气这个最简单的问题来说,工艺上究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没有嘛,它就是长期得不到解决。” 
  夏竹筠在沙发上移动了一下。她对这些可不如对袜子、洗衣机那么感兴趣。汪方亮还注意到她完全没有必要地拉扯着身上那件很平整的上衣,还把右腿向斜斜地向前伸着的左腿上靠去。 
  汪方亮是个绝顶聪明的,又能够洞悉别人心理状态的人,虽然这剖析有时未免过于刻薄。他不难看出,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不论其中有没有画家或是摄影记者之类的人物,夏竹筠总是选择和尽力保持一个顶美、顶适于拍照或是素描的角度。和她在一个屋子里哪怕只呆十分钟,也会感到疲倦的。 
  他不知道这种生活郑子云怎么受得了? 但他又有点可怜夏竹筠。女人嘛,总是有些让人觉得短浅的地方,也许正是这短浅使她们显得可爱了? “最近身体怎么样? ”汪方亮不全是敷衍地问着。 
  “还可以吧。” 
  郑子云却不管他们,继续谈下去:“因素是多方面的。正像你所说的,只要严格地按照操作规程办事,质量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何况现在质量管理,已经有了一套比较成熟的科学方法。我们不是在进行全面质量管理的试点吗? 但这个问题,为什么长期解决不了? 难道我们花费的力气还少? 也抓思想政治工作,也搞物质奖励,但为什么不那么灵了。难道思想政治工作和物质奖励都不对了? 还是我们这套办法不够科学,有改进的余地? 如果我们还按老一套的办法去搞思想政治工作,大多数工人大概是不吃那一套了。怪他们吗? 不,怪我们自己。前些年,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停留在说大话,说空话,唱高调,喊口号,扣帽子,批这个,批那个,抓阶级斗争新动向上。书本上虽然写着: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 
  事实上我们对工人群众切身的困苦了解了、解决了多少? 我们又尊重了多少他们的独创精神? 让他们行使了多少他们理应行使的权力? 如果说国家暂时还很困难,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全部解决,那么,在感情上我们又给了他们多少温暖? 过去在战争时期,政工干部和群众多么亲哪。到了干部部门,真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现在呢,他们像是掌握着人家生死簿子的阎王老爷,闹得人家的心都冷了。我们不真正地把工人当成国家的主人,他们也就不把企业当成是自己的企业。重要的是把这些冷了的心温暖过来,重新激发起他们的热情。要把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主动地、积极地去干。否则,再科学的方法也实现不了。实际上,发挥人的积极性也是一门科学,在这方面虽然我们有过长期的、丰富的实践经验,但它仍旧是一门值得我们努力去研究的科学。必须使每个车间主任,每个工段长、班组长都懂得思想政治工作的各项原则和方法.并在实际工作中同时做好它。使它渗透到生产和管理中去,成为现代化管理的一部分。不能只把它当成一种教育工作,也不能只依靠专职的政工干部,这也是当前思想政治工作要解决的问题之一“mpanel(1); 
  对于丈夫的高谈阔论,夏竹筠每每持着一种宽容和迁就的态度。如同一个理智的、绝不喝酒的妻子,对待软弱的、爱喝酒的、又喝不了多少便会酩酊大醉,满嘴胡言乱语撒酒疯的丈夫。 
  谈什么都可以,只要丈夫不做出让头上的纱帽翅颤悠的事,她都可以听之任之。不论谈什么,她是一百个没听着。别看她在跟前坐着,做出津津有味的样子。这无非表示,她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妇女,当然,多少也是出于对比较显贵的客人的礼貌。 
  “老郑过两天不是要去拜访那位心理学教授嘛,准备研究研究他提出的那些理论。”她不大清楚什么是心理学,但是谈谈“科学” 
  这个眼下红得发烫的字眼儿,似乎自己也就显得“科学”起来。语气里,免不了有些小小的卖弄。 
  “哪里,如何搞好思想政治工作,这是我和老汪都感兴趣的一个题目。因为实际工作中的困难,逼得我们不得不去探索、思考解决这些难题的办法。” 
  郑子云这番实实在在的话,反倒让夏竹筠感到一些教训人的味道。她站了起来:“好啦,好啦,还是先吃饭吧,吃过再聊。” 
  菜肴不很丰盛,但味道精美。 
  夏竹筠细细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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