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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84年底,湖南日报编委会就邓、苏等54位同志被错划右派问题作出了复查结论。这个《复查结论》说,邓、苏等同志在〃1 9 5 6 年办报方针争论中〃提出的意见,〃是坚持了1 9 5 4 年党中央《关于改进报纸工作的决定》的,也是与1 9 5 6 年 《人民日报》改版的精神相一致的……除个别同志意见中的有些提法值得进一步探讨外,总的说是正确的。〃
一场办报方针问题的争论,在近3 0 年之后才划上句号。
关于新湖南报那一时期的是是非非问题,据说当年那位省委负责人说过:〃俱往矣,我错了。〃
蔡克诚同志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吗?
刘皓宇且为斯民哭健儿悼—廖意林大姐
《1957:新湖南报人》编者按:廖意林同志1915年出生于湖南宁乡县一家望族,母亲王世则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即参加中国共产党,出任宁乡县委第一任妇女部长。她于1929年考入长沙含光女中初中部,后转入省立二中高中部就读,即追求进步,是该校的高材生。1936年暑假,她与从北平、武汉、上海回湘的陈泽云、李锐、曹国枢、魏泽同、彭秉朴、张名彦、章国岩等秘密成立了〃湖南民族解放先锋队〃,创办了宣传抗日救国的报纸《湘流》,她负责编辑副刊;后又办了《现实》杂志。抗日战争爆发后,她毅然奔赴延安,被分配到安吴青年训练班受训,随后进入陕北公学,于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接着进入马列学院第二班学习。
结业后,她奉派到抗日大后方重庆,在以周恩来同志为首的南方局领导下从事地下工作。1939年,出任陶行知先生为校长的育才学校的中共支部书记,一直工作到1947年7月。同年11月,她与代号为江姐的江竹筠同志取得联系,从事秘密工作,编辑《反攻》刊物,宣传进步,揭露国民党的黑暗。但在白色恐怖下,重庆地下党负责人被捕后叛变,带领特务到处捉人。整个党组织遭到破坏。小说《红岩》即以此为背景。这时廖意林同志正在医院分娩,得到警报后,不得不将刚出生的女儿海林委托同情的护士抚养,从医院匆忙逃到码头,乘船直接奔赴上海,经香港、青岛转赴解放区。1949年8月湖南解放,《新湖南报》创刊,她出任编委兼读者来信组组长,1952年春提升为副总编辑;1954年调省委宣传部任宣传处长。
1957反右派斗争中,她的丈夫苏辛涛被错划为右派分子,廖意林没有同他划清界限,上面不可能对她没有看法,到了1959年,在反右倾中,她即被错划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阶级异己分子,下放屈原农场劳动,一直到1962年。同年初夏,她本该甄别平反的,由于'左倾'错误袭来,加上她还有一顶阶级异己分子的帽子,致使她的平反功败垂成,后被分配到湖南省新华书店搞贮运工作。到1968年4月14日,在文化大革命中含冤逝世。
敬爱的廖意林大姐离开我们已三十多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现在我脑海里,至今难以忘记,而且随着岁月的推移,越来越清晰。对她在文化大革命中惨遭迫害而死,我内心既悲愤、痛楚,又深深地惋惜。
我认识廖大姐是解放初在新湖南报社。那时她是编委兼读者来信组组长,而我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见习记者。开头,跟她的接触并不太多,但她见了同志们总是满面春风,笑容可掬。一次,我因一条新闻线索的事找她,她和颜悦色地同我侃侃而谈,替我出主意、想办法,丝毫不像某些领导者对待下级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她交代工作时,不是告诉别人应该怎么去做,而是用商量的口吻说:〃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办?有什么困难没有?〃她为你设身处地,体贴入微,你想到了的,她充分肯定,你没有想到的,她往往替你想到了。因此,我们不把她看成是自己的上级,而亲切地称呼她:廖大姐。的确,她就像大姐姐一样,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那时候,新湖南报社长是李锐同志、副社长是朱九思同志,他们都像兄长一般对待部下,我们不称呼他们的官衔,都喊老李、老朱,当时报社真的就像一个大家庭,我们生活在这样的大家庭里,既感到无限温暖,工作起来又非常自觉,干劲十足。后来廖大姐升任副总编辑了,官大了,可她丝毫没有一点官架子,仍然和从前一样,微笑、和蔼、谦虚。
到1955年,由于工作需要,她调到省委宣传部出任宣传处长,我们跟她的交往便少些了。但从宣传部同志的口里得知,她工作非常忙碌,干事细致入微,对人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解放后一次又一次的政治运动,搞人为的阶级斗争,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弄疏远了,加之工作不在一起,自然而然接近也就更少了。可是她那亲切、和蔼的形影,始终印在我的心头,给了我榜样般的力量。我觉得工作、做人就应该以廖大姐为师,像她那样。
在1957年,开始是开展整风运动,号召大家鸣放,反对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宗派主义,突然矛头一转,刮起了一场令人震惊的反右派斗争风暴。在这场风暴中,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被卷了进去。当时,李锐、朱九思同志都已调走,报社只有继任社长邓钧洪、副总编辑苏辛涛同志领导工作,而我们在工作中执行的办报方针都是遵照李锐、朱九思同志教导我们的、党的一贯的新闻路线,如〃联系实际,联系群众,批评与自我批评〃等。谁知此前省委从益阳调来一位叫周惠的书记,由他负责管报纸工作。他骄横跋扈,独断专行,并不尊重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同志,而要报纸突出宣传他,一切听他的(当然他是打着省委的牌子)。他说: 〃有关省委的报道和文章,要登一版头条,要用碗大的字做标题。〃〃今天登了明天还要登。〃他这样说了不下十多次。当然报社同志觉得自己奉行的是党中央的方针,地方应该服从中央,把中央放在首位,不能完全听他的,突出他。他便认为大逆不道,到处说报社是〃小资产阶级疯狂性〃,是〃小匈牙利事件〃,欲除之而后快。于是调来一个唯命是听的他的亲信官健平出任总编辑,又调来一个原来在湘潭地委就犯过宗派错误的孟树德出任副秘书长,而把社长邓钧洪、编委李冰封调走,把编委柏原调去学习,借口报社干部实际工作经验不足,调来一批地方干部〃掺砂子〃,企图改组新湖南报。官、孟他们不学无术,会拍马屁,唯周惠之命是听,执行一条名曰〃联系实际,贯彻省委意图〃的办报方针。官健平说:〃要紧跟省委,不但思想紧跟,人也要紧跟。〃孟树德竟肉麻地说:〃要扑在省委的胸脯上,倾听省委的呼吸。〃于是,在办报的许多具体问题(如突出政治还是突出经验技术、突出宣传中央还是突出宣传地方、突出中心与照顾一般、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等),与报社多数编辑、记者发生了尖锐的矛盾。当年以报社多数编委为一方,以官健平、孟树德为一方,展开了为期一年多的办报方针争论。他们虽没有道理,但利用手中的大权,作威作福,到5_7_年便利用反右派斗争的机会,挑拨离间,分化瓦解,打了一个为数几十人的党内〃邓、苏右派反党集团〃,编辑委员中三分之二被划为右派分子,主要编辑、记者大都被打倒。全报社140多人划了54个右派,连中右算在一起有70多人,几占人数的二分之一。我作为这个集团的一名〃小丑〃,也成了右派分子。苏辛涛是廖大姐的丈夫,被打成右派集团的头目,这时她内心的痛苦是可以想见的。此后为时不久,到了1959年,开展了反右倾机会主义的斗争,忠厚、谦和的廖大姐难逃劫难,受到批判,被错误地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还加上一顶阶级异己分子的帽子,开除党籍,带着两个孩子下放到湘阴屈原农场劳动改造。一个女同志年纪不小了,孤苦伶仃,带着幼儿独自在乡下生活,其遭遇的悲惨是不言而喻的。1961年,我作为右派分子恰好也在湘阴省直机关农场劳动改造,距离她的住处不远,但当时处境彼此身不由己,哪能会面?我只好托人打听她的境况,默默地希望她能经受住考验,互报平安。
此后,那种〃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生活,真是〃搅得周天寒彻〃,人人自危,只要人们有点饱饭吃,就要搞斗争、搞运动。过〃苦日子〃以后,马上贯彻阶级路线,接着是小四清、四清运动。今天团结这个百分之九十五的多数去打击那少数百分之五,明天又团结那个百分之九十五的多数去打击这少数百分之五,想想看,全国十三亿人口的百分之一就是一千三百万,百分之五就是六千五百万,能说是少数吗?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用梳子梳,篦子篦,〃洪洞县内〃还有多少好人?
到1966年,史无前例的浩劫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们这些被戴上各种帽子的人首当其冲。我在衡阳市第四中学被作为牛鬼蛇神揪了出来;廖大姐此刻被安排在湖南省新华书店干贮运工作,受到内部控制使用;她的丈夫苏辛涛在湖南日报也受到管制,每月拿十五元的生活费。其间所受到的屈辱、折磨、打斗一时是难以尽言的。
本来我们都是忠诚的共产党员,如今却被视为敌人、异类,处处低人一等,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我们横下一条心,要豁出去彻底揭发原省委书记周惠及官健平、孟树德等对我们的迫害,要把制造所谓〃邓、苏右派反党集团〃冤案的真相公之于世,于是我们几十个被打成反党集团的人汇集到长沙,以蔡克诚为首奔走呼号,出报纸,做调查,想申张正义,得到社会的同情。没想到,我们的确太幼稚了,怎么能够在极左路线盛行的时候求得明辨是非呢?结果,在批判无中生有的〃省无联〃的时候,我们又被打成省无联分子。
在大刮揪〃省无联〃黑风之前,苏辛涛逃出了报社,正在北京上访。当时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