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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警察要来检查,大家乱哄哄地去把筹码换成钱都走了。我眼瞅着三元和赵哥他们也都和大家一起走了,走的时候三元好像还很不情愿,边走边骂骂咧咧的,我不方便上去问他,赶紧把筹码换成钱溜了出去。
出去后和三元取得联系,他们一切平安,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见面后,三元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赌场知道来了高手,想抓却没抓到什么把柄,他们知道赵哥是高手,本想让人把他“请”出去,看到有三元他们给赵哥撑腰,又考虑到自己的名声——没抓到人家的把柄强行撵人,传出去怕引起大家的误会,砸了自己的买卖——就找三元商量,意思是不要再搞了。三元不依不饶,一口咬定赵哥是他姐夫,根本没出老千,是赌场看自己输不起,如果赌场不给钱赖账,要打要杀他奉陪到底。赌场没招,就宣布说有检查的,暂时歇业,给赵哥、三元付了账。
三元把账和大家算了一下,28万多,分钱的时候,三元特有精神,还说:“那倒霉赌场,钱柜都让咱哥们捣鼓空了。”大家也不去追究,都哈哈地乐。分到我手里的钱不多,我也很高兴。
我问赵哥当时场上的事情,赵哥很平静地说:“那人一坐在台边上,我就知道赌场有人知道我出千,再来十个坐在那儿我也不怕,照样赢钱,当然能不出就不出,那人也就那么回事,没抓到啥把柄。你看他换个荷官,估计是想抓我个现行。那荷官手法还可以,他派牌的时候推牌很慢,估计能看到我的底牌,我也不好做法儿,听天由命地随便押呗,他抓不住什么把柄。”我对赵哥佩服得一塌糊涂。
他顿了顿说:“嗯,这家赌场还是挺正规的,不黑,百家乐也公道,要不我也不敢出千。”
三元的兄弟见来钱这么快,一个个瞪着牛眼想继续搞,奈何赵哥死活不同意。赵哥说:“赌场既然起了警觉,就不能再搞了,咱把钱拿走,说明赌场已经很给面子了,再去搞就不合道上的规矩了,要逼死人家,弄不好人家要和你拼命。”三元他们磨叽了半天,赵哥主意很正,不为所动,三元也不好多说什么,让我带着赵哥在本地好好转一转。这个城市很漂亮,还有很多有名的旅游胜地。
当天晚上三元他们长个心眼,怕人跟踪,护送赵哥回酒店,他们也住进去,怕人来报复。
果然,第二天,三元他们就被别人“请”去喝酒了,我、李哥带着赵哥、宝权满城市观光。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好地方,狂玩了一天。
回来后惦记三元他们,见了面,三元说:“就是赌场的人找我们,他们找来××(本地有名的一个混子)调解,赌场的意思是赵哥肯定出千了,只是赌场没证据,遇上高人,赌场也认了,只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带他来搞事,不然大家都难看。咱们昨天晚上都商量好了的,赵哥不让咱们去了,我借坡下驴就应了。赵哥说得对,按照道上的规矩,人家出面,咱就得给人面子,不给会结仇。”赵哥连连点头,这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我带赵哥逛的时候,曾经探过赵哥,问他能不能教我几手,他只是笑,说:“吃饭的手艺,是坚决不教外人的。”
给赵哥他们饯行时,我留了个心眼,跟赵哥、宝权要了传呼和手机号,说是为了以后有好局随时联系他们俩。
这就是我第一次和赵哥打交道的过程。
再次遇到赵哥是因为我惹下乱子,到他那里避难,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我却学到了真本事。
这事儿要从头说起。赵哥他们走后,我们又恢复到从前的日子,有局的时候抓凯子,没局就找小洁约会,不咸不淡地过日子。
一次抓凯子的时候,有个凯子天天输(我们下手也有点狠),有点急眼,怀疑我们下套(本来就下套赢他钱),因为一把牌吵起来,被三元打得很惨。那凯子说去报警,我们吓得四散逃命,很久没敢露头。
我跟大宾通过电话,知道大宾和大军一起在天津搞点小买卖,我正要逃命,还没去过天津,正好到他们那里躲躲风头。
到了天津才知道大宾和大军一起搞了个小公司,他俩见了我也挺高兴,带我把天津所有的地方都玩个遍。过了一个月,我挂电话给三元,没找到他,后来通过三元的朋友了解到三元被拘留了,打架斗殴,好像没定为赌博骗人,警察说要了解情况,正满世界找我。我一听这样,哪敢回去。
天天在大宾这里打秋风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忙着生意,就我一个闲人。住了一段时间,实在有点无聊了,就试着跟赵哥联系了一下。我挂电话给他,电话里随口说了一句:“我去唐山拜访你吧。”他也是个爽快人,说:“好啊,你过来吧。”
我马上收拾东西去唐山找赵哥。赵哥就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我没事就学唐山话,陪他钓鱼,日子过得很逍遥。
赵哥手上有活,他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很想跟他学两手,每每提到这个话茬,他不是拿话岔开,就是默不作声,假装没听见。我每天跟在他后面,就像个跟班的,偶尔给他跑跑腿啥的。赵哥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他们每天不是钓鱼,就是在茶楼喝茶唠嗑。赵哥去哪儿,我就跟哪儿。他不招呼我,也不撵我。
时间长了,赵哥的朋友们跟我也渐渐熟了,知道我想学艺赵哥没答应的事儿,偶尔还拿出来开玩笑。赵哥听了就呵呵乐,啥也不说,一点口风也不露,我也问过他怎么做他才肯教我,他也不说。那天我跟着他去茶楼,又遇见他的老哥们,打了招呼,他们又开始天南地北地聊。我偶尔插一句话,不知怎么说到我,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头说我:“你这小子,忒不懂事,拜师就得有拜师的礼数,你得磕头拜师,老赵才能教你手艺,这吃饭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学的。”其他老头跟着起哄,还说我要是诚心诚意拜师,就在当场给赵哥跪下磕三个响头,他保准收我,他不收他们也不答应,我要是不跪,就是没诚意。
茶楼上除了我们还有挺多客人,我从小受的教育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觉得给人下跪挺丢面子的。可是到了这份上,我想豁出去了,就跪在赵哥面前,“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众人都说:“嗯,这小子看来是真想学。”赵哥拉我起来,说:“你小子,我一看你就知道一肚子心眼。”众人又起哄说拜师光磕头不算完,还得敬酒点烟。茶楼里没有酒水,我一溜烟跑到烟酒店,兜里钱不多,买了一瓶中上档次的酒又跑回茶楼。我跪着给赵哥敬了三杯酒,自己又喝了三杯。敬酒仪式才算完,然后又拿出烟来,恭恭敬敬给他点上,总算完成拜师仪式。
赵哥答应教我的时候,我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那天晚上,我俩坐在一起,他让我先把我会的东西给他演示一次。
我铆足了劲,把从前跟大宾学的洗牌、发牌、切牌、编辑牌、换牌表演了一遍。
看完了,他摇摇头说:“你练偏了。首先你拿牌的手型就得纠正,遇到稍微开事的,一眼就可以看出你可能出千。其次你得记住身上带赃的东西要彻底扔掉,比如偷牌、换牌这些,带赃就容易给人抓住把柄,做你出千的证据。再就是你拿牌,动不动就有很大的响动(当时我不是从正经地方拿出的牌都是带响的,也就是扑克出的一刹那,能听到啪的一声),这也不对,绝不可以有声音,有了声音会被人怀疑了。虽然人家可能没抓住你(那瞬间很快,一般是抓不住的),但是人家一旦起了疑,不和你玩,跟你保持距离,你就多大的手艺也没有用。”
他彻底纠正了我很多坏习惯,要我从头练起。某种行为一旦形成了习惯,重新开始练特别难。
他总共教了我10天。就在这10天里,他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都展示给我看。千术一通百通,只要知道窍门,剩下的就看自己练习了。他教的东西花样繁多,扑克、色子、高科技等等,更重要的是他给我的一些出千忠告。
赵哥跟我说:魔术是天堂,千术是地狱。出千可以去借鉴魔术的一些东西,但是千万不要把魔术的东西带到赌局上去,那相当于把自己命送给人家。一个高段老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使用道具,用了道具就是给别人留了把柄,也就意味着你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带赃的东西不用,不等于不去学,作为老千也要学,只有知道其中的猫腻才能保证自己不被这样的手段欺骗到。所以偷牌、换牌、藏牌这些东西他要我全部丢掉,绝不能在赌局上应用。虽然用这些能达到赢钱的目的,但是很容易被人抓,事实上我实实在在吃过亏。
以前跟大宾学的假洗牌也被赵哥彻底否定了,他教我另一种假洗方法。正常洗,两叠牌插到一起,诀窍就在前后保持细微的小距离,这样洗第二手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个细微的间距把他们完全分离,洗几手都无所谓,只要最后抽拉一下,就可以还原。
他要我把以前一些洗牌和切牌的花哨手法统统抛掉。他看过我洗牌,最初和大宾学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在练习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去练怎么洗好看。赵哥告诫我:“记住,你是去赌钱,不是去表演。人家看你洗扑克这么溜,就会留心提防你,或者人家认为你是老手,不愿意和你玩。在赌场上要学会显得笨拙,让别人对你没有戒备。”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要装彪,装作笨手笨脚的样子,被人当作凯子,有时更容易得手。我想起有一些初级的老千和我玩的时候把我当成了一个十足的凯子,很有意思。
他给我讲的另一个原则是:在大场子上千万不要频繁出千,关键一次就可以了,不要贪心,见好就收。很多老千就是因贪念左右了自己的意志,才被人抓到,有的下场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