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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自由地安排,而且从县图书馆借来的那些书是要及时归还的,让她早早躺在被窝里,睁大着两只眼睛发呆,真比让她开一天的会还要难受。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五章(6) 为了争取到一点自由,小凡几经努力终于搬出了集体宿舍,住到了父亲的一个朋友家。
那家的石伯伯是江一洲的老战友,每天没有几句话,只会憨憨地笑。倒是石大娘性情爽直,笑起来震得窗户直抖。住到他家的第一天,石大娘到学校里接小凡,她用自行车推着小凡的铺盖,一路上“闺女”、“闺女”地叫得脆响。遇到她家邻居,没等人家问,大娘先开了口:“瞧瞧,瞧瞧,这闺女俊不?电影演员没得比!我家老石老战友家的姑娘,打今儿个 起住到我家来了……咱得像疼亲闺女一样地疼哟……”左邻右舍的人们热情地和小凡打着招呼,眼睛直盯着小凡瞅一阵,一边大加赞赏一边叮嘱:“这酒席可要摆呀,第一天的酒席可是上讲究的,马虎不得!”主妇们纷纷询问大娘灶上是否需要帮忙,一边真的挽起袖子跟在大娘身后前呼后拥地向家里走。小凡低头走着,对人们如此的热情和好客感到几分惊讶。
住到石家小凡才知道,他家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儿子,每天拳脚棍棒地耍得高兴,但是因为成绩不太好还在读初中。大娘让石义叫小凡“姐”,嘱咐他多向小凡请教学习。长了一双细长眼睛的石义,一笑起来两眼弯得像月牙,高兴得从屋里蹦到屋外。小凡看见他趴在大娘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大娘“哈哈”地笑了,手指着儿子的脑门,夸一句:“鬼精灵,学习不上路,歪心眼儿不少……”说着,拿眼睛直瞟不明就里的小凡。
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了上来,大娘一个劲地往小凡碗里夹菜,石大伯脸上的笑也一直没有停过。石家一家的热情让小凡既感激又慌乱,只道是父亲与战友之间竟有这样好的交情。那些帮完忙的女人们并没有立刻散去,她们挤在石家窗外,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不时指点着屋里。小凡低头吃饭也能感觉到那些透过玻璃射过来的目光。小凡心里有些不安,只是随便扒了几口饭。她忽然想:自己不过是借宿一下,石家真是客气得过头了,怎么弄得跟相亲似的……这样想着,小凡的脸不由红了。
搬出学校的小凡心情好极了,自由的空间和时间让她如鱼得水,平时除了复习功课,她就读自己喜欢的书——从苏致远手上拿来的书都是外面轻易买不到的经典。有时候石义到小凡屋里坐坐,翻几下她看的书就丢在一边,嘿嘿地笑着:“这么老厚的书,啥时候能看完?小凡姐,你光看书不累呀?我就怕看书,一看就困。”
小凡瞅瞅石义一脸的愁苦,摇摇头说:“看书怎么会累呢?你是没有体会到读书的好!那是一个和眼前的生活不一样的世界,它能告诉你好多你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感受,它让你觉得人生真是深奥奇妙,人不能只为眼前的这点东西活着……”
石义搔搔头皮,一咧嘴:“小凡姐说的啥?我一句都不懂!人不为眼前活着那为啥?咱又不是神仙能预知未来?”
小凡不说话了,笑一笑,低头看自己的书。
呆坐在旁边的石义忽然冒出一句:“小凡姐,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以后,以后也像你一样好好读书……”
小凡抬起头,奇怪地看见石义的脸和脖子都涨红了……
从那以后,石义每天晚上都要拿几道习题到小凡屋里来问。小凡认认真真地画图、列式给他讲解,石义的头点得像鸡啄米,很快就能把答案写出来。小凡鼓励他说:“其实你很聪明,只要用功,肯定能行!”石义高兴得身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可是时间长了,小凡发现石义问的都是些很一般的题目,有一次小凡无意中翻石义的课堂作业本,发现晚上他拿来问的习题都是他在课堂上已经做过了的。小凡的眉头不由皱了几皱,不明白石义为什么拿这些已经有了答案的习题来浪费她的时间。石义再来问问题的时候,小凡就淡淡的,应付一下便顾自忙着读自己的书,石义也不恼,一个人坐半天才回自己的屋。
高声大嗓的石大娘出来进去地夸小凡聪明,有一回还向小凡当面致谢说:“闺女,你瞧,我家这不开窍的石义都让你影响得迷上学习了,整天抱着本书念呀念呀,这在从前,我跟你大伯用棍子都没教训得他这样懂事过!”小凡不好意思地说:“石义自己知道上进了,我也没帮什么忙。”大娘拍拍小凡的手:“快别说这客套话,石义呀现在就听你的,成天小凡姐姐长小凡姐姐短的,你可要替大娘多帮帮他,啊……”小凡看见大娘的笑纹里好像别有深意。石义有事没事地到小凡屋里来得更勤了。
一天晚上,下起了雨,学校下了晚自习苏致远打着雨伞送小凡回去。雨中的路灯模糊着一团昏黄的光晕,四周的建筑都笼在烟一样的雨雾里。雨下得很大,雨滴打在伞上发出一片响声。
两个年轻人走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已经是秋天了,风吹到身上有些凉,看看离学校远了,苏致远脱了外衣披在小凡身上。他们不知不觉谈论起了北岛和舒婷的诗。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五章(7) 苏致远说喜欢北岛的理性和冷峻,北岛的思考是建立在时间和生命之上的,所以他的诗肯定要超越一个时代。苏致远随口朗诵了几句:“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小凡叹息一声:“好是好,可惜太悲观了,人生本来就要承受太多的苦痛,再读这样的诗,恐怕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致远把手里的伞向着小凡这边靠了靠,故意瞅瞅她的脸说:“没那么严重吧!连北岛自己都说‘走吧,我们没有失去记忆,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也许正因为清醒地认识到人生将要在痛苦与挣扎中度过,更要给自己坚持下去的勇气!”
小凡看看四周无人,挽住了苏致远的胳膊:“谢谢你鼓励我,‘我的忧伤因为你的照耀,升起一圈淡淡的光轮’……”
苏致远快活地笑了:“这是舒婷的《 会唱歌的鸢尾花 》吧,我也喜欢,她的抒情她的温婉,就像你,小凡。你听这几句‘在你的胸前/我已变成会唱歌的鸢尾花/你呼吸的轻风吹动我/在一片丁当响的月光下/用你宽宽的手掌/暂时/覆盖我吧’……小凡,我总觉得这好像是你写给我的诗!”
“是吗?那么这几句也是我写给你的——‘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两个人说笑着拐进了石家住的胡同。脚下的土路一片泥泞,小凡一个趔趄,苏致远赶紧伸手扶住了她。两个人刚刚站稳,忽然,胡同口一个穿雨衣的人冲过来拦住了他们。那个人低垂着帽檐儿,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言不发。小凡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拦她,便拉着苏致远左闪右闪想躲过去,可是对方张着两只胳膊死死地堵住去路。
“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路?”小凡气愤地质问。
那人一掀雨帽,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
“石义?你?下着大雨你不在家呆着,跑这来干什么?”小凡吃惊地看雨水里石义有些扭曲的脸。
“你,哼,你还问我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他是谁?”石义手指头一指,险些戳到苏致远脸上。
小凡的脸沉了下来:“他是我同学,下雨路滑送我回来,怎么,不行吗?”
石义的雨帽垂在肩上,头发已经被大雨淋湿了。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就那么简单吗?”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我听见你说什么‘爱’呀‘爱’的,我还看见你们……”说到最后,石义的腔调竟像是要哭。
小凡的语气软了软:“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别乱说!快回家吧,让雨淋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别老拿我当小孩子,我不比你小!我什么不懂?哼,你这样对我,不行!”
小凡更加莫名其妙,看着大雨里这个狂呼乱吼的男孩,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苏致远冷冷一笑,把小凡拉到一边:“你恐怕给自己惹麻烦了,这个男孩子一定是爱上你了!”
小凡还是懵懵懂懂:“怎么可能?他天天跟在我后面叫我小凡姐呢。”
苏致远又是一笑:“今天晚上从头至尾我可一句‘小凡姐’都没听到!别傻了,拿着雨伞快回去吧,你站在这儿,他还不知道要跟你怄到什么时候?等他气消了,跟他说清楚就是!”说着,苏致远把伞塞到小凡手里,转身跑进了雨里,小凡喊他也不回头。
“人家都走远了,喊也没用。”石义突然怪声怪气地说。
小凡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嘴里扔下一句:“我喊我的,关你什么事?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事还做不好呢,干嘛来管别人……”
接下来连着三天石义没到小凡屋里请教问题,石大娘也突然沉默了,脸拉得很长。第四天是个星期天,石义一早就出去了,下午回来直奔小凡的屋子。石义在小凡的桌上扔下一张纸条,上面用钢笔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石义声音粗重地宣布:“我打听过了,那天送你的那个人叫苏致远,外县的。你给我把他约出来,有本事的,单打独斗!我那帮哥们儿我一个不用!哼,敢从我手里抢人……”
小凡打断了石义的话:“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儿,‘抢人’?抢谁?”
石义气呼呼地盯着小凡的眼睛:“除了你还有谁?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小凡气得鼻子一耸,眼镜险些掉在地上:“石义,从那天晚上你就蛮不讲理,我看在你是石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