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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俞渐而停止挣扎,埋在迟歌怀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才轻声道:“我现在想睡觉。”
迟歌缓缓放开她,将她抱上床,拢好枕被,轻吻她的脸颊,轻声说了句什么,再吻一下她的脸颊,起身向门边走去。
门“喀嗒”轻响着合上,黑暗中,苏俞慢慢睁开眼睛,一点一点地回忆着今晚种种。
她钻进小树林深处,选了一棵大树,躺在枝桠间发呆,恍神间竟未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她定神一看,来的竟是萧君远和左婉茹。
苏俞心里一个咯噔,打定主意只等他们过去,她便离开。不防那二人竟在树下止步。苏俞无奈,只能敛气禀声,闭目不动。
萧君远与左婉茹似乎说了很多,然而苏俞只记住了些零碎的片断,因为仅那些片断已够令她震惊了。
萧君远说:“对不起,婉儿。”
萧君远说:“我终归不过凡人,苏、萧两家家破人亡之恨,我……放不下……”
萧君远说:“我会拼力保住左将军性命,迟歌会为他妥善安排去处,从此,你与你爹爹……安心度日罢……”
萧君远说:“找个好男子……好好生活……”
苏俞记不清左婉茹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她脑中已是懵然一片。
思绪混乱不堪,苏俞费力地思索着萧君远的话。他是不是在说,从此,他将与左婉茹恩怨两清、陌路而去?
苏俞的指尖紧紧扣住树干,才止住了周身几欲失控的颤栗。她的脑中几乎是无可自制地冒出一个想法,这样的话,她与君远,如果跑得远远的,是不是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重新来过?
那么过往种种是否就尽皆一笔勾消、前尘尽逝?
是不是就可以当那场几欲撕裂她心肺的恶梦根本从未存在过?
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一如以往那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
再不会有所谓的欺骗、真相来逼他们放手?
虽则……但他应该不会在乎那些,对不对?
……
却,有一双狭长的眼乍然跳进脑海,怎样也驱之不去。
绝美的男子笑看着她,蹙眉看她,忧伤看她,小心翼翼地看她,绝望看她……
黑暗中,他紧紧抱她,在一次次与他共赴巅峰的刹那,她的心竟也痛到不能自己……
苏俞疯狂甩头,敛了全部心神,飞身下树,手捂在腹上,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然而走到院门边,她踌躇不前了。苏俞失力般靠倒在门边的青墙上,闭目不语。
院内的谈话,她从头到尾听完了全部,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选在那个时机破门而入。
苏俞紧紧闭眼。
暗夜深沉,皎月如霜。不声不响中,究竟是什么,已悄然改变。
*
萧君远和迟歌召集属下布好各项事宜,便各自回房卸了甲胄,换了便服,领着左婉茹一道往外走去。
苏俞与苏芜并排立在院中,苏芜一直死死盯着苏俞,苏俞不加理会。
见三人出来,苏俞上前拉过左婉茹的手:“走。”
苏芜挡到萧君远身前:“哥哥,我也要去。”
萧君远爱怜地摸了摸苏芜的头发:“今日事大,你去若被皇上看见,恐生事端。芜儿听话,好好呆在这 里,自有人保护你。”
“我不会让皇上看见,你们不是去迟歌府上么,我就躲在别的房间里,不出来便是。”
萧君远柔声道:“芜儿,你若想去迟歌府上看看,下次我们带你去便是,今日就留在这里。”
苏芜不肯:“你若不让我去,我就自己想办法去,到时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怨我。”
萧君远结舌,完全拿这个刁蛮的妹妹没办法了。
迟歌知道苏芜绝非吓吓人了事,不免叹气:“芜儿,你要保证,等下只乖乖待在我为你安排的房中。”
苏芜往日眼晴总粘在迟歌身上,今日却一反常态,看也不看迟歌一眼,只盯着萧君远的眼睛:“哥哥,我保证。”
进了迟府书房一侧的偏厅,萧君远、左婉茹、迟歌和苏俞据一侧而坐,静等尚成昊和左青云。
左青云进门后,在场诸人都愣了。
左婉茹慢慢起身,呆看着左青云,颤声道:“爹……爹爹,你的头发……头发……”
左青云头上却哪里还有头发,泛着青白的头皮上,六枚香烙的疤印赫然在目。他身上虽还未着僧袍,然而一身青灰素衣下来,周身再无半分大将之气。
左青云安抚性地冲左婉茹笑笑,转头看向萧君远和迟歌:“本将半生沙场,虽不能一如往日所盼那般战死马上,却也无须劳迟副统领费心安排去向。”
苏俞心下大震。
在沐国,出家之人向来是要被从祖籍上除名的。一入佛门便相当于从此了断一切,考取功名、从政为商都是再不可能了,更遑论进入朝堂、从戎为将。左青云这样做,显然相当于放弃了一切,与半死无异。
迟歌目色复杂地看着左青云,眼底隐隐泛出一抹敬色。到底是做将军的人,到了穷途末路,也要拼却一切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房门被人推开,一身玄衣的尚成昊和王公公疾步走入。
在场诸人急忙俯身下拜,尚成昊脚步如风,直奔主座而去,边走边道:“免。”
尚成昊坐下来,视线转至左青云身上时,显然也是大惊:“左将军?”
左青云再次伏跪于地:“皇上,臣擅自千里离营回京,实是来向皇上请罪的,臣最近得晓一件旧事真相,几欲愧疚至死,再无勇气继续做这个镇国将军了。”说罢自怀间取出虎符,高举于头顶:“万请皇上收回虎符!”
尚成昊微微侧头,王公公走到左青云身边,接了虎符,置于尚成昊身前案上。
尚成昊双目微眯,看着左青云:“左爱卿此话怎讲?”
左青云道:“臣回东境处理边境争端,因事关耀国饶承将军之子,期间臣曾与饶将军会面深谈。饶将军无意中问起前 朝苏谨将军,臣自是无法隐瞒,便将苏谨将军获罪之事前因后果悉数告知于他,不料饶将军听闻后震惊不已。他道,当年苏谨将军大败他于城下,耀国认输撤军,饶将军因在战中受了重伤,息战后便闭门疗养了三年之久。他对天起誓,称绝无可能与苏谨将军有过私信往来。臣又道,当年查案过程中,确是从苏将军府内搜出过一封有饶将军亲印的书信。饶将军想了半日,恍然大悟,他说当年养伤期间,他的印信确实丢失过一次,后来便制了新印,又在军内发了公告,凡他令以新印为准。”
尚成昊微微蹙眉:“竟有此事?”
左青云又自怀中取出一沓白纸:“皇上,这里面有饶将军亲笔写就的证函,为助皇上查清真相,饶将军还责令府内所有人都上交了一篇墨迹,以便皇上比对字迹,揪出陷害苏谨将军的元凶。”
饶将军府上的人当然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这沓纸内却一定会有与那封罪证之信相同的笔迹。因为那些笔迹也是左青云这几十年来无法摆脱的噩梦。他常常半夜大汗淋漓地醒来,想着苏谨的面容再无法安睡。
王公公又过去接过左青云手中那沓纸张,呈于尚成昊手上。
萧君远几人万未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皆大震无言。
尚成昊沉默片刻,又道:“那么左将军,若苏将军果是含冤而去,你却怎会愧疚至此?”
左青云道:“当年苏谨将军受奸人所害,曾在紧急情况下,恳请臣施以援手,以便求得一丝生机、查清事实真相。臣当时却完全不肯相信苏将军,闭门不见,生生……夺去了苏将军的最后一丝生机。如今细细想来,臣当年枉受苏将军一手栽培,却作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皇上,臣自知无颜再穿那一身将服,从此只愿长伴青灯古佛,妄求洗去这一身罪孽。”
尚成昊轻声叹气,转头吩咐王公公:“你回一趟宫里,取当年苏谨将军案宗存证过来。”
不刻后,一只纸封被呈在了尚成昊面前。尚成昊挑开封线,从中取出一张有些发黄的信笺,拿着它与之前左青云给他的那一沓纸逐张细细比照起来。
半晌后,尚成昊放下手中之物,沉沉叹气:“苏将军……怕当真是含冤而死。”
萧君远面无表情,桌下的手却握得青筋迸露。
尚成昊又道:“朕会着大理寺重查此案,待一切确定之后,朕自会为苏将军正名。”
左青云伏地叩首,老泪长流:“皇上圣明,臣叩谢圣恩!”
苏俞心下一动,转头去看迟歌,果见迟歌形容僵硬,额上微有冷汗冒出。
苏谨正名,尉迟绍卖主求荣的形象就更是无可磨灭了。
苏俞暗自叹气,手从案底伸过去,悄悄握住了迟歌的手。迟歌猛然翻掌,与苏俞十指相扣。苏俞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逃开,反将他握得更紧。
迟歌转过头,深深看进苏俞眼中,凤眸中有哀伤与温柔之色交错划过。
苏俞心下软痛,知道他是在告诉她:“没有关系。”
总是这四个字,没有关系。
昨夜临走时,他替她掖紧被角,吻在她耳边说:“从此,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事情,放开你的手。”
苏俞慢慢收紧了手指,眼中忽而涌起一阵雾气。
异变陡生
苏芜从怀中掏出小酒壶、酒杯,将它们摆在桌上,盯着它们,微笑了。
其实她以前并没有那么任性。然而后来她渐渐发现,只要她嘟起嘴,迟歌就会握紧她的手,柔声轻哄。如果她眼中泛起泪花,那张绝美的脸上就会露出紧张神色,他会把她拥进怀中,一直哄到她破涕为笑。如果她在外任性闹事,那么他一定会亲自出马替她摆平。
苏芜轻叹了口气。她真是爱极了被他紧握在手的感觉,爱极了被他拥在怀中的温暖,爱极了他从容、淡定处理事情的模样。
于是,她就越来越任性,任性地享受着他无度的宠溺。
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并没有改变,虽然他不肯再带她在身边,然而她知道,他仍然一如以往那般疼她、宠她,他自己不也说了么:一如既往。
然而疼宠又有什么用呢,她在他的眼里,可是却有另外一名女子,进了他的心里。
昨夜,他说:“是,深爱。”
他还说:“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