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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被定为历史反革命,被下放监督劳动,每月只发八元钱生活费。天哪,八元钱,叫人如何生活?我记得正是油菜大面积开花的时候,烂金似的一片,好看极了。姜山河的帐篷就搭在我们下放的地方,我要买蜂蜜,他说两元钱一斤。听到他的话,我都叫了起来,全家人不吃不喝,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够买四斤蜂蜜。他盯着我的身体上下看着,什么也不说。那时我才十六岁,知道一些男女间的事,见他一直盯着我看,脸先红了,当时说好,陪他睡觉,给我五斤蜂蜜。你也许不会相信,我的神圣的初夜权只值五斤蜂蜜!……”她似乎在说别人的事,一脸麻木,但金成听得出,从她嘴里似乎蹦出了一块块沉重的砖块。
“后来,他对我说外出放蜂如何如何好,我就答应了他。就这样,我作为他的情妇,和他一起四海为家,走南闯北。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利用各种手段来搞垮同行。其实,这次南下原定的目标是小钱,结果你阴差阳错地自己闯进来,做了一回冤大头。我们说好,人前装着从不认识,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去找他,再定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进士府你中了套后,一切十分顺利,谁知道半途杀出个小媳妇,我们的计划全黄了。到江西后,姜山河没料到小钱太精明,会和他分道扬镳,而且会把蜂放在老董院子里,根本无法下手。那次原准备把你的蜂全部偷光,没想到一开始你就发现了,敢一个人到林子里去,姜山河怕出人命,事情弄大不好收拾,临时决定见好就收。你根本不知道,姜山河当时也在林子里。后来他说把我卖了,在你的心目中,我头顶害疮,脚底流浓,再多加几条,还是一个坏字。”说到这儿,她竟得意地笑了。
王前一席话,把金成心中一些完整定型的美好图画完全击碎了。在他的心中,老姜一直很受尊敬,他现在在做进出口生意,前几天还来W城找他,金成在最好的锦江大酒楼款待了他,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人。
王前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直到顾小玲走进来,他才一下子被惊醒了。
“怎么,二小姐出大事了吧。前几次她找我的茬,你不教育她,反倒过来批评我,现在知道谁好谁坏了吧。”看到顾小玲幸灾乐祸的样子,金成有些火了:“你的嘴积积德好不好,谁都不愿出这种事,既然已经出了,那只有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亏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哪里像副总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会批评我!这就叫横过来不对,竖过来还不对,反正我是挨屁股的命。你知道公司的职工怎么议论,都说任楚楚是被你宠坏的,她不出事那才奇怪呢。”金成不想和她纠缠这件事,问起小区的工程进度。按照市政府要求,作为市里为民办的实事工程,必须保证住户春节前搬入新区。
顾小玲说,按照目前的力量,工程队全部扑在主楼上,其他配套工程很难按时完成。
金成用笔点了点台子:“小玲,你知道金贸小区是什么?首长工程!为了这个工程,市委方书记亲自出席了开工典礼。作为市里的实事工程,我们享受了多少优惠政策?别的不说,仅地皮一顶,就是两千万啊。况且,春节前正是市里召开两会,万一工程上稍有疏忽,成为两会议论的话题,那影响可就大了。你虽然不搞政治,做事也要有政治头脑,别总是大大咧咧的,分不清南北东西。”
“好了,实事求是反映情况,你就又扣帽子又打棍子,好像人家一无是处,真扫兴!说穿了,就是别让工程影响你这个未来政协副主席的仕途。你敢打赌我讲得不对?”金成内定为市政协副主席,全市早传开了。金成十分清楚,政治这玩意儿,说好还真好,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让你终身享用不尽。要是惹毛了,轻则身败名裂,重则上断头台。前车之鉴实在太多。再者,内定他为市政协副主席人选,常委内部有不同看法,争议最大说他缺少从政经验,现在是差额名单,就是说,有一人将被差额掉。因此,徐红梅透了消息后,他格外谨慎,宁可息事宁人,也不咄咄逼人,让人抓了把柄,从背后下坎。顾小玲提这事,他瞪她一眼,顾小玲叫了起来:“你别看我,被点着心病了,你敢否认?”金成领教过她嘴头子像刀一样厉害,摇摇手说:“好了,这话到此为止。不过,我再强调一句,所有规定的项目,必须全部按时按质完成,不允许有丝毫马虎,否则,我拿你是问!”
“你别吓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让你一吓就哭。告诉你,大不了这个破副总还给你,我还不稀罕呢。”
金成被她说得有些生气,正要发作,猛然看见她在偷笑,就不再理会她了,顾小玲“扑哧”一声笑起来:“还真摆起了市领导的谱,告诉你,你越这样,我天天来烦你,看你恼不恼?”
这时,金成的手机响了,顾小玲知趣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电话是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市园林局局长打来的,约他晚上在大三元酒家吃饭,金成爽快地答应了。他十分清楚,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注意方方面面的关系,特别是这些有头有脸的“主子”。他们的面子比命还重,你不小心得罪了,白天没有时间,晚上也会想办法搞你。你见了阎王爷,还不知脑袋是怎样掉的。
第五部分第73节 听天由命(2)
顾小玲走了,金成这才想起喊她来是为了金贸大厦竣工典礼的事。他反复掂量,此时决不能搞任何仪式,请谁不请谁,太敏感了。可顾小玲他们又坚持,这么大的工程,开工典礼隆重气派,竣工了说什么也得有个仪式。
他有些举棋不定,正闷头思考时,办公室崔主任过来,告诉他,有一姓徐的同学现住在太湖宾馆,让金成打他的手机。
“徐伟松?”金成高兴地站起来。这家伙在W市挂职后,回去就被任命为副市长。他所在的市和W市是对口支援市,W市每年在资金、技术、人员和物资等方面都给予了大力支持,这次徐伟松到W市来,就是商谈新的支援项目。
金成驱车来到太湖宾馆,徐伟松站在大厅里正和谁在聊着,看见金成,大嗓门先甩了过来:“你真的不够朋友,手机换号了,也不打个招呼,害得满世界打电话找你。”徐伟松还是那样,络腮胡,大嗓门,只是一身行头全换了,合体的名牌西装,一看就知道是在香港定做的。
金成也笑了起来:“手机换号这种小事还敢惊动市长大人,再说,你有女秘书伺候,用得着自己动手?”
闻听此言,大胡子哈哈大笑,一巴掌掴过来,金成早知他有这一手,闪身躲过了:“别点到痛处就恼羞成怒,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向电梯走去。
政府办公室一位副主任给他们沏好茶,掩上门退出去了。
“喂,听说你要进市政协领导班子,具体进展如何?”大胡子吐一口烟,关心地问道。
“别听他们瞎传,八字还没一撇呢。”说着把情况简单讲了一下,“我现在真是夹着尾巴做人,惟恐什么地方不注意了,让人抓了把柄。最近我的金贸大厦要竣工,我正犯难呢,你说请谁不请谁,弄得不好,事情没办成,人倒全让得罪了,落得里外不是人,你说何苦呢?”说到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徐伟松没有讲话,他在认真思索。他是政坛高手,凭着多年来搏风斗浪的经验,他知道金成正面临最关键时刻,如果目前没有让人眼睛一亮的最后一击,他很可能功亏一篑。
“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我能怎样?”金成两手一摊,“我是听天由命,本来,也没存着要当市领导的心,结果如何,听其自然吧。”
“你好糊涂,这种思想大错特错!”大胡子正色说道,“现在简直是天赐良缘,绝好的机遇啊,你这一辈子也许只有这一次。要不惜一切代价,牢牢抓住它,千万别让它与你擦身而过。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大胡子一语中的,金成也明白个中玄机,可他实在不谙溜须拍马,媚上压下的为官之道。
“有了,”大胡子一拍巴掌叫了起来,“金成,这次竣工庆典费用多少?”
“十万!”金成瞪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大胡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太少了,起码得三十万。你首先向方书记汇报,说你计划用这钱在贫困地区建一所希望小学,取得他的支持,然后邀请媒体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这一消息。这样有两大好处:第一,大家都知道你的金贸小区竣工了,而你不但把全部费用捐给了希望小学,公司还贴进了二十万元;第二,这是最主要的,你让市委方书记了解你金成是一个有政治头脑、不图虚名、顾大局的有心人。这样,你政治上争取了主动,也赢得了最大的政治分。你如果同意这个思路,希望小学的事我来安排。”
金成不能不佩服大胡子的想法高人一筹。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昭示天下不举行庆典的原因,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人际麻烦,同时,也在竞选市政协副主席的天平上增加了新的、有分量的筹码。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的实施细则,金成要通了方书记秘书的电话,说他有事情要向方书记汇报。电话很快过来了,时间定在下午4时。
方海涛正和一位副市长研究工作,他让金成先在外边的会客室里等一下。过一会儿,方海涛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来。他中等个子,长圆脸,刚刮过胡子的脸上泛出青色。
“你是不常到市委走动的,说说看,有什么事需要解决。”方海涛看一眼金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金成努力镇静了一下,说:“方书记,金贸小区是市委、市政府的民心工程,方书记对此十分关心,而且在百忙中亲自参加了开工仪式。为了完成市委、市政府的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