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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赶紧来到她身边问:发生了什么事?她身体不舒服?
“不,”雷吉娜没有睁开眼睛,低声说道,“不……只是有点头昏眼花……请原谅我。”
“您应该坐下来,夫人。”伯爵一边推开客厅的门,一边说道。
范霍本和德内里斯扶她到一个长沙发上坐下。但是,当阿尔莱特进了客厅,看了一眼,她喊了一声,旋转了几下,就昏倒在一张圈椅里。
于是,出现了一场慌乱,一阵有点滑稽的喧闹。人们盲目地忽左忽右乱转。公爵喊道:“吉尔贝特!……热特吕德!……快!拿嗅盐来……拿乙醚来。弗朗索瓦,去叫吉尔贝特来。”
弗朗索瓦最先来到。他是看门人兼管家,无疑是唯一的男仆。他的妻子热特吕德年纪跟他一样老,皱纹却比他多,跟着他来了。后来,进来了被伯爵叫作吉尔贝特的人,伯爵急忙对她说道:“妹妹,这里有两个年轻女士感到不舒服。”
吉尔贝特。德。梅拉马尔(离了婚,仍然用娘家的姓)身材高大,满头褐发,傲气十足,五官端正,脸上青春焕发,在衣着与举止上却显得有点过时。她比哥哥更温和。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分外漂亮,流露出严肃的神情。德内里斯留意到她穿一件深紫红色连衣裙,上面有几道黑金丝绒镶边。
尽管她觉得这场面难以理解,仍然保持冷静。她在阿尔莱特的前额上轻轻洒了点科隆香水,吩咐热特吕德照料阿尔莱特,接着走近雷吉娜,范霍本正在雷吉娜身边忙来忙去。让。德内里斯推开范霍本,为了更近地观察他已预见的事态发展情况。吉尔贝特。德。梅拉马尔弯下身子,说道:“这位女士怎么样?大概晕得不很厉害吧?您觉得怎么样?”
她让雷吉娜唤了那瓶嗅盐。雷吉娜抬起眼皮,看见这位女士,看见她穿的有黑色金丝绒镶边的深紫红色连衣裙,就突然站了起来,惊恐万状,喊道:“那只戒指!那三颗珍珠!别碰我!您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是的,是您……我认出您的戒指!……我认出您的手……以及这个客厅……这些蓝丝绸面家俱……镶木地板……壁炉……挂毯……桃花心木凳子……啊!让我安静,别碰我。”
她结结巴巴地还讲了些含糊不清的话,像第一次那样踉踉跄跄,又昏过去了。阿尔莱特苏醒了,认出了在小汽车上看到的尖皮鞋,听见座钟那有点刺耳的当当声,呻吟道:“啊!这钟声也是一样的,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的……多么可怕!”
大家都惊呆了,谁也没有动。这场面有如滑稽歌舞剧,引起漠不关心的目击者发笑,让。德内里斯的薄嘴唇轻轻地咧开,他很开心。
范霍本先后观察着德内里斯和贝舒,要了解他们的看法。贝舒专心窥视着那两兄妹,那两人都惊呆了。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伯爵低声说道,“是什么戒指?我猜这位女士在说胡话。”
这时德内里斯说话了,他仍然是那么愉快,似乎对这些事无所谓。
“亲爱的表兄,你说得很对,我的两个朋友情绪激动,跟总是伴随一点胡言乱语的无理狂热有点关系。这是我来这里要向您解释,并已作了解释的部分原因。您愿意再给我点时间吗?并且立即了结由我获得的这些小物品的小问题?”
阿德里昂。德。梅拉马尔伯爵没有马上回答。他显得很为难,夹杂着明显的不安,低声讲了没讲完的话:“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们该怎么猜测呢?我难以想象……”
他把妹妹拉到一边,他俩起劲地交谈。德内里斯朝他走过去,拇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个加工成状如两只展翅的蝴蝶的钢片。
“这是钥匙孔盖,亲爱的表兄,我猜想它正是这个写字台一个抽屉上欠缺了的,对吗?它跟其他两个完全一样。”
他亲自把这块铜片放回原处,内面的几个尖头自然地插入原来的孔。接着,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截蓝丝带,带子系在也是铜制的拉铃的把手上。正如人们看到的,沿着壁炉垂着一根蓝色的丝带,末端有撕扯的痕迹,他走了过去。两截丝带的断头完全吻合。
“都很好,”他说道,“而这个烛台托盘,亲爱的表兄,我们把它放在哪里呢?”
“放在这个多技烛台下面,先生,”伯爵说道、声音中流露出愤怒。“总共有六个。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只剩下五个……跟这个没有什么不同。还有个火钳柄上的球饰,是拧下来的,你可以证实的。”
“它在这里,”德内里斯像个魔术师,又从他那掏不尽东西的口袋里又摸出来一件。“现在,亲爱的表兄,你可要遵守诺言,对吧?告诉我们:这些小物品为什么对你如此宝贵?为什么它们不在原来的位置?”
德内里斯的这些行动使伯爵有时间清醒,他似乎忘记了雷吉娜的诅咒和阿尔莱特的呻吟,因为他作了简洁的回答,就像他要摆脱一个硬要他许下不适当的诺言的闯入者那样:“我珍惜亲人留给我的一切。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品,正如你所说的,对于我的妹妹和我来说,跟最稀有的物品一样神圣。”
他解释得恰如其分。让。德内里斯又说道:“你珍惜它们,亲爱的表兄,是十分合情合理的,我自己也很清楚,大家都依恋家族的纪念物。但是,那些物品怎么会不见了的呢?”
“我不知道,”伯爵说道,“一天早上,我发现这个烛台托盘不见了。我和妹妹在家中仔细检查,发现钥匙孔盖不见了,一截拉铃丝带,火钳柄上的球饰也不见了。”
“那么是有人来偷东西了?”
“当然是被人偷走了,而且是一次偷的。”
“怎么回事?!这些糖果盒,小巧精致的艺术品,这个座钟,这些银器,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拿……但是,小偷偏偏选中那些最不值钱的?为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
伯爵生硬粗暴地重复这句话。那些问题激怒了他,他认为小偷来是无明确目的的。
“然而也许,”让。德内里斯说道,“亲爱的表兄,你希望我向你解释,我为什么擅自把我的两位女友带到这里来,以及她们为什么情绪激动。”
“不,”伯爵断然拒绝,“这与我无关。”
他急于结束这次接待来访,朝着门口打了个手势。但是,他发觉贝舒在面前,贝舒向他走来,并且严肃地说道:“这与您有关,伯爵先生。某些问题大概马上就见分晓了,就要见分晓。”
贝舒的话十分专横。警探队长伸出他的长胳膊,挡住门口。
“但是,您是谁呀?先生。”伯爵高傲地大声问道。
“警探队长贝舒,治安处的。”
德。梅拉马尔先生从座位上跳起来。
“您是一个警察?您有什么权利到我家里来?一个警察在这里!在梅拉马尔公馆!”
“我一来到,就以贝舒的名字被介绍给您,伯爵先生。但是,我的所见所闻迫使我在名字前面冠以警探队长的职衔。”
“您所见?……您所闻?”德。梅拉马尔先生结结巴巴地说道,脸渐渐地变了样。“但是,实际上,先生,我不允许您……”
“那正是我最不担心的。”贝舒咕哝道,自炫最不讲礼貌。
伯爵又向他妹妹走过来,他俩再次迅速地交谈起来,吉尔贝特。德。梅拉马尔跟哥哥一样,显得烦躁不安。他俩站立着,互相支持,像意识到进攻的严重性的人正处于战斗状态,等待着。
“贝舒就这样狂暴,”范霍本很低声地对德内里斯说道。
“是的,我看见他越来越冲动,我了解我这位善良的朋友。他开始踢后腿,蒙住眼睛。然后,他就突然发怒。”
阿尔莱特和雷吉娜站了起来,往后退,处于德内里斯的保护之下。
贝舒说道:“而且,时间不会太久,伯爵先生。我请您回答几个问题,不要绕弯子。昨天晚上您是几点钟离家的?德。梅拉马尔女士呢?”
伯爵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他的妹妹,比较能迎合人意,认为最好是答复问题。
“我哥哥和我,两点钟出去,四点半钟回来,是去喝茶。”
“后来呢?”
“我们没有出去。我们夜晚从来不出门。”
“这是另一个问题,”贝舒讽刺道。“我想要知道的,是你们的时间表:昨天晚上八点至半夜,在这里,这个客厅里,你们做了些什么?”
德。梅拉马尔先生狂怒地用脚敲击地板,阻止他妹妹说话。贝舒明白,世界上任何力量都不能够迫使他俩讲话,这使他气急败坏,确信自己没弄错,于是不再盘问,指控脱口而出,语气起初是克制的,继而变得尖锐、生硬,声音发抖。
“伯爵先生,昨天下午您不在家,您的妹妹也不在家,而是在蒙塔博尔街三号乙的门前。以布里库大夫的名义,您等待一位姑娘,把她骗进您的小汽车里,而您的妹妹就用一块毯子裹住她的头,然后您把她带到这里,您的公馆里。这个姑娘逃走了。您出来追她,却没能在街上抓到她。她就在这里。”
伯爵嘴唇痉挛,紧握双拳,字字清楚地说道:“您疯了!您疯了!说的究竟是些什么疯话?”
“我没有疯!”贝舒越来越像在演情节剧,用浮夸与粗俗的言辞讲话,使德内里斯乐不可支。“我讲的只是确切的事实。证据吗?我有一大把,所有的口袋都装满了。阿尔莱特。马佐尔小姐,您是认识的,您在切尔尼茨时装公司门前等她,她可以做我们的见证人。她爬上您的壁炉。她躺在这个书柜顶上。她碰倒了这个铜杯。她打开了这个窗户。她穿过这个花园。她以母亲的头发誓她讲的全是真的。阿尔莱特。马佐尔,你不是以亲爱的母亲的头发过誓吗?”
德内里斯在范霍本的耳边说道:“但是他疯了。他有什么权利充当预审推事?又是多么可怜的推事呀!只有他在讲话……我说他讲话!……”
贝舒嚎叫着,的确跟伯爵面对面,伯爵惊慌的眼睛流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