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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德堡坠入情网-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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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否认自己的真实念头,一个念头起来,又连结着另一个强烈的想法,如同意识里准时抵达的隐形列车。我多次起过遗弃他的念头,只要停下脚步,让儿子继续向前行进,走进拥挤倥偬的人潮,身影终而掩没。或者,置身在晚春的秘密花园,芍药与七里香,盛开的杜鹃花丛,儿子站在花前观看,出神,一如往常从不回应他人的问话,自闭症的典型征候,这时我只要悄悄转身离开,就能结束我们的命运,解开父与子的链结,从缓慢启动的列车上一纵而下,马戏团棚下的观众发出惊呼。    
    那一次,我真的,真的这样做了。旧式的医院走廊上,阳光慵懒,儿子挣脱我的手,跑进小庭园观看一座空调水塔,嘈杂的水流声震慑并迷惑他全部的心神。我转身离开,内心惶惑不安。起初,就站在医院门口,等他自己跑出来,从吊点滴、打石膏、坐轮椅的,各色病患交错的身影间现身。他是我的王子,我想,再等十分钟,如果他仍未出来,也许是我们没缘分吧。    
    那十分钟里,所有悔恨与罪恶的情绪竟然相继浮显,像是心内奔走的蚂蚁。早已经遗忘的童年记忆,被遗弃在停止摆动的摇篮、空洞的奶瓶等等。人的记忆能走回多远?记得走在乡间全然陌生道路上的感觉,两旁密密麻麻的向日葵,猛然回头,我看不见自己的父亲,日头荒疏寂寞,我仍记得向日葵丛里传来神秘的声响,那道声音一再成为噩梦的主角,突如其来的恐惧,仍然将我囚禁在记忆的城堡。    
    我想起自己的儿子,(喔,我已经是别人的父亲,我血里的血,肉里的肉)此刻必然在陌生的医院走廊,重演着当年我经历过的焦虑,神秘的回音在他耳膜四周响起,筑起一道墙,我们都是容易受惊吓的孩子。我慌张地冲进医院,寻遍每道转角。妇产科前一名孕妇捧着肚子,神秘地对我摇头,她的子宫里胎藏着最难解的讯息,生命的起源与关系,基因的排列与命运,主词与受词的用法。(真的每次都分得清我的、你的和他的吗?你胆敢扰乱宇宙吗?)每个身体拆封启用前,都应该附上使用说明书和保固期限。抱歉,仿佛听见有道声音唤我,(难道来自喜爱问问题的艾略特?)这才看见儿子坐在妇产科的候诊椅上,饮着警卫给他的优酪乳,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的表情,等待一名父亲的现身。    
    始终没有提起这件事,当做父子间的秘密、闭锁的心事。或许他从不知道那天在医院的回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我想他是有感应的,从此以后,回家的路上、马戏团的行列,偶尔悄悄停下脚步,像唱针离开回转的留声机,儿子总会警觉地转头望我,踅回来紧紧牵我的手,催我继续前进,表情沉默而幸福。我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幸福呢?我胆敢扰乱宇宙吗?想起阿基米德的比喻,他说,给他一个点,他能把地球扛起来。总想象在这条回家的路上,儿子的书包扛在肩上,所有的水塔开始转动,排水沟里的小宇宙,所有的风车,跟随着风的指挥,于是,我总也可以窥见那个悬浮在无穷空间的点、巨大的负担,也让我把地球扛起来吧。    
    而黄苍在上,命运之神陪伴在侧,前头行进的儿子停下来,绕回我的面前。蹲下,我的眼线对着他的眼线,卡农曲般的音调,儿子说:“你是爸爸,我是子王。”先别管名词吧,这次,他终于说对了主词的用法。    
    我的,你的,他的,我们的,你们的,他们的,实在,一道呼吸,一阵神秘的回音,就足够扰乱宇宙。这是属于他的童话,想象的宇宙风景里,星球碰撞,银河缭乱,他是运转的恒星,宇宙的中心点,与透明人跳起的一支华尔滋。    
    “那么,我必定是你的臣,你的民。”我望着他,深深地看进灵魂深处,等待自闭症的城堡,轻轻地开启一扇门,“上苍必然会赐福给我们的。”他看着我的眼睛,点头。马戏团的行列,宇宙的一角,我们继续前进。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散文(上)子王(1)

    不在    
    吕璨君(台湾)    
    每当一个人无聊地发呆或无事可做的安静时刻,我总会不由自主好奇地想着: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影像记忆    
    我想象它是空洞而且寂寞的。稍嫌凌乱的厨房,兀自凌乱着:昨晚没吃完的便当盒,从塞得有点满的垃圾桶一角挤露出来了;餐桌上,两只玫瑰图案的咖啡杯残留着棕色的液体,我惯用的那一只上,还印染着淡淡的粉红唇印;铺着原木地板的客厅,回荡着收音机传来的微弱的乐声和点过香精蜡烛后的淡淡香气。阳台上摆着几盆白色雏菊,还看得出来浇过水的湿润。转身到隐秘的卧房,推开半掩的门,一室的浅白在窗外浓绿茂密的龙眼树掩映的绿光中,没有整理过的床单,随意搁在床头的闹钟,还有摆着只是为了装饰的绒布小熊,全都显出一种诱人耽于梦乡的贪睡气息。    
    这就是我出门的时候,静静地被暂时遗弃的家,至少是我临出门,照例巡视一遍时,它看起来的样子。    
    其实我真正感兴趣的是:没有“我”的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的状况?在我看不到它的时候,我根本无从得知它在“做”什么,更奇怪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为此感到好奇。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当然,除非是不法的入侵譬如遭窃。但是我想小偷大概也不屑于偷我们这一种,虽然称不上贫户,但也不像是会有钻石古董的人家——但我还是让“想象”变成一个不怀好意的监视器镜头,梭巡着每一个安静的角落。    
    光影日景    
    东西坐向的房子,前后都有窗户,光线其实还不错。可惜我不太爱日光,因为晨光太扰梦,而夕照太刺眼。用了两层蕾丝窗纱,一层白的一层淡蓝的,只许阳光曲折婉转地进到屋内。但是就算是如此遮遮掩掩,屋里有两个地方总是照得到日光。夏天早晨六七点,一束亮晃晃的阳光抢入整夜开着窗的客厅,照得满室一阵眼花缭乱。窗台上摆着个透明玻璃花器,长年只养着非常干净的清水和一枝万年青。满满的、清澈的水其实是主角,每天早上盥洗后,都不忘换上新鲜的水,因为阳光透过莹亮的水瓶,晶晶亮亮的十分好看,外头的街景也变得清新可喜多了。万年青十分好照顾,一点也不在意处于配角的地位,而且我喜欢它的名字——“万年”青,一种几近永恒的承诺,敢用这种名字,一定对自己很有自信,很了解什么叫“天长地久”。    
    阳光版图    
    另外一个阳光版图就在屋子后半的厨房,透过窗子往外看,屋后除了那棵结满果子、住着许多麻雀的龙眼树之外,就是一大片绿地。可能是都市计划的关系,几年来都一直保持着空旷荒芜,让我的房子有着很舒服的窗景。下午四五点左右,夕阳打西方斜照,点亮整个厨房,橘红色的光线,随着习习的晚风,送来一屋子的凉适。    
    一连好几年的时间,我有幸能够优闲地生活着,所以充分地享用了这房子的所有好处。在风、光、水、色中,对它的依恋越来越深,并且潜意识里,把自己和它紧紧地扣在一起,相信它有情感有记忆,当然也有生命。所以理所当然地,我思念;所以它思念;我不舍所以它不舍;而我寂寞,它也寂寞。因此每当我离开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安分地守候着一室寂寞的光影等我。    
    声音动静    
    所以,我想它当然是空荡荡而且寂寞的,当我不在的时候。不过绝对不是安静无声的。因为,没有人在家的时候,我不会让它全然地寂静。像是要安慰它的寂寞一般,我总会在出门前打开收音机,让二十四小时的电台陪伴着一屋子的家具。当然也陪伴着一群居家蛰伏者——没有人,可不表示就没有生命——躲在橱柜缝隙中偷窥着的蟑螂一族,一定知道主人出门了,而放心大胆地出来活动;天花板上的壁虎,也可能伺机下来逛逛;更不用提墙缘壁边那一队队勤奋的蚂蚁们,不管你在不在,都一样地忙碌着。还有浴室里旋不紧的水龙头,客厅墙上木质时钟喀喀轻响的石英秒针,再加上筑巢在龙眼树上的麻雀们,叽叽啾啾、拍拍扑扑地在窗前八卦。    
    存在的证明    
    会知道这一些,是因为我有时候会卑鄙地假装不在家。就像是午睡醒来,刻意竖起耳朵倾听屋里的声音。窥探这属于自己的房子的隐私,或许是一种无聊的病态。有点像是某种疑心病重的配偶,不断刺探另一半的贞节。    
    由于这种疑心病,让我在每一次拎着钥匙轻声打开家门的同时,总是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态。一方面害怕撞见真正惊吓人的事物,可是一方面却又偷偷期望逮到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正在发生。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到底想看到什么,我也不希望撞见小偷或者丈夫的奸情一类的事情。我只是觉得,空间如果有生命,一定会在人类看不到的时候伸伸懒腰什么的。就算不伸懒腰,也应该会有想念和盼望。我的小小房子是否会想念我呢,当我因为必要或不必要的事情出门的时候,当我一直惦记着它的同时?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散文(上)子王(2)

    为了保证这一点,我努力地让自己充满整个家。除了喜欢开着收音机之外,我也不太关电扇,好像我只是到楼下买报纸。电脑任由它半睡着,并且非常严格地挑选荧幕保护程式,让线条冷静的电脑,看起来柔软温馨。香精油灯的香氛是我自己特调的私房配方,朋友们都闻不惯,我却非常喜欢。不过,我常用的香水倒是流行的当季新味道。二者混合之后,形成一股无以名状的奇妙气味,我只能说,那常常让我想起,二十岁那年春天的某个夜晚,穿着新装去参加生平第一个舞会的那种心情——虽然强自镇定,却仍然显露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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