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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非峨望着那伙聊天的人们。
王敬东说:“一伙闲人,听樊奇人闲侃呢。”
“樊奇人?”高非峨问。
“此人姓樊,名启仁。与众不同,智力过人,人们就叫他樊奇人了。”
“噢!奇在哪里?”
“有四奇:此人是病退教师,很讲卫生,坐街闲聊时,端一杯水,一个烟灰缸,烟灰烟头从不往地上扔。
其实咱这黄土地,哪在乎几个烟头,谁都是乱扔乱磕,只有他不,这是一奇。
此人很会谋划,地不多种,只种二亩,每年种啥,与众不同,可经济效益年年非常可观,一亩少说也在五千元以上,两亩一万多,有劳有逸,潇潇洒洒,而收入比那些种地多、从早忙到晚的人家还要多,这是二奇。三奇是,此人有文化,看书多,分析判断能力很强,有啥疑难事找他,他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因此人们说他料事如神,一定是会掐算。还有一奇,人们早就传说他会拳术,但从未见他显露过。有天午间,三个歹徒闯进他家抢劫,他便拉开架势等在院门口,将一起扑上来的三个歹徒打得抱头鼠窜,人们这才知道他的功夫是真的。这四奇加到一块,他的姓名樊启仁就变成樊奇人了。“
高非峨一听,感了兴趣,就朝樊奇人那面走去。
人们正议论某村干部向村民收什么费用,某户不交,就打起来的事。高非峨一听,这正是自己这次下乡要了解的情况,正想仔细听听,议论却戛然而止。高非峨用话引话,问道:“现在农民负担不重了吧?”
樊奇人:“腰都压成弯弓了,还说不重?”
高非峨说:“中央三令五申,要减轻农民负担,怎么还这么重?”
樊奇人说:“你这位公仆,也不知学过数学没有。
在数学上,减负等于加正。比如,10减负10,就是10加10,等于20。 这不就越 减越多越减越重了?“
高非峨对此人巧妙地应用数学法则构思的幽默感了兴趣,忙凑近问:“请问,中央、省、地的文件都很具体,那是实实在在要减呀,怎么会出现正、负数加、减这样的结果?”
樊奇人:“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让减的,他向上汇报时说减了,实际上并没有减;或者你说哪一项不合理,他减了,然后再巧立一个或几个新的收费名目,这你文件中没有呀,文件中没有的,自然就是合理的了。真可谓花样繁多,不一而足。公仆同志看来还是个书呆子,该深入农村好好锻炼锻炼了。”
王敬东忙说:“樊奇人不可放肆!你知道他是谁?是高县长!”
樊奇人愣了片刻,忙说:“噢,你就是高县长呀!
失敬失敬!樊某如此不恭,高县长竟然没有勃然大怒,还保持着平和的笑容。
如此大度,名不虚传,佩服佩服!为此,樊某斗胆再送高县长两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非峨:“有话只管直言。”
樊奇人:“婚运不动,急也没用;仕途坎坷,小心陷阱。”说罢,端起烟灰缸和茶杯就要走。
高非峨一伸手将他拽住了,笑问:“这第一句算你说对了。第二句呢,能做点解释吗?”
王敬东说:“樊奇人,你今天是露馅了。高县长28岁当乡镇书记,31岁当选副县长,比他顺利的能有几个?这也能叫仕途坎坷?”
高非峨朝王敬东摆了摆手:“你别说,听他的。”
樊奇人:“高县长,这句话没有多少好解释的。
我只说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罢走了。其他人惟恐县长问些什么话应付不了,也忙跟着走了。
高非峨瞧着樊奇人的背影说:“你别说,这人也真有点奇,像我这个年纪,一般都有妻室了,他却说我婚运不动,把我的家庭状况说对了。”
王敬东:“其实,他今天并不奇。你想,你在县里的领导中,是最富于传奇色彩的人,像妻子病故、正找对象这些情况,他早听说了,这能算奇?第二句话就更露馅了,你在咱们县是进步最快的一个,他却说坎坷呀陷阱呀,这还不是瞎说?”
高非峨心里暗暗叫苦:这么说,王玫丽说我傻×的话,下面的人也都知道了!
回到乡政府,高非峨喝了一杯茶,就叫司机小李准备开车,说要到后山村里去。
这时樊奇人走进来了。高非峨问:“老樊有事吗?”樊奇人摇摇手:“没事没事。”
王敬东提了包走出来。高非峨问:“你干啥去?”王敬东说:“我陪你上山。”高非峨说:“不用你陪。我自己去。”王敬东说:“一者我给你带路,二者你不是有可能住在村里吗?我去了好安排食宿。”高非峨说:“不用不用,老实说,我是来找毛病来了。你去了,群众敢说?”王敬东笑道:“要是这,我就不去了。”说罢提着包回屋去了。高非峨上车,车缓缓驶出大门。这时,樊奇人追上来敲玻璃。车窗玻璃开了,樊奇人说:“要是没人坐,我想搭车。”高非峨问:“你去哪里?”
樊奇人说:“我女儿家在后山,我想去看看女儿。”高非峨开了车门,让他上了车。
上路之后,高非峨问:“我问你有啥事,你说没事没事。后来又说要搭车。你好像有什么考虑似的。
是不是呢?“
“我以为王书记要陪你去的。”
“王书记陪我,你就不搭车了?”
“我这人怪,只有你一个人时,我才搭车。”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做导游,给你介绍一下商品羊基地。”
“知道。半月前预演时我来过。”
“看了有啥感觉?”
“不错。道路两旁一群一群全是羊,很有气势。———哎对了,今天怎么不见羊?”
樊奇人诡秘地一笑,摇摇头。
“怎么啦,老樊?”
“过去叫走马看花,如今现代化了,叫飞车看花。
车比马快得多,嗖一下过去了,要看的东西也一闪即逝,只留一点点印象。就凭这点印象评断是非好坏,甚至靠这决策,这就是现在领导们的特点,所以好哄得很。“
“哄?不管看得粗细快慢,那一群群羊可是实实在在的呀?难道是纸糊的面捏的?或是神话故事中说的撒豆成兵,撒豆成羊?”
樊奇人神秘地笑笑说:“我早就听说了,你是一个实事求是的领导,你一旦有了疑点,就会弄个水落石出的。我还是不说明什么为好,自己亲自得出的结论最真实可靠。”
高非峨说:“这么说,这次上山的目标需变一下,得先看看商品羊基地了?”
樊奇人点点头,“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这就是你今天搭车的目的?”
“不假。走亲戚搭人家领导的车那算啥事?找个借口嘛。”
“那你说吧,到底是怎回事?”
“我不想说早了,结论你调查之后得出最好。”
前面出现岔道。司机放慢速度问:“怎么走?”
樊奇人说:“左拐是前庄,就是商品羊基地的示范村庄之一。右拐,就属另一个乡的黄柏洼村了。”
高非峨向左一指:“到前庄!”
第06章
其实,要弄清商品羊基地的事,并不困难。只要能来村里走走,三下两下就能弄个水落石出。可惜现在的领导们只习惯于听汇报,不想深入实际亲自耳闻目睹;或是明知有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或者他本身就是造假的策划者,自然就不会自我暴露了。高非峨不是这样,像他这样的领导实在是不多见了……在等村长回来的当儿,樊奇人瞧着高非峨这么想。
此时高非峨已走到院里,同那条铁链拴着的进门时扑咬得十分凶恶的黑狗开始谈判。狗已停止扑咬,蹲在地上,他蹲在它刚好咬不着的地方,吃了一口香肠,故意吊狗的胃口,并掰了一块给撂过去。狗警惕地看着他,但终于挡不住诱惑,一口吃了。高非峨又掰一块给它,狗又吃了。这时狗的态度全变了,嘴朝他一伸一伸,还摇着尾巴。他把剩下的小半截全送到它嘴里,拍着它的脑袋说:“咱们是好朋友了,记住,下次来不准那么凶了,噢?”
正在这里,村长的老婆叫着村长回来了。村长叫李贵明,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慌慌地跑着进了院门。一见高非峨正拍狗脑袋,愣了一下说:“我正担心狗万一挣开链绳,把你们咬伤呢。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樊奇人走出来说:“老李,这是高县长。”
李贵明说:“老婆跟我说了,说高县长要我回来呢。”
樊奇人说:“高县长真有办法,只几分钟,就同狗成了好朋友。说明高县长常下乡。”
高非峨说:“在乡镇时,经常下村。回县后,按分工,我的工作绝大部分在城里。可这几年有扶贫包点任务,常往下面跑,因此对狗就熟悉了一些,至少是不太害怕了。其实狗也是通点人性的。它总是以一种成见对待所有生人,如果生人能主动接近它,消除成见,增进信任,它就会成为你忠实的朋友。硬打它不对,见了就跑也不对,惟一正确的应该是接触政策,让它知道你并不是坏人,而是朋友。”
李贵明说:“高县长,屋里坐。”又说:“樊奇人,你坐县长的小车来,莫非也要当几天县长了?”
樊奇人说:“你说对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换届,我也要当一届副县长。这不,同高县长一起熟悉工作呢。”
李贵明笑道:“伙计,这辈子没那希望了。下辈子吧。我看你是搭车看闺女来了。”
樊奇人笑道:“看来,装是装不像的,怎么装人家都不信。闲话少叙,书归正传,快给高县长汇报工作吧。”
回屋坐定后,李贵明问:“高县长,汇报啥呢?”
高非峨说:“我是专门了解商品羊基地的事。你们村有几家养羊?共有多少群多少只?要准确数字,不准有水分。”
樊奇人插话:“你先汇报数字,随后高县长要一家一家、一群一群去点数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