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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承司空见惯。谓予不信,且看举例说明。
一个唱得并不怎么样的歌手,其歌曲却常被吹捧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在一些亲情者的“掌声响起来”中,似乎天空中又冉冉升起一颗璀璨的明星。
有些才学画临池没几年的画家,缺乏“只研朱墨作青山”的恒心,也没有“搜尽奇峰打草稿”的专心,但却被人在一阵阵掌声中,稀里糊涂地走到了当代“虾王”、今世“猫王”的位置上,被捧作承前启后的“大家”、最为耀目的“明星”、横空出世的“大师”。
还有附庸风雅的人,弄过一些极一般的文字,写过一些很普通的文章,思想没什么闪光之点,文采没什么绚丽之处,然而文集倒出了厚厚几本,于是就有这样的吹鼓手,不惜赋名节、费心血,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肉麻的吹捧文字,似乎是“文曲星”下凡,天下文章一半是他做成的。
文坛的“好了歌”、吹捧风,也大有起于“青萍之末”、“吹皱一池春水”之势。前不久,一位著名作家在其作品研讨会上调侃地说:对于大家的论文,我都是从后面读起的。因为即使是一丁点“希望”和“缺点”之类的也只是最后带一笔,唯恐别人误解,还要添几句“瑕不掩瑜”、“白璧微瑕”之类的话。至于一些地方的作品研讨会、座谈会,露骨的吹捧、肉麻的喝彩,则是洋洋千言,不以为烦;浮浮万语,不觉脸红。
巴尔扎克的《幻灭》,曾深刻揭露了文坛、剧院和其他一些领域的内幕丑闻,其中有一种专门经营掌声的行当鼓掌队。专门雇佣一批衣冠楚楚高坐于楼厅包厢的看客,为他们的主顾,女演员、居作家大鼓其掌。要是演员、演技和剧本真感人迷倒人也罢了,而这些“鼓掌专业户”则是对一些蹩脚的东西也大鼓其掌,大炒其戏,从而形成一种社会心理:不看此剧遗憾终身。在左拉的《娜娜》中,也曾描写过被雇佣的捧场看客,其掌声热烈像士兵放排枪一样,于是观众也大受影响,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疯狂地呼喊“娜娜”。其实娜娜并无演剧天才,是组织、授意的掌声将其送上了云天。显然,这种掌声是廉价的,是违艺德的,其作用是自欺欺人、欺骗他人。要想成名成家,正道大道惟有一条,那就是要有“板凳要坐十年冷”的执著和“千峰万山尽入怀”的积淀,还要有耐得住寂寞、抵得住诱惑的精神,仅靠炒作,只会炒焦;仅靠装点,只会花红一时。
对文坛和艺坛,我们希望精品迭出,我们呼唤杰作惊天。只有那些真正为时代所喝彩,让人民所信服的东西,我们才会从肺腑中发出心声,从而形成真正的掌声。在拉拉扯扯中得来、于吃吃喝喝中拉来的掌声,只会败坏世风、玷污学风、亵渎文风,腐蚀世道人心,让人捏鼻作呕!艺术和科学的东西来不得半点虚伪和掺假,那些廉价的掌声所造成的轰动,或许会有一阵子的效果,但又岂能长久?或者也如赵树理《小二黑结婚》中那个三仙姑抹的霜,令人作呕之下,其效果适得其反!
三纸无驴与柳开千轴
不知你留意到没有,时下有一弊病在流行,有些人搞材料、写文章总爱搞几个“性”,如“重要性”、“必要性”、“创造性”之类,总爱弄几个“化”,如“一体化”、“市场化”、“大众化”。诸如此类,有些倒也用之精当,读之难忘,而大多则成了新的“八股”,可恶的还把一些文章和材料搞得洋洋万言空洞无物,泛泛一册并无精华,这种劳民伤财之举,繁文缛节搞形式,花拳绣腿图表面,按鲁迅的说法乃“无异于谋财害命”。
这种做法,应该打屁股。历史上朱元璋就曾打过这种人的屁股。有一文官,叫茹太素的,每每引文,总是海阔天空一番,几张纸写下来,还没有一个所以然。
朱元璋“厌听繁文”,龙颜大怒,就让他吃了苦头。此事在朱元璋本人写的《建言格式序》中提过。这茹太素也直该遭打,上万言书达一万七千字,套话、空话、官话就达一万六千五百字,真到了不打不知教训的地步。其实这种“三纸无驴”的文风,古时还真不少。沈括所写的《梦溪笔谈》中就有这样的记载:书生柳开心气甚高,无端自傲,按现在的说法是自我感觉良好。他在应举考试时,羽扇纶巾,穿着华丽,载文字千轴于独轮车上,招摇过市一番,投于主考官帘前,想以此惊世骇俗,取得功名。而另一位书生叫张景的,博览群书,自成一体,只在袖中带了一篇短小精干的文章献于主考。而主考阅之则大为赞赏,选了张景为优等。
时人为之语曰:“柳开千轴,不如张景一书”。
这一对比,还真应了“气球虽大无斤两,秤砣虽小压千斤”之说,说明棉花糖、膨化物、柳絮、稻草之类,人为地庞大,却是轻飘之物。也应了墨子的一则比喻:同样是叫声,青蛙彻夜不停,人们习以为常;雄鸡一声长鸣,唤醒天下。
古代的科举,是与士人一生的功名前程紧密相联的,读书人往往会全力搏之。看这位柳开,好讲大话空话,文章数量惊人,一副志在必得、自我感觉良好的架势。而张景书生意气不张扬,只是平静地“惟袖一书”,一份凭本事吃饭、靠质量取胜的自信。
在这个故事中,那位未具名的主司很重要,也很令人赞佩,如绿茵场上执法严格的裁判,没有他的公平、公正,恐怕张景生就会“空悲切”。可赞他通晓衡量文章的基本标准:宁要浓缩的短,不要稀释的长,决不为文章的长度、数量所唬。
如今,柳开的遗风、茹太素的作为有没有?答复自是肯定的,除了前面朱先生所说的“新八股”外,一些人提笔为文,只是一味求长,如同懒婆娘的裹脚,恰似山间竹笋、墙上芦苇,实则空洞无物或所言甚少;故弄玄虚,在一知半解中照抄外来的概念和术语,把一些概念的东西组为文章,以显示自己的时髦和深刻。还有的文章,有的堆砌词藻,拿名人名言壮胆子,用古典成语作靠山,更有甚者,东西不怎么样,拉拉扯扯、吹吹拍拍的本领极高,远比茹太素、柳开会来事。在急功近利之心的驱使下,所谓“功夫在诗外”,在炒作的花样上往往表现出惊人的创造力和公关能力,以致一些平庸之作堂而皇之地载誉获奖。
在这个信息化、快节奏的年代,我们应形成这样的共识: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梨一筐。想想古人乾隆帝好写诗,每到一地总有墨迹,写了上万首诗,至今人们却记不住他皇上的哪一句。煌煌全唐诗,崔护的小诗仅有区区一首,王羲之的小文只有独独一篇,而所有这些,每每他们的诗文选本中选来删去筛不掉,皆因“质量上乘”也!而洋人可能更开明一些。1953年和1965年,英国和美国的两篇千字论文就曾问鼎诺贝尔奖。
末了,须补一笔的是翻开《辞海》文学分册,其中介绍柳开云:“反对宋初的华靡文风”,“作品文字质朴,然有枯涩之病”,这当是他成熟时期的文学主张、作品风格。我想,恐怕在那次应举之后,他一定在人们的哄笑声中退而自省,幡然改进,改进文风,又博文名。一个人的名字能写入文学史,说明其最后还是有独特成就的。那么,柳开的转变经历,对一些自喜于洋洋洒洒、不啻是胡诌涂鸦的今人,当是一种启迪,也算是一种“人间正道是沧桑”吧!
从谎花说到海竽花
我曾做过关于“谎花”的文章,由“谎花”开得轰轰烈烈的表面文章,继而讥讽喇叭花的热热闹闹,进而赞美无花果的实实在在。为使本文有个铺垫,再来状写一下“谎花”罢!
我有一亲戚,种桃栽杏是好手,“桃三李四杏五年”之类的植种经熟谙得很。
有年夏天我去他那里,只见这老倌拥有的一片桃林已是硕果累累、瑞气盈盈了。
偶有一天,这位亲戚挥汗刨一棵桃树,令我惊讶。他恨恨地告诉我:这树每每在春天开得有火烧青山之势,可就是不结果,被它骗了两年了,开的是谎花呵!
花有此称,新鲜。谎花不结果,原因何在?是树已老还是肥不足,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实在的农家人最恨的是谎花:花开得热热闹闹,果结得零零落落,或者根本没有,实在是忌恨得很。牡丹花如胭,不若桑果甜;世间万种花,最是稻花香。淳朴的农民没有诗人的浪漫,大凡田夫野老、蚕妇村姑追求的都是实在。只开花不结果,出路惟有一条连根刨!那份心情,那种期盼,与园林山水中观花赏月自是迥然的。
想来植物这东西着实也精怪得很。有“有心栽花花不开”之娇贵的,也有“无心插柳柳成荫”之蓬勃的,有“花红一时间”耍耍你的,也有“越沉重的果子越是低下头”很谦逊的。还有的则是表面文章做得十足,时髦样子摆得离谱,却是十足的“害人花”,犹如鱼中的“河豚”一流的肥美十足的毒。据知有不少花是不可放在室内的,与人争夺生存空间倒在其次,慢慢损你性命就不可小视了。
近来从书刊上欣赏了几幅“世界花王”海芋的图片,文字介绍说是“千娇百媚,臭气熏天”。这种美轮美奂却恶臭之极的“霸王花”,据说不少人是敬而远之的,但也有人趋之若鹜。自然,奇臭与异香,既判若云泥,又因人而异。这同《吕氏春秋》记载的“逐臭之夫”一样,不仅爱闻臭虫之味,本人也体臭无比,亲戚兄弟妻妾都不愿意与其同住。最后,他自苦而独居海上荒岛,竟还有许多人连夜追到岛上,伴其左右!历史上的南朝还有个“嗜痂成癖”的人叫刘邕,“性嗜食疮痂”,就是喜欢把别人生腐疮而结成的痂当美食。
这海芋花,据《本草纲目》记载,方士号为“隔河仙”,可以点铁成金。这就难怪许多人不怕其大毒,不厌其奇臭,争着“攀龙附凤”了。海芋花开后,花蕊直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