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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也是很残忍的。”
吴兰推开刘忠的手,对余宏说:“谁也不能和他们家的人比,他们家的人在
这方面是有遗传的。他们家现在不是搬到医学院去了吗?那条走廊里有几间解剖
室,前几天我有一次走过那儿,他爸爸在里面叫我进去说话,我进去了,话还没
说,我忽然发现他爸爸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白白的像一条冰冻猪腿。我还没有反
应过来,问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他爸爸把那个东西举起来,还笑笑嘻嘻地在我面
前晃了晃。我一看原本是一条人腿,吓得转身便逃。他爸爸还在后面举着那条人
腿叫我回去。”
吴兰站了起来。两手高举在头顶上。余宏和刘忠都看着她大笑起来,不知说
什么是好。
……
那时学期已快结束。到了期末,元月的某一天晚上,全校教师聚餐。余宏那
时仍住在学校,也参加了聚餐。聚餐结束后,年轻人在餐厅里跳舞。那晚大家都
在,吃喝玩乐,难得这么热闹。学校里原来男少女多,跳舞时更是满眼芳颜,花
枝招展,美不胜收。吴兰也留了下来跳舞,她脱去大衣后,显出一身素静的服装
。因为男教师太少,她有时就和女教师跳,有时也和一位名叫邓伟的物理老师以
及其他几位男教师跳。余宏在旁边看了她好久,也过去邀请她。他们跳舞时,余
宏就俯在她的耳边,说:
“我看了你好久,越来越觉得你很像一匹飘浮在云雾中的白马。”
吴兰道:“是吗?我很高兴你对我有这种感觉。”
余宏说:“可能是因为今晚喝多了酒的缘故。”
吴兰说:“你现在脸红红的,满口酒香,醉了没有?”
余宏说:“还好。你好像也喝了酒,脸也红红的。”
吴兰问:“你不记得我是怎么会喝酒的了?”
余宏问:“是我和你干杯了?”
吴兰含笑点头,说:“你当心摔倒。“
余宏答:“不会的。”
他们都沉默了。然后余宏又问:
“今晚怎么不叫刘忠来玩玩?”
吴兰答:“我叫他来的,他说他可能不来了。”
余宏说:“上次想和你谈话,也没谈什么,等会儿我们谈谈好吗?”
吴兰答:“好的。余老师。我怎么听说你离婚了,是真的吗?”
余宏问:“你听谁说的?”
吴兰答:“我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
余宏说:“你可能是在做梦吧。”
吴兰笑:“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继续跳舞。跳完那个舞后,他们忽然发现刘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坐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面带笑容幽幽地望着他们。余宏过去和他打招呼,在他
旁边坐下,问他:
“什么时候来的?没看见你。”
刘忠答:“刚来。”
刘忠忽然俯过身来,说:“你发现没有,那个家伙看见我来了走了?还算识
相,他要是还不走,我今晚给他好看。”
余宏问:“你说谁?”
刘忠问:“你不知道我说谁?”
余宏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笑笑,想说什么。这时一位女教师过来邀请他跳
舞,余宏就起身跳舞去了。
舞会结束时,余宏回到刘忠那儿。刘忠对他说,我听吴兰讲,你等会儿要和
她谈话,我就不上去了,到吴兰办公室去看一会儿书。
余宏问他:“你不一起去谈谈?”
刘忠说:“还是你和她单独谈好。”
余宏就回到自己宿舍去拿了一只茶杯,然后穿过门前的花径到前面去。吴兰
正在等他。
……
余宏从吴兰宿舍离开时,已是深夜。他去办公室找刘忠。刘忠仍在那儿看书
,看见他进来,抬起头问他:
“谈完了?怎么样?”
余宏说:“你还是准备和她分手吧。”
刘忠问:“她还是这么说?”
余宏答:“还是这么说。”。
刘忠问:“她有没有告诉你究竟是什么原因?”
余宏答:“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说她总是觉得你是一
只螃蟹,她觉得他是一匹马。她说她知道自己很傻,对不起你,她知道你各方面
都比他强,无论是才能、前程、家庭、经济条件都比他强,所以她本来是想和你
过下去的,对你也不是没有感情,但既然事情被你发现了,就只好分手了。用她
的话来说,事情被你发现后,她不知为什么越来越觉得你是一只螃蟹,觉得他是
一匹马。她说所有的人都反对她,她也相信他们的反对是有道理的,但她就是喜
欢看着他的身影,觉得他是一匹马。他情愿这样过一辈子,没有办法。”
刘忠说:“这是什么话。”
余宏道:“她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刘忠还是说:“这是什么话。”
余宏问:“她以前对你说过没有?”
刘忠说:“以前开玩笑时她是说过我像一只螃蟹。不过她没有对我说起过她
觉得他是一匹马。这是什么话。”
余宏说:“她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余宏说话时一直注意着刘忠手里在把玩一件东西。余宏问: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刘忠把那件东西拿出来给余宏看。余宏问:
“你今天晚上还过去睡吗?”
刘忠答:“不过去睡了,我就在这里看看书。”
余宏说:“你可以睡到别人宿舍里,肯定有空床的。”
刘忠答:“再说了。不睡也不要紧。”
刘忠起身出去小便,把手里的那件东西放在桌上。刘忠离开后,余宏过去把
那件东西拿在手里,也离开办公室。朝已经到了走廊另一头的刘忠说:
“那我走了。你还是去找个地方睡觉吧。”
刘忠答:“算了,天都快亮了。”
余宏就独自往走廊另一头走去,出了办公楼,手里捏着那件东西,往宿舍楼
走去。
……
翌日清晨,宿舍楼里出现了一具男尸。尸体仰躺在水泥地上,胸口被戳了数
刀,头上套了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取下塑料袋,尸体的眼睛被挖掉了,留下了两
只血肉模糊的窟窿。
在现场发现了一把尖刀,被证实是杀人的凶器。
刘忠被警察逮捕时,正靠在办公室的藤椅里酣睡,发出匀称的呼吸。警察问
他:
“这把刀是不是你的?”
刘忠答:“是我的。”
警察问:“这上面的血是怎么来的?”
刘忠想了想,答:“可能是一个人的眼睛上的血。”
警察问:“这么说你承认人是你杀的?”
刘忠反问:“你说谁被我杀了?”
警察说了死者的名字。
刘忠说:“人不是我杀的,是你们杀的。”
警察将刘忠的口供作了笔录,让他签了字,就把他带走了。
警察在把刘忠带走前,找到了余宏。他们把余宏叫到一间办公室里,一警察
问他:
“你昨天夜里和刘忠谈过话?”
余宏答:“是的。”
警察问:“你们谈了什么?”
余宏告诉了他。
警察问:“他情绪怎么样?”
余宏答:“他情绪不好,显得非常气愤和沮丧。”
警察问:“他有没有说过要杀人的话?或者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他有这方面的
动机?”
余宏答:“没有。”
警察取出了那把刀,问:“你见过这把刀吗?”
余宏答:“没见过。”
警察就让余宏走了。余宏穿过门口惊慌失措的好奇的人群,独自回宿舍去。
他没有回自己宿舍,到了另一扇门前。那幢楼里无声息,人都走空了。余宏推了
一下那门,门就开了。余宏进去,站在门口,感到有些晕眩和恍惚。房间里很暗
,有一股洞穴般的潮潮的甜味儿。房间似乎显得很小,天花板显得很高,一个楚
楚动人的女子坐在床上面带泪痕幽幽地望着他。他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伸手轻轻
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又长又软,乌黑光亮,拖至腰际;她的脸有些苍白。眼
睛红红的,哀婉妩媚。她问余宏:
“他死了?”
余宏答:“死了。”
她问:“是他杀的?”
余宏答:“是他杀的,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怎么办
?”
余宏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不要难过。”
她说:“我很难过,我怕你也会离开我。”
余宏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好像没有听见余宏的话,声音如幽谷清风,径自徐徐地说下去:“你也会
离开我的,警察不是把你带走了?”
余宏说:“不是把我带走。”
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把谁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余宏答:“你安静点儿,不要太难过了。”
余宏继续抚摸她的头发,感到她的头发如瀑布似的柔软地滑泻下来。
余宏直起了身。
3
余宏在学校一直住到学期的最后一天。这天他在校园里碰见了一个人。
“你昨天晚上不是看见我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吗?后来这张照片不见了。”那
个人对他说。
余宏问:“什么照片?”
他说:“就是吴兰的那张照片,你昨天晚上不是看见我拿在手里的吗?你还
问过我的。”
余宏说:“吴兰的照片?我还问过你的?怎么回事?”
余宏想不起这件事,那个人也只好作罢,没再表示什么。他们就分手了。余
宏当时并没有感觉到过一会儿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觉得他有些神志恍惚
,情绪不太稳定。中午时分,他进入男教师宿舍楼,把青年物理老师邓伟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