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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的声音象蚊子叫:“俺不知道……”
看着她怯怯的样子,申涛的心都在发抖。可是他忍住了:
“那你咋说的呢?”
“俺说,俺不乐意……”
“为什么这样说呢?”
秀秀不说话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
“你不是答应过去跟你爹妈好好说吗?”
“……”
“那你怎么反悔了呢?”
秀秀还是没有声音。申涛的话终于变成了责备,“秀秀,你骗我了。”
一颗泪水啪嗒一声掉在了秀秀的膝盖上。
申涛慢慢抓住了她的手,“不对,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一定是受了什么恫吓。告
诉我,你昨天听到了一些什么?”
秀秀惊慌地看了他一眼,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申涛抓得更紧了。
“没,俺们什么也没有听说。”秀秀几乎是在央求。
“一定是有什么。你应该告诉我,不然我怎么也弄不明白,我该怎么帮你呢?”
秀秀直直地瞪着他。
“是不喜欢我?”
她摇了摇头。
“是怀疑我?”
她又摇了摇头。
“那么……是怕我?”
秀秀的深情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突然使劲儿地甩开申涛的手,叫了起来,“火!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你看火都叫你弄灭了!”说完用力拉起了风箱,再不理他
了。灶膛里的火苗呼呼地又烧起来,映红了她的脸。
申涛颓丧地垂着两手,几乎是在恳求她了,“现在我什么也不要,我只向你要一个
明白。”
秀秀停下火,掀开已经滚开的锅盖,冷冷地拿起铁瓢说:“别问,俺什么也不知道
。”
申涛万念俱灰,知道秀秀不会再属于他了。
十八
四家子集离小站大约有四十里,是方圆二百里内最繁华的所在。逢集这天,秀秀一
家坐着马爬犁走了。中午申涛从队上回来,看到马爬犁已经回来了。
他走进院,听到屋中传出客气的说笑声,推来开门时,见秀秀正一个人在灶前烧饭
。
“你家来客了?”
秀秀悄悄看着后屋,示意他低点声。
“谁呀?”
“大花鞋呗!”
“大花鞋?”申涛为这个名字感到奇怪。“你家亲戚?”
“鬼哩!有这么个亲戚,臊死祖宗啦!”
申涛突然明白过来,心里一苦,进了屋掩上门,一头扑在炕上再也不想动了。
隔壁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殷勤的声音。那极为诱人的话语,正在描画着一个家道殷
实而又出息能干的年轻后生的形象。
“中!中!”
“好!好!”
秀秀爹娘一个劲儿地附合着,早已掩饰不住那难以名状的满意和喜悦了。
申涛听得心烦意乱,可是外面冰天雪地,他哪儿也去不了。这时门板呀地一声,他
一骨碌坐了起来。
秀秀悄悄地挤进来,坐在炕沿上听了一会,问:“你听见了么?哪有这么会说道的
老太婆呢?”
申涛苦笑了一下,“那都是为你啊!”
“知道。”秀秀侧着头,听得那么认真。
“她说的那些,你都满意么?”
“谁知道?我又没见过。”
“那你怎么打主意呢?”
“俺打啥主意?有爹娘呢。”
“要是你自己不满意呢?”
“爹娘都说好,有啥不满意的呢?”
申涛沉吟着,不再说什么了。
墙那边的交谈越加兴奋了起来,似乎有了辉煌的结果。秀秀爹终于大声叫道:“秀
子,给你婶子端饭啦!”
秀秀赶紧起身,回到灶间里去了。
当申涛也被拉过去时,看到炕桌上的酒菜都已摆好,最里面的正位上,正尊尊贵贵
地坐着那位“大花鞋”。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脸皱得可以了,却敖了厚厚
一层粉,象是不大均匀地撒了些红白粉笔末,衣着倒也普通,只是盘起的双脚上,
赫然穿着一双花鞋。申涛不大习惯看到这种角色,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坚称
自己是晚辈,和秀秀一起侧着身在炕沿上坐下了。
看到申涛进来,那妇人似乎有些惊讶,立刻显出了几分恭敬,欠了欠身,“这位是
……”
“公家同志,勘探队的。”秀秀爹立刻说。
“唔。”“大花鞋”打量了申涛几眼,不说话了。
“同志,啥公干哪?”吃酒的时候,“大花鞋”搭起话来。
“我们在这丈量林子。”
“哦。住好久啦?”
“快一年了吧。”
“娶亲没哩?”
申涛一愣,刚想回答,秀秀筷子一抖,一块肉掉在了桌上。她想夹起来,可筷子怎
么也不听使唤。申涛夹过来,放到自己碗里来了。
“大花鞋”没说话,眼睛在申涛脸上转转,又在秀秀头上瞄瞄,然后向着秀秀爹娘
扫来扫去,桌上的气氛顿时不自在起来。申涛闷着头,心里好别扭,自己怎么和这
么个媒婆坐到一起来了呢?
“没啥,没啥!瞎问哩,啥要紧呢?”“大花鞋”立刻又打起圆场,声音中带着掩
饰不住的油滑。
一桌子人喝酒的心,全给破坏了。
现在,只有“大花鞋”一个人神态自若,俨然成了这里的主宰。一会儿。她故做推
心置腹地拍了拍秀秀娘的膝盖,“老妹子,这事儿,怕是还得掂量掂量。”
秀秀爹顿时生了警惕,“咋着,不是都说好了么?”
“掂量掂量。掂量掂量有啥不好呢?”
“她婶子,这事儿可反悔不得哩!”秀秀娘带着恳求,透着惊慌。
“不是这样说。”“大花鞋”不动声色地凑了凑近。“那头后生,怕是不大般配呢
。”
“般配!有啥不般配!”
“大花鞋”凑近秀秀爹耳朵,不知嘀咕了句什么。秀秀爹一下子叫起来了:
“没那事!祖宗八代的站棒子,啥命谁自个儿不知道?”老头子急得眼睛都红了。
“那--”“大花鞋”瞟了申涛一眼,“这事就不掂量啦?”
“不啦!”秀秀爹的大拳头几乎要敲在桌子上。
秀秀娘也说:“她婶子,她爹乐意,她自个儿乐意,全仗着您呢,您可不能撒手不
管呀!”
“大花鞋”也正色起来,“这可都是过心的话。往明日后,你们要后悔了可别怪俺
!”
“不悔!不悔!”秀秀爹娘一迭声把话说死了。
申涛如坐针毡,极力克制着才没有离席而去。他硬着头皮,听着她的饶舌,心里恨
着这老媒婆公然的无礼,一直陪到了终席。
十九
腊月初,停了风雪,秀秀的夫家终于来相亲了。
秀秀爹早早便迎出了屯,秀秀娘包完饺子坐不住,也迎了出去,家里又剩下了申涛
和秀秀两个人。
秀秀穿了身簇新的衣服,显得很平静,无事可干,她便张开手指一掌一掌地数饺子
。
“秀秀,在集上,你见着那后生了么?”申涛掸掸手上的面,问。
“见着啦。”
“咋样呢?”
“啥咋样?还不都一样么?”
“你们很满意?”
“爹娘满意。”
“你自己呢?”
“爹娘满意,俺也就满意呗。”
“你们要过一辈子呢。”
“谁说不是呢?”
“将来的生活,你怎么想呢?”
“咋个想法儿?”
“凡是以后的事情,都可以想呀。你没想过?”
秀秀不解地摇了摇头。
申涛尽量使自己保持温和,“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出了嫁就要自己生活,就会有
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你,怎么可以不想呢?想了才能有准备,才不会把事情做错。
所以今后对将来的事,要多想想才行。你说呢?”
秀秀愕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申涛考虑了一下,决定最后再问她一遍,于是说:“秀秀,你的事,你爹娘没有逼
过你吗?”
秀秀摇了摇头。
“也没有人逼你的爹娘?”
秀秀依然摇了摇头。
申涛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
愿意这样出嫁?”
“嗯。”
一切都是这样地清楚明白,没有任何的含混和犹豫,申涛无法再问下去了。
屯外终于远远地响起了马铃声,孩子们的喧闹涌到巷子里来了。
申涛和秀秀迎出去,在院子口接到了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亲家爹是个红脸膛络腮胡
的大汉,在门口与秀秀爹互相推让着,哈哈的笑声震得窗纸哗哗响。亲家娘是个微
胖的中年女人,话不多,但明利的目光中透着精明。他们的儿子拿着长长的鞭儿跟
在后面,敞开的羊皮大氅里穿着崭新的棉袄。这后生低眉细目、圆头圆脑,一望而
知是个身体健壮而又性情憨重的人。听声音,看气度,这一家的家境显然要比秀秀
家强一些。
“这位是……”亲家爹似乎没注意秀秀,倒一眼先看见了申涛。
秀秀爹立刻做了介绍。
“啊,久仰!”亲家爹一抱拳,把申涛弄了个不知所措。
亲家娘赶紧接过说:“听说过,听说过。”一堆人这才进了院。后间屋顿时挤得满
满了。
“俺那媳妇呢?”亲家爹在炕上坐好,接过秀秀爹递过去的烟秆,便叫起来。
秀秀娘赶紧叫她过去见了礼。
“锁子,”亲家爹又叫了一声,“去见过你岳丈。”那后生也来见了礼,然后把一
个红包袱递给了父亲。亲家爹在背后放下了。
“同志也坐呀?”他又招呼申涛。申涛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向外退,他也没再留。
又冲秀秀和锁子挥了挥手,“你们也去吧!”那锁子便跟着秀秀到申涛这边来了。
年轻人到了一起,锁子随便一些了。
“多大啦?”申涛问。
“十九。”
“在家干啥呢?”
“帮爹做小买卖。”
“买卖些啥呢?”
“日用呗,百货呗。”秀秀代他答了。
“你老家是哪儿呢?”申涛找着话。
锁子抬起头看了看申涛,眼中透出一丝羞惭。
“也是云南。”又是秀秀代他答了。
“你也是云南?”申涛表示了惊奇。
“他祖上我祖上,说不定还是一队出关的呢!”
锁子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