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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5-新发现的鲁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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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喻君也。”此处借喻母亲。第四句是说,自己要为反抗包办婚姻和反抗满清统治而牺牲。断发,就是革命,而革命就可能牺牲,甚至是非牺牲不可。这也并非鲁迅一人是如此,革命时期许多热血青年的革命动力都是来源于反抗包办婚姻。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鲁迅革命思想的渊源,明显有性压抑的升华。问题是,这个升华是强迫性的,依然难于摆脱痛苦和寂寞。    
    鲁迅在东京时期,加入光复会,与副会长陶成章颇有交往,做了一些不很危险的革命工作,曾接受派遣回国暗杀满清某大员,这就很危险了。临行,鲁迅问,如果我死了,老母亲谁来赡养呢?这种修辞技巧是典型的鲁迅式的表达方式。革命领导人也只好放弃这一计划。这之前,徐锡麟因刺杀安徽巡抚恩铭,被恩铭的亲兵剖腹挖心,鲁迅在东京的集会上发表讲演时慷慨激昂,竟遭某人奚落,鲁迅愤怒至极。革命领导人对他的“我以我血荐轩辕”精神一定很欣赏,否则这种充满危险刺激的任务就不会落到他头上。鲁迅既然已经下定了“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决心,为什么又犹豫了呢?鲁迅爱母亲,是对她的孝使鲁迅犹豫了吗?鲁迅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吗?她将来的生活完全可以由他们来照顾。鲁迅问孝于“风萧萧兮易水寒”之际,使忠义与孝亲的的观念发生了冲突。不过,这如前文所说,有东必有西。中国人因观念有对立,而奉行中庸之道,虽然提倡为了“忠”可以牺牲“孝”,但是对于临阵畏缩的孝子也是宽容和理解的。如春秋时期的管仲,临阵反逃,他的好友鲍叔牙对他很尊重,认为他这是为了孝,为之辩护。在忠孝不能两全的问题上,古人也就有了这种中庸的观念。管仲做为贤相还很受孔子赞扬,虽然孔子也曾批评他不仁。毕竟管仲是独子,而鲁迅不是,所以有辩解的必要。鲁迅后来对中国的忠孝文化特别痛恨,从而也反对英勇牺牲,而强调“韧”的战斗。其革命思想的根源之一,盖发源于此。保持思想的一致性,是革命思想家的责任,因此对这件事给出具有逻辑性的解释,也是他的一个责任。许多年以后,他还在尽这个责任。他曾对许广平说: “革命者叫你去做,你只得遵命,不许问的,我却要问,要估量这事的价值,所以我不能做革命者”。又说: “我看事情太仔细,一仔细,即多疑虑,不易勇往直前”,“这其实还是革命以前的种种刺激的结果。”(景宋: 《民元前的鲁迅先生》)血气方刚的许广平初与鲁迅通信时曾主张暗杀,说: “攻打现实‘病根的工作’,欲‘最快,’‘有效’而不‘很迟’的唯一捷径,自然还是吾师所说的‘火与剑’。……仗三尺剑,予以一击,然后仰天长啸,伏剑而死,则以三数人之牺牲,即足以寒贼胆而使不敢妄动。”《两地书》,1925年4月10日致鲁迅。。显然,许广平的“我以我血荐轩辕”,没有“寄意寒星荃不察”做基础,比较幼稚单纯。鲁迅则不然,他欲做刺客的潜意识中,含有对“寄意寒星荃不察”的“绝望”的态度。他回答许广平说: “一,这不是少数人所能做,而这类人现在很不多,即或有之,更不该轻易用去;还有,是纵使有一两回类似的事件,实不足以震动国民,他们还很麻木,……我以为虽然可以快一时之意,而与大局是无关的。第二,我的脾气是如此的,自己没有做的事,就不大赞成。”(《两地书》1925年4月14日致许广平)自从那次因问孝而使得刺杀计划流产以后,为了保持思想的一致性,鲁迅就公开表示反对牺牲,而主张“深沉韧性的战斗”了。在这之前,他的革命情绪是血气喷薄的,对当场怀疑他“我以我血荐轩辕”勇气的人,耿耿于怀。不过,鲁迅的内心深处永远是主张“火与剑”或“血与火”的战斗的。《随感录五十九》说: 西方“有主义的人民”,“因为所信的主义,牺牲了别的一切,用骨肉碰顿了刀锋,血液浇灭了烟焰,在刀光火色的衰微中,看出一种薄明的天色,便是新世纪的曙光”。再如《孤独者》中魏连殳,在走投无路之际就投笔从戎了。鲁迅承认魏连殳就是自己。到底是韧的战斗好还是火与剑的战斗好呢?这里也有中庸之道。


第一部分鲁迅为什么接受包办婚姻?(2)

    鲁迅在另一封信中对许广平说: “我一生的失计,即在历来并不为自己打算,一切听人安排,因为那时预计是生活不久的。后来预计并不确中,仍需生活下去,于是遂弊病百出,十分无聊。再后来,思想变了,但还是多所顾虑”《两地书》,1926年11月28日致许广平。此处的“不为自己打算,一切听人安排”即是“灵台无力逃神矢”一事,然而又不接受朱安。因为“那时预计是生活不久的”,已经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打算。临行又不愿“一切听人安排”了,放弃了刺杀任务就“仍需生活下去”,“再后来,思想变了”,这既是针对“灵台无力逃神矢”,也针对“我以我血荐轩辕”。1928年,鲁迅与某些“英雄”们论战,说: “但幸而我年青时没有真上战线去,受过创伤,倘使身上有了残疾,那就又添了一件话柄,现在真不知道要受多少奚落哩。这是‘不革命’的好处,应该感谢自己的。”《三闲集?我的态度气量和年纪》。为什么不直接说身体有残疾?残疾可以是天生的,而要特别提出“我年青时没有真上战线去”,这与论战毫无关系,这话明显有潜意识。鲁迅认识到自己由“我以我血荐轩辕”到“这是‘不革命’的好处,应该感谢自己”,再到“思想变了”,这之间在逻辑上是有问题的。生活的逻辑毕竟不同于作诗或做文章的逻辑。“我一生的失计”在本质上是一个逻辑问题,对于一个思想家来说,逻辑的“失计”实在是一个软硬兼备的致命伤痛。读外国书,以潜意识理论解释“灵台无力逃神矢”与“我以我血荐轩辕”之间的逻辑关系,可以看出,鲁迅是把对母亲的不满深深潜藏在革命事业的勇气中,在革命行动之前又强调对母亲的爱,其背后又隐藏了对革命领导者的不满。据说鲁迅曾说过,有一次,在东京某处看到某位革命领袖与人谈笑风生,而他的部下正在国内起义,出生入死。鲁迅对此人,不由得“惊佩之至”。又据说,鲁迅曾说过,如果陶焕卿做了皇帝,恐怕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中国传统纯文化,倡导人心须常常处在安定之中。一个常常处在斗争之中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语言(或思维)都是那样的不自由。    
    断发一事也是如此。从《自题小象》一诗看,断发明明是革命的标志,有“预计”为革命流血牺牲的决心。但是,“后来预计并不确中,仍需生活下去,于是遂弊病百出,十分无聊。”接受包办婚姻与断发都有前后不一致之处,为了保持思想的一致性,鲁迅在几十年后仍然在作“思想变了”的平衡工作。晚年,在《且介亭杂文末编?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一文中说: “我的剪辫,却并非因为我是越人,越王古昔,‘断发文身’,今特效之,以见先民仪矩,也毫不含有革命性,归根结蒂,只为了不便: 一不便于脱帽,二不便于体操,三盘在囱门上,令人很气闷。在事实上,无辫之徒,回国以后,默然留长,化为不二之臣者也多得很。”这话说起来似乎很轻松,其实痛心得狠。鲁迅毕竟是章太炎的学生。章太炎发表《解辫发》,明确声明自己是越人,剪辫就是表示反清革命之意。许多《鲁迅传》说起鲁迅的断发,无不是冠之以“毅然”二字,称之为反清革命的举动,大加赞扬。然而鲁迅回国后又曾装过假辫子,鲁迅在《且介亭杂文?病后杂谈之余》中说: “我的辫子留在日本,一半送给客店里的一位使女做了假发,一半给了理发匠,人是在宣统初年回到故乡来了。一到上海,首先得装假辫子。这时上海有一个专装假辫子的专家,定价每条大洋四元,不折不扣,他的大名,大约那时的留学生都知道。做也真做得巧妙,只要别人不留心,是很可以不出岔子的,但如果人知道你原是留学生,留心研究起来,那就漏洞百出。夏天不能戴帽,也不大行;人堆里要防挤掉或挤歪,也不行。装了一个多月,我想,如果在路上掉了下来或者被人拉下来,不是比原没有辫子更不好看么?索性不装了,贤人说过的: 一个人做人要真实。……学生们里面,忽然起了剪辫风潮了,很有许多人要剪掉。我连忙禁止。他们就举出代表来诘问道: 究竟有辫子好呢,还是没有辫子好呢?我的不假思索的答复是: 没有辫子好,然而我劝你们不要剪。学生是向来没有一个说我‘里通外国’的,但从这时起,却给了我一个‘言行不一致’的结语,看不起了。……我觉得革命给我的好处,最大,最不能忘的是我从此可以昂头露顶,慢慢的在街上走,再不听到什么嘲骂。几个也是没有辫子的老朋友从乡下来,一见面就摩着自己的光头,从心底里笑了出来道: 哈哈,终于也有了这一天了。假如有人要我颂革命功德,以‘舒愤懑’,那么,我首先要说的就是剪辫子。……这回见了几幅钢笔和木刻的阿Q像,这才算遇到了艺术上的辫子,然而没有一条生得合式的。想起来也难怪,现在的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他生下来已是民国,就是三十岁的,在辫子时代也不过四五岁,当然不会深知道辫子的底细的了。”由此可以看出,鲁迅对于“贤人”特别深恶痛的原因之一正是钱玄同所说的“迁怒”。乡下人对留学生剪辫的反感,大约是因为乡下人中了古圣先贤的毒太深的原故吧。有人对于鲁迅的既剪辫又装假辫,专门著文辩护,说只是形式问题。有清一代,中国人为了头发的问题死人无数,血流成河,都轻如鸿毛,视剪辫子为反满革命的象征,这正是中国国民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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