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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依然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为我扎银针,我忍不住开口和她说话了。
“医生,我的病能好吗?”
“一切皆有可能,世间的物质不是绝对不变的!”
“是吗?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活了,活得好苦。我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价值啊?除了让父母受累,我还能做什么?”
这个时候,李医生已经替我的双肢膝盖以下的肢体扎满了银针。她顺手从旁边挪来一根凳子,在我身旁坐下。
“你用心去看世界了吗?世界是很美好的!”
“是吗?”
“是啊!我再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你活够了吗?你甘心你的人生就这样谢幕了?”她的声音小声温和。
“没有,我还有好多愿望呢!我想去大城市,想去旅行,想闯出一番事业,作出非凡的成绩,让父母引以为荣,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在将来某一天对我刮目相看,跌破他们的眼镜!”李医生的问话,让我来了兴趣,一口气说出了几十个字,似乎是一种宣泄。
“对啦!别放弃!你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愿望没实现呢,所以你为什么不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机会的。好好地活下去,认真配合地接受治疗,即使治不好,你也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含辛茹苦的父母。即使这次不能治好,你回去后也可以坚持锻炼身体,按摩身体!说不定你就能创造奇迹,又变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呢?”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一人一手地搀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进来了,老人的右手右脚似乎都不太灵便,尤其是右脚完全是被拖着移动的,李医生忙上前去帮忙,在三人的一番努力下,总算让老人安然地躺在了床上。
“爸,今天我和芳芳到医院外转转,两个小时后,我们就来接你!”
“去吧去吧,有李医生在呢。”老人点点头,声音满是幸福的味道。
十来分钟后,李医生替老人扎好针后,又走到我身旁坐下。又开始小声地和我说话:“刚才那老爷爷患了右偏瘫,刚开始右半边一点知觉也没有,你看他现在。”我顺着她的手,看见老人正在活动右手腕,我们目光对视,老人主动给我一个微笑。
转过头,看见身旁的李医生,我突然想叫她李阿姨,而不是李医生。
“我觉得你这个病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做康复锻炼,人的生命在于运动,体质增强了,身体就好了!退一步说,如果不能完全康复,通过你的坚持不懈,你的病情可以得到控制啊!病情得到控制了,你也是创造奇迹了,只要你用功读书,将来的你可以做很多的事,比如写作什么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史铁生,人家身残志坚,成了个著名作家,还有那个海…海什么?是个外国人。”
“海伦凯勒吧!”我帮她补充。
“对,就是她,你也知道的,你看她一岁半时就因疾病成了一个盲聋人,从此就活在无光、无声、无语的世界里。也是个不幸儿,她勇敢坚强地活着,不也是活得很成功吗?你也要学他们勇敢坚强地活下去,相信你会创造奇迹的。
她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如果你觉得为父母为爱你的人活着很累,那就别管它,为自己而活!只要别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就行,为自己而活!记住!”
李阿姨的话,我得好好地消化一下,不过很管用,那天两小时的理疗,我没睡觉,而是和李阿姨说着话。她告诉我她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现在都上初三了。她替我患了不治之症难受,看着我每天精神不振的样子心疼。
因为还要给其他病人扎针,我们的谈话是断断续续的。但她给我讲了好多残疾人的故事,作家张海迪,歌手李琛。尤其是那个无手无脚却没有忧虑的澳大利亚人力克?胡的故事让我极度震撼。李阿姨还给我讲解了一些人体穴位知识,说一些我似懂非懂的人生话题。理疗两个小时我第一次感到过得好快。
我们的谈话直到母亲的到来才结束,李阿姨的话没能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一语惊醒梦中人,从此主角改头换面,换了个人似的。因为我只是在现实中行走。
第二天下午,母亲带我到附近的滨江公园去散心。母亲爱看老年人的秧歌舞,我爱看碧江河面上来来去去的船只和不远处的碧江大桥。于是,我们各看各的风景。
一个人沿着观景走廊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脚不知道绊着什么了,或许就是个石子儿,踉踉跄跄向前扑去,正好撞在一个穿深色裙子的中年妇女怀中。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不是太惊慌了,小脑好像也出问题了,她左躲闪,我的身躯向左拐,她向右,我被向右,如此两三个回合后才“分道扬镳”。
“受害者”“脱身”后立即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痞子,敢打老娘的主意!”
我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诚恳向她道歉:“对不起,我脚不方便!”说完我夸张地走路给她看,试图让她弄懂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依然不依不饶:“活腻了,老娘我警告你,你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就报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怕在几米远的母亲过来看见,接连说了两声对不起后,左脚一甩甩地逃离了现场。
我还是头一次被别人说是心怀不轨,动机不纯的小人。撞人事件让我想到母亲犀利的话;想到患病以来,遭受他人轻视,他人讥讽;想到我乖乖地吃药,坚持不懈地锻炼身体,可身体依然这个糟糕样;想到针灸快满两个疗程了,我的脚却没有任何好转……
太多太多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我强忍着泪水告诉自己:不要哭,魏莱!可是泪水还是滚了出来,我怕被人看见,又再次走到游人不是很多的观景走廊上,任凭江面上的风吹乱我的头发,吹乱我的衣服,只要能吹干我脸上的泪水就好。
一个轮回有多久?
一个轮回的摆渡能渡完多少悲欢离合?
很多,可以让曹雪芹的梦到今天也醒不了。
可是再多,也渡不完我的眼泪!
第一天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却被世界误会了。
因此李阿姨的话让我将信将疑,但有一点,李阿姨让我明白:我还没活够,我凭什么就要退出世界这个舞台,如果现在的我随湍急的河水而去,那我十多年不是白活了吗?
回到学校 '本章字数:1763 最新更新时间:20120510 09:50:22。0'
三个疗程结束了,病情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从S医院出来,挥挥手和李阿姨道了别后,不甘心的父母又带我去了重庆。去了两家,这两家都是国家三级甲等医院,都以神经科见长。结论都一样,绝症。只有L医院建议我们住院治疗,但当我们跟随医生来到住院部,奢华的大楼、非凡的气派让我误以为我们将入住五星级宾馆。高昂的住院费最终把我们挡在了大楼门外。
半个月后,我们回家了。在车站,父亲身上只剩下三张车票的钱了。在重庆,不能和在成都在资中一样,吃住都不用花钱。
回到家,我还是一个多月前的我,脚依然乱舞,走路逐渐吃力。只是多了一个绿本子,我成了法律认可的残疾人了。
回家后,很多人都建议我应该把病治好了再回学校。父母也是那样想的,因此我就像一个辍学的孩子,整天和父母呆在一起。每当看着同村的、邻村的孩子背着书包从我家的院门前路过,我心里就会莫名的心慌。
母亲看见我整天茶饭不思的样子,看在眼里疼着心里,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带着我去了绮罗学校。
那天,已经是开学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学校领导担心学习影响我身体的康复,叫我把病治好再回来上课。薛老师说,让他读吧,学习身体两不误。
没想到,薛老师把书都给我留着,没有退还给印刷社。八门学科的全在,好像知道我会回来一样。薛老师替我抱着书,我们一同踏进教室。已经几个月没见的同学看见我先是一怔,接着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同学们都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的回来,顿时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教室,响彻我的心扉。
刹那间,最近两个月内心的苦闷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我差点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掉眼泪。同学们没有把我忘记,在这些同学中还有原来一班的。原来,二班和一班并班了,我又有新的同学了。
坐在教室里上第一节课,有点跟不上老师的思路。不过脑子却没闲着,闻着新书散发出的书香,想着刚才同学们鼓掌的那一幕。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得了绝症又如何,你的世界依然可以幸福,可以快乐。
后来的校园生活,无论在学习还是在生活上,老师和同学开始给我更多的关心,为我提供更多的帮助。
薛老师安排了每课的课代表替我补课,还帮我申请到了贫困助学金;劳动委员对我的特殊关照,同学们没有任何异议;在路上,总有同路的同学主动帮我提书包,常常是人未到书包早已到达目的地了;还有个叫兰玉的女同学,总会陪我慢慢地走,陪我说着话,解闷。我叫她先走,她总说,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而一个好学上进的学生在学业繁重的初二怎么会没什么事做呢?
我常常可以坐便车回去,朱老师的。他现在是我们班的化学老师了。看了他的粉笔字才知道,我有个笔记本上的获奖词是用一首漂亮的隶书写的,原来就是朱老师写的。
他喜欢钓鱼,男同学问他今天都钓着什么了,有什么鱼啊?他总是咧嘴笑着说,收获不少,把你们的薛老师都钓上钩了。
朱老师能写一首漂亮的隶书,人帅,多金,加之又是川大毕业生,是很多女老师心目中的MR。 right。高中毕业后,再次看到朱老师时,他都已经和薛老师有个可爱的女儿了。他俩在谁的眼里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善良的人总会得到月老的眷顾。
母亲从重庆回来有两个变化。一个是她不在叫我“明明”,改叫我“林林”。算命先生说我的名字里要有“木”,才能免除病魔的诅咒。另外一个就是极力反对我学习,她总是说,你脚残废了,有知识也没地方用,现在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