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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排在第七个的我走进了肌电图检查室。替我做检查的是两个女医生,检查开始前,是一个稍显年轻的医生把电极套在我两脚的脚趾上。另一个医生在电脑上操着她才懂的程序。检查时,针电极刺入肌肉很痛,比蜜蜂蛰了还痛。医生一会儿要求完全放松,一会儿要求作不同程度的用力,像对待机器人一样摆弄着我,适时发出各种指令。大约一堂课的时间,机器人般地检查总算结束了。
两个医生耳语了几句,年轻的医生像换了个人似的,收尾工作做得异常温柔。甚至还帮我把鞋子穿上,一阵同情的目光从我的身上不经意地流过,我心里一阵疙瘩。
约莫一小时后,拿到了结果。结果单有两页,都是一些专业数据看不懂,只有第二页末尾有几十个手写字体。最后一排写着,肌电图结论:所拉神经呈周围神经损害,下肢较重。
次日上午,我们按照那个骨科医生的吩咐,挂了神经科。挂到号后依然是漫长的等待。这种等待和车站里的等待不一样,虽然同样枯燥无聊,但在车站等待的是希望,医院的等待的有可能还是会等来希望、等来好消息,但更多的是死神的请帖、病魔的邀请函。如果医生摇摇头,无奈地告诉你,从此绝症将与你共舞时,你该何去何从?
在等待中,我奢望今天替我看病的是依然是那戴眼镜的好医生。进了神经科室的门,一个碎发的女医生无情地击碎了我的白日梦。她是一个已经五十来岁的老女人,还涂着粉红色的指甲油。她似乎比任何医生都忙,拿着母亲给她的肌电图,直接翻到第二页,在那张A4纸上最多停留了十来秒,并斜眼看了看仍在朝她办公桌走来的我。因为走路慢,所以要比母亲他们慢几步。
“晚了,医不好了,他得的是神经病!” 女医生嘴比心快。
“神经病?我这个娃儿大脑好好的啊,学习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啊?是不是搞……”
“谁给你说了是那种会疯疯癫癫的神经病,他这是运动神经受损得的病!周围神经病!”
“哦,那……”
“没救了,回当地做针灸。你们可以出去了。”医生再次粗暴地打断母亲的话。
“可不可以动手术?我娃儿得的是什么病啊,是不是早点来治疗就有办法?”
“早点?世界医学难题,你就是在他刚刚发病时把他带来,也没办法治!几年后就会全身瘫痪的!”
“那他的身体能不能保持这样,不让它继续恶化啊?”母亲的话里已经全是挣扎的气息。
“不可能,英国那么发达都没法治这种病,况且在中国!这种病一旦患上了,几年后就瘫痪,最后呼吸肌衰竭窒息而死。”医生一边轻松地说,一边用手指着肌电图结果单上“周围神经损害”几个字给母亲看。
母亲没心事看女医生的“手指”,转过身对五娘说:“你先把明明带出去”。五娘几乎是把我拖出去的,我的脑子里全是“瘫痪”二字。
没几分钟母亲也出来了,眼眶红得吓人。五娘心有余悸地问:“这么快就出来啦?你刚才是不是跟那医生吵了架?”我出来后的那几分钟里,两个女人吵架的声音从诊室内溢出。
“是啊,太气人了,这么不负责,这么没同情心的医生我还是头次遇到。本打算再问问的,可是她冷冷地说外面还有很多病人等着,叫我别耽误其他病人的时间,更别耽误她的时间!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所以就和她吵了起来”母亲愤愤地说。
“那明明的病怎么办?”五娘问起最实质的问题。
母亲看着我,眼神从愤怒又变成痛苦了:“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当地做针灸理疗,或许能够创造奇迹!”这个时候另外一个病人已经进去了,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离开托康才发现,手里除了几张医院手续就是两张肌电图。原以为会托起我健康的托康,一粒药也没开给我。原以为会用好几大万的医疗费,没想到几千元都没用完!
接下来我的记忆开始模糊,在五叔姑姑们的安慰声中,我和母亲踏上了回去的征程。路过成渝立交桥,看见成都正向车后渐渐地退去,我忍不住向她挥了挥手。
那手在空中画出的轨迹是无力的,是苍白的。成都你很美,可是你让我拿什么来爱你?再见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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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都回来,我和母亲没有回家,而是坐车直达县城。母亲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听医生的话回当地做针灸治疗。怕再次听见哪个医生说晚了。
到了县城,去了三年前那所医院。S医院也跟着时代进步了,面貌焕然一新,有电梯了,每个楼层都有举报箱了。
神经科的陈医生看了我们从托康带回来的诊断报告,母亲问需不需要再做什么检查。他说不用了,检查都是多余的。托康的权威让他如此的信服,如果托康诊断有误,他把我的未来都企图省略掉。
他郑重其事地指着一本医学著作对我说:“你看你患的就是这种病,你妈妈不懂,你是学生应该看得懂,这病不好治,只有做针灸理疗试试看!”
在他手指着的书页上,我只看清了“周围神经病”几个大字,其它都是模糊的。他口沫横飞,手又在晃动,我的意识也是模糊的。
接下来就是针灸理疗,母亲和父亲商量决定先做三个疗程试试看。
我和母亲俩住在表姑婆的大女家里,大姨在城区买了房子,旧房子就搁置起来没人住。父母从医院一出来,就开始四处找房子租,可是不是租金太贵就是临时的租客不租,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我们的出租屋还没有着落。心急如焚的我们却在公交车上巧合地遇见了表姑婆。我们总能遇到意想不到的人给我们提供无私的帮助,可是不知道我的病是不是也会遇见幸运之神呢?
因为家里的庄稼正处于丰收的时节,父亲要县城绮罗两头跑,所以在老房子里常常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狭小的空间会放大痛苦,在面对撕心的痛苦时如果注意力没得到很好的转移,感性最终会战胜理性。
母亲睁开眼看见的是我脚的“乱舞”,听着的是路人“哎!造孽!”的唉声叹气,闭上眼想起的是指甲油医生的断言。心烦意乱,痛苦却无处发泄。
一天中午,我端着盛好饭的碗,从厨房出来,没走几步,“扑通”一声,一个啃吃泥的姿势摔了下去。白白的米饭像仙女撒花一样洒落一地,碗也跟着摔碎了。母亲急忙丢下筷子,三步当两步走过来,把我扶起。母亲个子没我高,用了很大的劲才把我扶起,看着地上我的杰作,又看看木木的我,开始念叨起来:“端个碗都端不稳,你还有什么用?”
“这也不能全怪我,是地面凸起的地砖绊了我的脚!”
“那我们怎么不会?哎!我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啊?别人都说带儿享福,我却带个儿受罪!”母亲带着摇头的肢体语言,痛苦无奈地说。
……
母亲的话,越来越难听,我的话越来越小声。最终我那不争气的眼泪跑了出来才止住了母亲的痛。
有句话叫爱得越深痛得越深。母亲的痛夹杂着恨铁不成钢,夹杂着对我支离破碎的未来的担忧。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要走向地狱般的世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痛真的很痛,这种痛会痛昏头脑,痛昏母亲的爱。
每次和母亲吵了架,我就会一个人逃到碧江大桥上,碧江是处在半山腰的老房子下方几百米处的一条大河,碧江桥横跨在碧江河上。
站在碧江大桥上,左手撑着栏杆。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匆匆路过的陌生人群,桥下是湍流不息的河水。我喜欢那种被城市喧闹的声音淹没的感觉。没有人认识你,你不用强颜欢笑的和熟人打招呼,你不用在乎路上的行人千百种眼光,因为你只是碧江大桥上的过客。
有几次心情悲伤到了极点,总想纵身一跃,从碧江桥上翻下去,让湍急的河水把我带走。可是都只是想想而已,不是没勇气。我怕跳下去,被好心人救起,人没死,却给父母带来我下辈子都没法补偿的的伤,还有那种死不了带来的后遗症或许和现在就全身瘫痪的痛差不多。
于是总是在碧江大桥上,任凭河面上的风胡乱地吹,任凭喧闹的声音如何把我淹没,直到担心呆久了,母亲会来找我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碧江大桥。
每天的我,行尸走肉地游离于老房子和S医院的针灸室。针灸师仍是个一头碎发的女医生,我总会被她的高跟鞋在安静的针灸室内发出的声音所惊醒。每次扎着针,我就躺在针灸床上睡觉,针灸室一般都很安静。很快就能睡着。
既然找不到我要的世界,我只好闭着眼去做梦。
渡不完的泪水 '本章字数:2554 最新更新时间:20120428 21:06:16。0'
她的高跟鞋总是无端地惊醒我的梦,又是碎发,我对她没有任何好感。她要我叫她李阿姨,她还说,有什么事就找她。不过我认为那是职业话,一点也不温暖。
奇怪的是她似乎对我的无礼和不配合一点也不生气,总是微笑地问我:“刚扎下的这针是不是有点痛?下针我尽量轻柔点哦!”“魏莱,今天有没有感觉好点啊?”“别灰心,慢慢来,会好的,要相信现在的医学嘛!”
每当她给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会阴阳怪气地反问:“你看我每天无神无力的,会是好点吗?慢慢来?你希望我一辈子在这里做针灸,好为医院多做贡献啊,你也好多拿点奖金吧?”
刚开始她听到这些话后,很生气,根根银针扎得我直想喊妈,可是两三天后,又变得温柔了。
一天,我们来得比以往要早,母亲说现在入秋了,天气转凉了,要去商场给我买一件外套,所以就没在针灸室内陪我。针灸室内只有李医生一个人在办公桌上专心地整理病历。
看见她依然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为我扎银针,我忍不住开口和她说话了。
“医生,我的病能好吗?”
“一切皆有可能,世间的物质不是绝对不变的!”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