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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说:“明日上午有大事,智科,少喝点。”
林智科指着周老笑,“老爷子话越来越多。”
他手舞足蹈,忽然绊到什么,像是要摔跤,子山连忙上前扶着他。
罗佳与罗祖实在忍不住,“刚才在湿地还不发觉,原来竟这么像。”
子山莫明其妙。
只听得林智科说:“客人可是留下吃饭?我去准备一下。”
他摇摇晃晃又上楼去。
周老问:“酒由智学送来?”
罗佳答:“我已检查过。”
“明日董事大会,他至少得坐着两个小时,不出声不要紧,可是人总得清醒。”
子山暗暗骇笑,天下最佳营生怕是二世祖了。
罗祖微笑:“朱兄好似浑然不觉。”
子山问:“什么?”
周老这时称赞子山:“他就是这样梗直。”
子山又问:“什么好,好什么?”
罗佳说:“朱兄你没发觉你长得与林智科十分相像?”
子山一愣,“不……”他骇笑,“我怎么能同他比。”
罗佳说:“身型骨胳脸型都像,朱兄若把胡须剃掉,保证印子一般。”
周老说:“子山,府上是什么地方?”
“祖父母、爸妈与我三代在维多利亚出生,打理一间果园,我家是老华侨,祖上曾招待中山先生。”
“来自何县何乡?”
“镇江宁波。”
周老沉吟。“这么说来,与江苏的林家是一点关系也无。”
罗佳笑,“唯一相同之处是智科与朱兄均不擅中文。”
周老说:“我一见子山就讶异:两个人怎么如此相像。”
子山也笑。“所以才请我来喝一杯?”
罗氏兄弟忙说:“我们的确欠朱兄一杯。”
不一会林智科又下楼来,他又换了一套衣服,这次穿黑色缎子西装,配七彩丝空间衬衫,却敞着领子,不结领带,子山看了,忍不住转过头去暗笑。
最惨是他用一种发蜡胶了头,头发住后掠,看上去像七十年代舞男。
是什么令一个人作如此打扮,这不是残害自己吗,难道,他认为他这样才够漂亮?
呵匪夷所思的审美观。
他身上还有一股香味,气息并不难闻,果子混檀香,在老太太身上最适合不过,可是一个男人用这种香水,实在滑稽。
子山不敢逼视。
他怎么敢像独一无二的林智科。
只听得主人家问:“这酒叫福还是叫怡?”
他同伍福怡是什么关系。
罗佳轻声说:“他俩下个月举行婚礼。”
子山不出声,他难掩寂寥之情,什么,那样的一颗素心,配这个浑人?
他不敢露出心意,他只是一个陌生客人。
只听得周老说着第二天会议细节,而林智科不知有否听进耳朵,他手挥目送,一下子又喝干一瓶酒。
晚餐主菜是羊腿,厨师是高手,把一味如此平凡枯燥的菜煮得香糯美味,子山吃了很多。
只听得林智科问:“朱兄你读戏剧?羡煞旁人,我最向往这一科,可惜被家父逼着去读商科,你看,父母糟蹋了我的前半生,希望福怡不要糟蹋我下半生,哈哈哈。”
子山听得好笑,没想到他还有牢骚。
“很多人羡慕我,我却希望像朱兄登上舞台,演一出好戏。”
说真的,子山认为林智科比他更适合演戏。
“我想演出推销员之死,你说如何?”
子山尚未回答,周老已经咳嗽一声。
“大家早点休息吧。”
子山站起,“我——”
周老诚恳地说:“子山,你在客房休息一宵,明早派车子送你回去。”
子山还想推辞,忽然听见咯的一声,大家吃惊回头,原来是林智科跌倒在地上,烂醉如泥,可是嘴里还呵呵笑个不停。
子山啼笑皆非,他从未见过这样快乐的人,确是难得 。罗氏昆仲赶去扶起他。
“奇怪,凭智科的酒量不至于这样。”
周老过去说:“扶他回房休息,明早是他登基大日子,把他泡冰水里也要整醒他。”
罗佳笑,“不怕,还有十四小时,这一觉够他睡的。”
周老说:“早知不让他喝那么多。”
罗祖说:“谁阻挡得了他,明朝便无事。”
他俩抬着林智科往楼上走。
子山只会骇笑。
周老叹口气,“都叫你看见了,我这个统元老臣不得不叹一声虎父犬子。”
子山微笑,“可是我保证他比他父亲快乐。”
“明天统元将正式宣布由林智科继任吧。”
“子山你真聪敏,明日同时招待一班中国人。”
由中国人口里说招待中国人,更不胜诡异,这是人家公司机密,朱子山不便多问。
他说:“我领了马车便回小酒店去。”
周老忽然问:“你来湿地附近干什么?”
子山摊摊手,“湿地是观察自然生态好地方,也是市民度假胜地,贵公司将湿地改建度假村,市民少一个好去处,生态也受到破坏。”
“可是,子山,人类不能口口声声只顾生态环境,这一项价值七亿的建设会提供千多个职位,对经济大有益处。”
子山惋惜,“应可和平共存。”
“子山原来你是一个有理想的年轻人,但世界自盘古以来都不是那样运作,永远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子山不想再辩。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走近周老轻轻说了几句。
周老变色。
他双眼忽然变得炯炯有神,大声叫罗佳罗祖,那两兄弟自楼上下来。
周老急问:“智科可见客否?”
罗祖摇头,“他已不省人事。”
周老当机立断,“去,把他外套取来替子山穿上。”
子山愕然,这是干什么?
罗佳已经提着一件宝蓝色缎子外套帮他罩上,再加一条七彩凤尾花图案丝巾。
周老把他按在一张安乐椅上,在他耳畔说:“别说话,佯装醉酒,半垂头,每隔一阵,咕咕笑几声。”
罗祖把一支酒瓶塞进子山怀里,连椅带人抬到较暗角落,他们坐在椅子附近一左一右保护子山。
周老说:“阿佳你上楼去看住智科,我不叫你不要下来。”
子山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噤声。”
这时迟那时快,木屋门外已经传来声音:“大哥在吗?”
管家去开门,一边说:“他已经休息了。”
管家随即被人一掌推开,只听见皮靴咯咯声踏进玄关,在幽暗光线下,朱子山看到一个艳女穿着紧身黑色皮衣皮裤及长靴,长发扎成一条马尾,极之白皙皮肤没有化妆,可是眉目如画,衫着血红嘴唇。
子山张大嘴合不拢。
这家人都不像真人,木屋似剧院舞台,他们扮演着一出戏的角色,剧情神秘,不是外人可以猜测,他们的妆扮、服饰、动作,都是那样夸张。
这时,罗祖把一只手按在子山肩上,子山傻笑几声。
那艳女转过头去,与一个人说:“大哥又醉了。”
她身后蓦然出现一个高大人影,他戴着鸭舌帽穿风衣,更像上世纪电影神出鬼没的大反派。
他轻轻走近,“大哥一定为明日大事紧张。”
周老咳嗽一声,“罗祖,扶智科上去休息。”
子山在罗祖示意下又笑了几声。
他的酒瓶噗一声跌到地下。
“大哥醉得不认得我们了,我竟不知道他留了胡须。”
“酒可是你送来的。”
那男子干笑,“周老,我找你商议一事。”
周老说:“智学,该说的,过去一年在大小公私会议中都说清楚了,我们只能做到那样。”
罗祖扶着子山上楼,走廊门关上,隐约还听见楼下争吵声。
罗佳探出头来,“没事吧。”
罗祖感喟:“林智学来作最后努力。”
“他仍想与智科一同主持王国?”
“没有机会,林老遗嘱斩钉截铁,订明由智科承继。”
子山打一个呵欠。
他人机密,多听无益。
“朱兄,好好休息,明天见。”
他们掩上房门。
这一夜子山没有睡好,他听见楼下不停有人进出,气氛仿佛十分紧张,一直没有静下来,天还未亮,有人敲门:“子山,醒醒。”
子山自床上坐起。
他看见一房间是人,老好周松方站在最前边,左右是罗祖罗佳,还有他不认识的中年人。
子山说:“容我洗把脸。”
他用冷水敷脸,发生什么事,竟如此刺激,美女花旦,以及小生,反派统统出现过了,现在又怎样?
子山问:“发生什么事?”
“子山,请你帮忙。”
子山讶异,“我帮得了什么,尽管告诉我。”
“子山,请你今日上午扮演林智科,代表他去见中国人,代表他宣布继任。”
子山张大眼睛与嘴巴,半晌才问:“林智科怎么了?”
那个子山不认得的中年人忽然出声:“我是智科的医生邓茂,我已将林智科送往医院诊治。”
子山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周老叹口气,“唉,”到底上了年纪,刹那间他疲态毕露,他用手揉了揉脸,“邓医生认为他中了毒,昏迷不醒,急救后起码需休息三日。”
“中毒?”
“你或许听过一种约会迷奸药叫露缀诺。”
子山震惊:“谁下的毒?”
罗祖的声音低沉:“已经取了酒瓶去化验。”
“朱兄,请代林智科出席会议。”
子山跳起来,“万万不可,你们应当报警侦查,还有,紧急宣传会议改期。”
“子山,你听我说,中国人已自北京出发,来不及了。”
“周老,我的演技再好,也瞒不过林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