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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丧;他已然把幼侄赶走,独霸了家产;他宠妾压妻,纵情淫乐;父子共同宴饮喧
哗,家中妇女丑名远播;一家是势力小人,欺下媚上,嫌贫爱富;家中车辆光亮照
眼, 贫穷的邻人为之侧目而视, 他家金钱与官场的势力可以左右官府;最后是,
“是三十里之大盗也。吾不敢以告乡人,而私以戒族人焉。”东坡的父亲自然把妻
子的娘家得罪到底了,不过他已经准备与这门亲戚根本断绝关系,所以他又告诉两
个儿子永远不要和那个表兄来往。这件事发生之后四十多年内,东坡兄弟二人一直
没有和那个表兄程之才有往还。不过老泉逝世之后,苏氏兄弟和外婆家别的表兄弟,
倒保持了很好的亲戚关系。苏洵的对豪门挑战与当众对豪门的谴责,略微显示出他
激烈的性格,他的疾恶如仇,他儿子东坡在晚年时也表现出了这种特性。
东坡的母亲当然为这件事很不快,也为自己的小女儿很伤心。在这一场亲戚冲
突之中,她究竟是站在娘家那一方,还是站在自己的亡女这一方,这就很难猜测了。
前面已经提过,这位母亲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她父亲在朝为官,而且官位不低。
据我们所知,她曾经反抗家中那份金钱势力的恶习气,至少反对她哥哥的邪恶败德
的行为。她可以说是受了伤心断肠的打击,身体迅速坏下去。
在中国流行一个很美妙的传说,说苏东坡有一个虽不甚美但颇有才华的妹妹。
她颇有诗才,嫁了一位词家,也是苏东坡的门下学士,秦观。故事中说,她在新婚
之夜,拒绝新郎进入洞房,非要等新郎作好了她出的一副对子才给他开门。那个上
联很难对,秦观搜索枯肠,终难如意,正在庭院里十分焦急的走来走去,苏东坡却
助了他一臂之力,他才对上了下联。另有故事说这一对情侣曾作奇妙的回文诗,既
可顺着读,又可以倒着读,更可以成为一个圆圈读。在此等故事里,据说苏东坡曾
经向他妹妹说:“妹若生为男儿,名气当胜乃兄。”这虽然是无稽之谈,人人却都
愿相信。但不幸的是,我们找不到历史根据。在苏东坡和弟弟子由数百封信和其它
资料之中,虽然多次提到秦观,但是我始终没法找到他们有什么亲戚关系的踪迹。
苏东坡当代数十种笔记著作之中,都不曾提到苏东坡还有个妹妹。再者,秦观在二
十九岁并且已经娶妻之后,才初次遇见苏东坡。苏东坡的妹妹,即便真有此一位才
女,在秦观初次遇见苏东坡时,她已然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了。这个故事后来越传越
广越逼真,成了茶余酒后最好的趣谈。此等民间故事之受一般人欢迎,正是以表示
苏东坡的人品多么投好中国人的瘾好。
不过,苏东坡倒有一个堂妹,是他的初恋情人,而且毕生对伊人念念不忘。东
坡的祖父去世之后,他父亲远游归来,他的叔叔和家属也回来奔丧。这时堂兄堂妹
颇有机会相见,也可以一同玩耍。据苏东坡说,伊人是“慈孝温文”。因为二人同
姓,自然联姻无望,倘若是外婆家的表妹,便没有此种困难了。后来,此堂妹嫁与
一个名叫柳仲远的青年。以后,苏东坡在旅游途中,曾在靖江她家中住了三个月。
在堂妹家盘桓的那些日子,东坡写了两首诗给她。那两首颇不易解,除非当做给堂
妹的情诗看才讲得通。当代没有别的作家,也没有研究苏东坡生平的人,曾经提到
他们特殊的关系,因为没人肯提。不过,苏东坡晚年流放在外之时,听说堂妹逝世
的消息,他写信给儿子说“心如刀割”。在他流放归来途经靖江之时,堂妹的坟就
在靖江,他虽然此时身染重病,还是挣扎着到坟上,向堂妹及其丈夫致祭。第二天,
有几个朋友去看他,发现他躺在床上,面向里面墙壁,正在抽搐着哭泣。
第四章 应试
在苏东坡兄弟年二十岁左右,已经准备好去赶考之时,不可免的事,婚姻问题
也就来临了。他们若是未婚晋京,并且一考而中,必然有女儿长成之家托人向他们
提亲。那时有求婚的风俗。京都中有未婚之女的富商都等待着考试出榜,向新得功
名的未婚举子提亲。所以科举考试举行的季节,也是婚姻大事进行得活跃的季节。
在父母的眼光看来,让儿子娶个本地姑娘,他们对姑娘的家庭知根知底,自然好得
多。按照当年的风俗,青年的婚姻一向是由父母妥为安排,苏东坡年十八岁时,娶
了王弗小姐。王弗小姐那时十五岁,住家在青神,在眉山镇南约十五里,靠近河边。
次年弟弟子由成家,年十六岁,妻子比他小两岁。当然算是早婚,但是并不足为奇。
在根本道理上看,早婚,当然并不一定像苏氏兄弟那么早,在选择与吸引合意
的配偶时,可以省去青年人好多时间的浪费,和感情的纷扰。在父母看来,年轻人
若能把爱情恋爱早日解决,不妨碍正事,那最好。在中国,父母自然应当养儿媳妇,
年轻的男女无须乎晚婚。而且一位小姐爱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和爱尚未成自
己丈夫的男人,还不是一样?不过在拼命讲浪漫风流的社会里,觉得婚前相爱更为
惊奇可喜罢了。无论如何,苏家兄弟婚后却很美满。但这并不是说由父母为儿女安
排的婚姻不会出毛病,也不是说这样的婚姻大多都幸福。所有的婚姻,任凭怎么安
排,都是赌博,都是茫茫大海上的冒险。天下毕竟没有具有先见的父母或星相家,
能预知自己儿女婚姻的结果,即便是完全听从他们的安排也罢。在理想的社会里,
婚姻是以玩捉迷藏的方式进行的,未婚的青年男女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虽然当地社会伦理和社会生活十分安定,但是幸福的婚姻的比例,也许还是一样。
男人,十八岁也罢,五十八岁也罢,几乎没有例外,在挑选配偶时,仍然是以自然
所决定的性优点为根据的。他们仍然是力图做明智的选择,这一点就足以使现代的
婚姻不致完全堕落到动物的交配。婚姻由父母安排的长处是简单省事,容易成就,
少废时间,选择的自由大,范围广。所有的婚姻,都是缔构于天上,进行于地上,
完成于离开圣坛之后。
次子子由成婚之后,父子三人启程赴京。他们先要到省会成都,拜谒大官张方
平,后来张方平对苏东坡几乎如同严父。为父的仍然打算求得一官半职。他现年四
十七岁,但自上次科举名落孙山之后,一直苦读不懈。在那段期间,他已经写了一
部重要的著作,论为政之道、战争与和平之理,显示出真知灼见,此一著作应当使
京都文人对他刮目相看。当时只要有名公巨卿有力的推介,朝廷可以任命官职。苏
询把著作呈献给张方平,张方平对他十分器重,有意立刻任他为成都书院教席。但
是老苏意犹未足。最后,张方平在古道热肠之下,终因情面难却,乃写信给文坛泰
斗欧阳修,其实当时张与欧阳相处并不十分融洽。另外有一位雷姓友人,也写了一
封推荐信,力陈老苏有“王佐之才”。怀有两封致欧阳修与梅尧臣的书信,父子便
自旱路赴京,迢迢万里,要穿剑阁,越秦岭,为时须两月有余。
在仁宗嘉佑元年(一0 五六)五月,三苏到了汴梁城,寄宿于僧庙,等待秋季
的考试。这是礼部的初试,只是选择考生以备次年春季皇帝陛下亲自监督的殿试。
在由眉州来京的四十五个考生之中,苏氏昆仲在考中的十三名之内。当时除去等候
明春的殿试之外,别无他事,父子三人乃在京都盘桓,在城内游览,参加社交活动,
与社会知名人士结交。苏洵将著作向德高望重的欧阳修呈上。欧阳修一副和蔼可亲
的样子,两耳长而特别白皙,上唇稍短,大笑时稍露牙龈。欧阳修,看来并非美男
子,但是一见这位文坛盟主而获得他的恩宠,却足以使天下士子一慰其梦寐之望。
欧阳修之深获学术界敬爱,是由于他总是以求才育才为己任。他对苏洵热诚接待,
并经他介绍,老苏又蒙枢密韩倚邀请至家,又转介绍认识一些高官显宦。不过苏洵
的冷淡自负的态度,在朝廷的领袖人物心目之中,并未留下什么好印象。
苏氏兄弟则游逛华美的街市,吃有名的饭馆子,站在寒冷的露天之下,以一副
羡慕的心情注视大官在街上乘坐马车而过。宋朝共有四个都城,河南开封为首,称
为东都。开封有外城内城。外城方十三里,内城七里,城周有城门十二座,入城处
有两层或三层的城圈,用来围困进犯的敌军。城墙上筑有雉谍,供发炮射箭之用。
因为国都地处一低下之平原,无险可守,只有北部黄河绵延约有二百里(今日之陇
海铁路即沿河而行),可以拱卫国都,因此拟定了一个设想极为周密的军事防御计
划。
在西部洛阳,距开封约一百三十里,建立西都,用以扼制经军事要隘渲关自西
北而来的进犯。在东部约八十里以外的商丘,设立另一军事重镇,是为南都。并不
怕有敌人自南部而来。在另一方面,唐朝末年,蛮族已自北方侵入中国。当时有一
军阀,由于向北番异族一霸主效忠,在其卵翼之下,遂成立朝廷,对抗中国。石敬
塘向契丹王以儿子自称,但自谓深爱中国并关心国家之太平与百姓之幸福。他自称
“儿皇帝”,称契丹王为“父皇帝”。他在世之时,使中国形成分裂,获取外族之
赞美。但是国家应当慎谋严防有此等情形出现。不论古今,在中国总是有打着爱国
旗号的汉奸,只要自己能大权在握显赫一时,便在救国救民的堂皇名义之下,甘心
充当异族的傀儡。石敬塘后来以“儿皇帝”之身,为“父皇帝”所废,羞愤而死,
此一事实并不足以阻止十二世纪时另一傀儡张邦昌之出现。而在张邦昌失去利用价
值后,立即被推翻,弃之如敝展,但并不足以阻止清末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