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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好账,财如命拨了拨算盘,看了一眼坐在窗边发呆的盛宝华,摇了摇头,走上前。
“盛姑娘啊,你眼睛还没好,怎么又来了?”
“阿命。”盛宝华眨了眨无神的眼睛,抬起头,“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名字其实很难听,像个路人甲。”
财如命抚了抚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小妮子死缠烂打的功夫早已经炉火纯青,端看慕容云天如今被她吃得死死就明白了。
看来有些事情,不告诉她的话,她是万万不肯罢休的,想了想,他一屁股在盛宝华面前坐下,笑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来的。”
“哦?”盛宝华感兴趣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我有一个很有型的名字,让人一听就如雷贯耳的名字。”财如命十分臭屁地道。
“叫什么?”盛宝华摸索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守月。”财如命一本正经地讲出一个名字。
然后盛宝华嘴里的水“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喷了他一脸。
财如命万分无奈地抹了抹脸上的水。
“……别告诉我,你是我娘?”盛宝华一脸的扭曲。
财如命一拳头敲上她的脑袋,“我是你舅舅。”
盛宝华愣住,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你母亲叫狩月,是我姐姐,我才是月洗楼主。”财如命看了一眼窗外的大街,“当年,我们为报家仇投入慕容家,月洗楼是慕容家的暗部,专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因为声势太大,又不服管教,我们成为慕容家的弃子,为武林正道所灭。”财如命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他经历过的往事,更像在讲一个故事,“姐姐善毒,我善武,当年月洗楼被灭之战时,姐姐将我迷晕送走,否则……”他冷笑了一下,“月洗楼又岂会这样轻易被灭。”
说这句话的时候,平时笑眯眯总说着“和气生财”的大掌柜竟然有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枭雄味道。
“她……很恨我吧。”盛宝华摸了摸手里的杯子,里面的水有些凉了。
财如命看了她一眼,替她加了热水,“没有。”
“你骗人。”盛宝华咬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如果不恨我,为什么要将我制成人蛊。”
“这也是慕容月瑶告诉你的?”财如命哼了一声,“那小子心思险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盛宝华抬头“看”他。
“当年王景言背弃姐姐,她的确很痛苦,为此,差点小产。”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财如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虽然保住了你,可你却是早产儿,所有大夫都说养不活,姐姐无奈,才会……”
“你是说,我不是被摧生下来的?是因为早产?”
“你傻的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不是万不得已,哪有娘亲会这样折腾自己的孩子。”财如命又敲了她一下。
盛宝华吃痛,捂住额头,然后咧开嘴,傻呼呼地笑了起来。
“宝宝,回家了。”一个大嗓门在门口响起。
盛宝华站了起来,“阿爹?”
“怎么又跑出来,天气这么冷,万一受了凉怎么办。”一件重重的斗蓬覆在她肩上,盛飞天拉起她的手搓了搓。
盛宝华忽然就释然了。
是啊,不管她曾经是谁,现在她就是盛宝华啊。
不管她是不是阿爹的亲生女儿,这么些年来,这些疼爱,这些关切,这些保护,都不是假的。
傻孩子
再一次“见”到季玉英,是在准备回飞天寨的时候。
他风尘仆仆地赶回白湖山庄,看到盛宝华的时候,怔了一下。盛宝华却是无视了他,看都没有看他,径自和孟九说着什么,说一下还笑一下。
跃下马来,他恭恭敬敬地走到盛飞天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盛伯伯”。
盛飞天点点头,“这次辛苦你了。”
季玉英苦笑了一下,只怕一回到宝云镇,他爹又要押着他负荆请罪了。
“宝宝。”一旁,一个裹得圆滚滚像颗球一样的人不甘寂寞地喊了一声。
季玉英一愣,觉得这声音实在耳熟。
“不要吵。”盛宝华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的话,又侧过头和孟九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依稀仿佛听到什么“七七四十九天……不能受寒,伤了心脉……”
“宝宝……”那颗球又不甘寂寞地喊了一声。
“都叫你不要吵了啊!”盛宝华双手叉腰,两道眉毛一竖,怒斥。
“……”那颗球看起来很委屈。
“好啦,你乖,小胡子叔叔说要四十九天,你再忍忍,我也是为你好。”盛宝华一撇嘴,又放软了声音安慰他,“你看,你现在都可以下床了啊,四十九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嗯……”那颗球乖乖地应,然后扭过头来。
在看到那张脸时,季玉英呆住,那个被一层又一层的棉被裹住的家伙……不正是慕容云天么?!
那个骄傲又好面子的家伙……怎么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裹成这副样子……
那边,盛宝华笑眯眯地抬起爪子,然后球状的慕容云天自动自发地侧过头放低身子,方便她去蹂躏他的脑袋。
“好乖好乖。”盛宝华点点头,目不斜视地从季玉英身边走过。
季玉英刹那间五味杂陈,忽然觉得……也许他已经没有负荆请罪的机会了。
“季公子回来啦。”孟九笑眯眯地打招呼。
“咦?小玉?”盛宝华忽然扭过头来,一脸的惊讶,“小玉回来啦?”
季玉英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只得应了一声。
“咕咕有没有去找你?”盛宝华又问。
“嗯,已经回来了。”季玉英闷闷地答,原来她收到信了,那为何还要对他视而不见。
“那就好,我们要回飞天寨了,你要回去?如果顺路一起啊。”盛宝华盛情相邀。
季玉英愣了一下,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的眼睛……”
“瞎掉了。”盛宝华笑嘻嘻地道。
“怎么会……”
“嗯,一言难尽,不提了。”盛宝华揪揪慕容云天的衣袖,“那我们要回去啦,你要自觉,没人看着也要乖乖吃药裹被子,要四十九天才行。”
慕容云天看了季玉英一眼,笑道,“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呀。”
“不行啦,小胡子叔叔说你现在不宜远行,等你好了再来找我吧。”
“那也好。”慕容云天表示同意。
站在一旁的盛飞天、孟九、邱唐同时叹了一口气,这是□裸的示威啊示威,单纯的季玉英怎么斗得过腹黑的慕容云天呐。
一个月后,慕容云天亲自带了聘礼上山,要迎娶盛宝华,被盛飞天劫了聘礼赶下山去。
二个月后,慕容云天再次带了聘礼上山,再次被劫了聘礼赶下山。
三个月后……
盛宝华坐在房间里拿豆子喂咕咕,眼睛看不见以后,她安分了许多,至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像漫山疯跑了。
倒是咕咕,常常来陪她。
“咕咕呀,你少吃点。”手指精准无误地戳戳咕咕的腹部,她嘟囔,“小玉最近在忙什么呀?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咕……”
“好啦好啦,吃你的。”盛宝华将手中的豆子放在桌上,自己起身,打算倒点水喝。
按着记忆里房间的布置,往左走三步,直走七步,转弯,摸到桌沿,倒了水,喝上。
盛宝华姑娘颇有成就感地点点头,赞许自己。
门被推开,盛宝华侧过头分辨了一下脚步声,果然听声辨位还是没有学到家,只得开口询问,“谁?”
“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么?”孟九粗哑的声音响起。
“小胡子叔叔啊……”盛宝华笑嘻嘻地喊了一声。
孟九一踏进房门,便对上了一双略显局促的眼睛,“季……”
拎着水壶的季玉英赶紧将水壶摆好,然后冲他摇手,脚尖上还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花瓶作金鸡独立状。
孟九看了一眼正捧着茶杯一脸惬意地饮着茶的盛宝华,再看看屋子里被挪得乱七八糟的摆设,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孟九咳了一下,打算含混过去。
“季?季什么?”盛宝华眨了眨幽黑的眼睛,疑惑地问。
“哦,我是说,这不是季玉英的鸽子么?”
“你说咕咕啊,它可比它主人有良心多了,它来看我的。”孟宝华笑着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
孟九眼睁睁看着那只茶杯就那么悬空着落了下去,季玉英十分熟练地伸手出来,恰好接住茶杯,转身放在桌上。
盛宝华已经大步走向椅子的方向,孟九就看着一张板凳横在她面前,眼看着她就要撞了上去,季玉英一个旋身,步法极快地掠过她身边,堪堪移开那张危险的凳子,让盛宝华畅通无阻地走了过去。
盛宝华摸到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笑嘻嘻地仰起头来,“小胡子叔叔你看,虽然听声辨位没有练到家,但是在我自己的房间,我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盛宝华这么说的时候,季玉英正轻手轻脚地将挪得乱七八糟的摆设恢复了原样。
孟九摸了摸鼻子,摇头。
“对了,小胡子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孟九将一碟子糕点放在她面前,拿了一块放进她手里,“小柔做了糕点,叫我送些来。”
盛宝华低头啃了一口,听到咕咕在她肩上“咕咕咕”地直叫唤,便掰了一半放在掌心,然后感觉咕咕细嫩的尖嘴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的掌心。
“慕容云天又被寨主赶下山了。”孟九在一旁坐下,看了一眼季玉英,摆出一副要谈心的架势。
盛宝华愣了一下。
“大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孟九问。
盛宝华低头闷闷地啃糕点。
房间的气氛突然有些沉闷。
“被困在苍颜阁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盛宝华轻声开口,“慕容月瑶说我不是阿爹的女儿,不是盛宝华,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没有人要我,没有人来救我,那我……是不是要一辈子都被困在那里……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发抖,可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明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他仍是来救我了……”她垂下头,声音很低,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因为有他,她才不至于陷入绝望的泥沼,她才可以回到飞天寨,才可以做回盛宝华。
小胡子叔叔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信任他,也许……她还可以再信他一次?
“我明白了。”孟九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看了季玉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