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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流浪着生存,难道就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活法么?为什么偏偏去当杀手?
在雪中赶路的浪子们,是否都回家了?
宇文子乔轻轻的抚弄着七根琴弦,再也弹不出像是“十面埋伏”那般豪气的曲子。
他修长而又白嫩的手指虽然在抚摸着琴弦,可他的眼神和思想似乎已到了远方,仿佛连灵魂都不附体了。
他又在想留星雨。
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快坐上别人的花轿,按男人的性格,本该去金陵城里最好的妓院里,找十个最美的姑娘,好好的发泄一番。
可惜错了,他是宇文子乔。
自从他认识留星雨后,其他女人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尼姑一般,而且如果真的让他去找别的姑娘风流,他不但不会觉得痛快,反而觉得很痛苦,很对不起留星雨。
他现在就已经很痛苦了,甚至连断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正月八号那天的留星雨和单无言。
正月八号那天,留星雨是新娘,单无言是新郎,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在筵席桌上的宾客罢了。
他抬头,看着落在屋檐上的梅花,他的幸福,是否也像梅树上的梅花一样,渐渐的凋零了?
他心的碎片,正残忍的将他灵魂刺痛。
他已感受不到,似乎就连他自己的灵魂也已不在属于自己。
单无言独自一个人坐在酒桌前,眼前虽然有满满的一大桌子菜,可是他动都没动过,甚至看都没去看一眼。
酒壶却已经空了,确切的说,是因为脚边的酒坛子空了,所以酒壶才空。
唯独酒杯里还剩下一点点酒,黄色的酒中,倒影出单无言的脸。
单无言看见的却是李若雪,他的表情又是一阵痛苦。
“碰!”的一声,李若雪的脸已经不见,因为他手中的酒杯已经被捏碎,粉碎粉碎。
——我为了她这么痛苦,她是否能感觉到。
——如果感觉到了,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安慰,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正月八号的那一天,我要怎么去面对,她对我和留星雨的祝福?
——若雪。。。。
他心的碎片,正残忍的将他灵魂刺痛。
他已感受不到,似乎就连他自己的灵魂也已不在属于自己。
李若雪捧着独孤飘雪留下的剑,还沉睡在悲痛中,就和正在月下的留星雨一样悲痛。
冬月二十五日,正午,无雪。
忆柔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项恒在一边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
他在等待,也在紧张。
等到桌子全部清理干净时,忆柔缓缓在项恒面前蹲下,拉住他的手,用一种鼓励和信任的眼神对项恒说:“恒,你紧张么?”
项恒脸色变的和她一样温柔:“我这辈子和人交手许多次,唯独这次真正的有些紧张。”
忆柔又道:“你师父的话,你相信不相信?”
项恒露出疑惑的表情,道:“我师父的话,我当然相信。”
忆柔道:“杨前辈曾经说过,说无羁刀是永远不败的,你当然也要信。”
项恒紧紧的把忆柔搂在怀里,用下巴轻轻的蹭着她的头发,道:“我不但相信师父的话,也相信你的话。”
忆柔像小猫一样卷缩在他的怀里,道:“那么你放松一些好么?”
项恒微微苦笑:“可是你比我更加紧张。”
忆柔道:“我。。。我。。不紧张。”
项恒握住她的双肩,神色变的像是发兵之前的大将:“千万别为我担心,师父的话虽然对,但并不是全对。”
“哪里不对?”
“宝刀赠英雄,无羁刀要在一个合适的主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其威力,如果一个不会武功的得到了无羁刀,那简直就和破铜烂铁一样。”
项恒傲然笑了,这是一种自信的微笑,也是一种毅力的微笑:“无羁刀有可能会败,但你记住了,我是永远不败的,至少在刀上不会败,至少现在没有败过。”
“可是冷云风。。。”
项恒截断了她的话语,道:“我虽然有些紧张,但并不代表我不是他的对手。”
忆柔嫣然一笑,仿佛瞬间就变的轻松起来,放下了忧心:“你也说过,你有十成的把握。”
项恒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但这世上倘若真的有人在刀术上胜我,那这个也只有冷云风。”
忆柔的脸色瞬间又加了三分忧郁。
项恒哈哈一笑,搂住她的脖子,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就连鼻尖也快碰上了,在这种超近距离,项恒坏坏的一笑,道:“别担心,那只是‘倘若’而已,这世上能杀了我的人或许不少,但用刀堂堂皇皇杀死我的人,恐怕连一个都没有。”
忆柔的温柔,加上那么多朋友的呐喊和支持,项恒的心里就算还有紧张,也已不多。
离项恒和冷云风的决战越来越近,只剩下短短的十天,飞瀑山庄里的人似乎也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两位刀客惊世的一战。
人们也在好奇,两位都是天下无双的刀客,刀法中一定没有一丝的破绽。
但这岂非又是很矛盾的事情?如果这世上只有项恒,或者只有冷云风,那当然可以成为天下无双。但如今这世上却存在着项恒和冷云风两个人,又怎能“无双”?
两人的刀法若都无破绽,那在正月五号那天,他们如何分出胜负?
况且,像冷云风那种人,又有谁能打败他?
项恒这种人,又怎能被别人打败?
这岂非正是用世界上最锋利的抢,去刺最坚硬的钝?这就是矛盾。
正因为人们好奇这矛盾的结果,所以飞瀑山庄里才有这么多看客,谁也不知道老天要如何就安排两人的胜负,更难想象项恒如何败,或者冷云风如何败。
他们就好像是在看卖矛卖盾的老人如何收场。
那些在两人身上下注的人,他们掏出大额银票的手也不断的在颤抖,他们押项恒赢,却知道冷云风绝不会败。他们押冷云风胜,却也不相信项恒会败。
冬月二十五日,黄昏,无雪。
夕阳西斜。
今天的黄昏,飞瀑山庄又迎来了两位看客,也有可能是最后的两个看客。
确切的说,他们不是看客。
这两个人,一个是忘愁师太,还有一个是玄静法师。
两人都是宇文涛邀柬请来,不是想让两人一见项恒和冷云风的决斗,而是让两人在决斗的时候做个见证。
忘愁师太和玄静法师几乎不涉及江湖。
尤其是忘愁师太,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下峨眉山,她愿意下山,不是为了看决斗,只是为了看看项恒和忆柔。
正因为两人甚少涉及江湖纷争,所以让这两人来做见证人再合适不过,况且凭忘愁和玄静两人的武功,再加上少林和峨眉派的名声,绝对没有人会不服两人。
飞瀑山庄一下子多了一个得道高僧和一个忘记尘世尼姑,爱面子的江湖客有许多就安分了点,喝酒划拳的声音也轻了很多,生怕被这老和尚和这中年尼姑责骂。
那些出生大户人家或大门派大帮派里的人,一见玄静法师和忘愁师太到来,更是变的像一只乖猫一样,别说喝酒划圈,就连脏话也不骂了,他们不想给自己家里人或门派帮派丢脸。
冬月二十六日,夜晚,飘雪!
今晚飘雪!鹅毛大雪!
大雪飘起的日子里,那些在山下踏在积雪上的狼,是否还在寻找一个可以栖身的窝?
那些和狼一样漂泊的浪子,是否也已归来?
富裕的人们懂得在冬天里赏雪,可他们却不懂得流浪的人是那么的憎恨那美丽的鹅毛大雪。
当人在赞赏雪花美丽的同时,他们是否想到在远方有许许多多就快冻死在雪里的流浪人?
项恒依然坐在飞瀑山庄最高的屋顶上喝酒,狐裘上落满了雪,被风一吹,一抖,狐裘大衣上的雪就抖落了大半。
雪下的果然很大,院子里五百张座椅上都被洁白的雪盖住,那七丈方圆的决战之地,也已被埋在雪下。
在这种飘雪的夜晚看月亮饮酒,这种豪放的兴致,这一生恐怕也不会有许多次,项恒当然不会错过。
更何况在这么冷的天里,喝一口酒,全身就感觉很暖很暖,项恒感觉享受极了,舒服极了。
项恒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希望正月五号那天,莫要下雪才好。”
他看见飘洒在天地间的鹅毛大雪,不禁又想起了独孤飘雪。
那个在飘雪中流浪的剑客,是否已经投胎?投胎后是否还是一名剑客?
又或者他已厌倦了凡世,在奈何桥前紧紧的握住剑,不愿喝下那碗孟婆汤,只因他不想轮回到凡世。
凡世对独孤飘雪来说已经是极其的寂寞。
忽然——
项恒看见对面的屋顶上冷冷的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背着双手,全身散发出一种和雪一样冰冷的气息,风吹起他的衣角和头发,整个人站在那里却稳如泰山,一动也不动。
他腰间的那柄剑,看起来竟似比他的人更加冰冷,虽然还未出鞘,但已经能想象到其锐利。
这冰冷的人配上那冰冷的剑,就感觉不再冰冷,而是一种空虚,一种寂寞,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寂寞。
他看起来就是为了寂寞而生,活着只为了寂寞的人。
项恒看见他时,眼中除了吃惊外,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脸色竟然也因为激动而发红。
等到他稍微反应过来时,这人已从对面的屋顶飘了过来,四丈左右的距离,这人只不过轻轻一跃就飘了过来,站在项恒眼前。
他站定,风吹开挡住他脸庞的头发时,项恒终于惊呼出来:“独孤飘雪!”
这人果然是独孤飘雪!
独孤飘雪在大雪中微微一笑,使这冬天里多了一丝淡淡的温暖。
如果说他是一座冰山,那么他笑起来时,这座冰山就感觉快融化了,他笑时,天地间就是大风大雪大雨,也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寒冷。
项恒也感受到心底有一股暖流在流淌,他站在独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