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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酒的地方,不会轻易离去,就算一时找不到他,等在红树坡,也必然可以等到他的。
顾不全想到了这一点,双腿一夹,马儿便向前,疾驰了出去。
马儿一奔得快了,白枣儿像是害怕,紧紧搂住了顾不全的脖子,将一张小脸,贴在
顾不全的脸上,顾不全乃是平生闯荡江湖的粗汉,几时曾和一个小女孩子那样亲热过?
这时,他被白枣儿紧搂着,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温暖之感,登时觉得自己和这个可爱的小
女孩之间,亲近了不少,他一手提着马缰,一手在白枣儿的背上轻轻拍着,道:「别怕,
别怕!」
他讲了两声「别怕」,连他自己,也不禁为之一怔,他平时讲话,何等粗声大气,
未曾开口,便先要操人的祖奶奶,可是此际,却是不由自主,软声软气,如果是在遇到
白枣儿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用那样的声音说话,那么,杀他的头,他也不会相信!
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向白枣儿望了望,白枣儿也睁着骨碌碌,乌黑漆亮的眼睛在望
着他,顾不全咧着嘴,笑了起来。他催着马,不一会便见到前面路边,几株笔直的红松
树旁,挑出一支酒旗儿来。
顾不全策着马,直来到了那酒家之前,未到门口,一股酒香,已扑鼻而来,那酒家
只是一间宽大的平房,门口悬着一块牌匾,写着「闻香下马」四字。
顾不全栓好了马,大踏步走向前去,酒保迎了上来,看到一个长大汉子,满头大汗,
手中却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子,他也不禁呆了一呆,忙道:「客官,您是来喝酒
的?」
顾不全笑道:「你倒机伶,我不是来喝酒,是来找一个人的!」
他一面说,一面抬头,向店堂之中张望着,店堂中酒客不少,可是却没有谭尽在内。
顾不全转回头来道:「我找的那人,腰际系着一只老大的葫芦,衣衫破烂,可是酒
量极好,看他的样子,却又极其猥琐!」
顾不全才一讲完,酒保便已笑了起来道:「客官所说的,一定是谭大爷了!」
顾不全喜道:「正是他,他没有来?」
酒保道:「他昨天沽了三大坛好酒去,这上下只怕已喝完了,只要他葫芦中没有了
酒,他不到小店来,却到何处去,才有这样的好酒?」
顾不全道:「好,我等他!」
顾不全在一张桌上坐了下来,放下了白枣儿,白枣儿吸吮着手指,道:「我饿了!」
顾不全扭着白枣儿面颊道:「你想吃什么?」
白枣儿道:「我要吃燕窝银耳羹!」
顾不全一听,不禁呆了一呆,那燕窝银耳羹,乃是极其名贵的食物,就算在大地方
的酒楼中,也不一定做得出来,这小小红树坡的酒家,如何会有这种东西?顾不全搔着
头,道:「白枣儿,换一样吧!」
白枣儿侧着头道:「奶酪冰糖鸽蛋也好。」
顾不全又是呆了一呆,自白枣儿口中说出来的食品,都不是普通的东西,他忍不住
问道:「白枣儿,你平时总吃这些?」
白枣儿道:「是啊,我爱吃这些。」
顾不全心中知道,白枣儿定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不然,岂能够日常都有
那样贵重的食物吃?因此看来,事情更是突兀了,何以一个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孩子,会
和龙门帮的副帮主在一起?
顾不全想了片刻,才道:「这里也不见得有鸽蛋,我叫他们煮几个鸡子儿你吃!」
白枣儿倒也乖,道:「好,我真饿了!」
顾不全吩咐下去,不一会,煮好的鸡蛋端了上来,顾不全小心地替白枣儿剥着壳,
他那一双手,叫他抡刀抡枪行,剥起起蛋壳来可不那么应手,等他剥完了蛋壳,鸡蛋也
剩下一半了,可是他看到白枣儿吃得津津有味,心中十分高兴。他自己也切了三块牛肉。
大口吞着,和着美酒,一剎时,声子便向了天。
这时,日头已渐渐西沉,不像正午时分那样暑气蒸人了,道上的来往车马,也多了
起来,可是老不见谭尽前来,顾不全心中,着实焦躁,而白枣儿却已伏在桌上,沉沉地
睡着了。
顾不全望着白枣儿,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汗珠自她小小的鼻尖上沁出来,只觉得十
分有趣。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红日已快西沉了,顾不全才看到了谭尽。
只见谭尽,仰天八叉,躺在一辆牛车上,那牛车拉着一大车麦杆,谭尽躺在麦杆上,
看来怡然自得。顾不全是一个心急汉子,一看到了谭尽,手一伸,便抄起了白枣儿来,
待要追了出去。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牛车来到了酒家近前,谭尽的身子一侧,自牛车上滚了下来,
一挺身,便已站直,他一只手,握着一只狗腿,想是才烤熟了不久,汁水还在向下直流,
一只手,拍着腰际的葫芦,摇摇晃晃,已然向酒家,走了过来。
顾不全看到谭尽向酒家走来,他便不走出去,只是站着,白枣儿被他抱了起来,自
然也醒了,揉着眼,叫道:「雪娘!雪娘!」
她叫了两声,睁大了眼,看到了抱着自己的是顾不全,便住口不叫,顾不全呆了一
呆,道:「白枣儿,你叫的雪娘,是什么人?」
白枣儿扁了扁嘴,像是想哭,她道:「雪娘对我最好,陪我玩陪我睡,弄好吃的东
西给我吃!」
顾不全知道,那一定是白枣儿的乳娘之类的人物,他看到白枣儿扁嘴,心中不忍,
说道:「你别难过,我对你和雪娘一样!」
白枣儿一听,却「哈哈」笑了起来。
顾不全还想问白枣儿笑什么,谭尽已然走进了酒家,将葫芦一扬道:「装满它,再
替我来两下,我就在这儿睡,唉,我已走出了八十来里,他奶奶的,还是舍不得这里的
好酒!」
掌柜的笑道:「谭大爷,像你那样,才是真正的好酒之人!」
谭尽像是十分高兴听到人家那样说他,摇头晃脑吟道:「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
者留其名!」
他一面吟着诗,一面转过身来,就着手上的狗腿,啃了一大口,啃得汁水顺着他的
口角,直往下流,可是,他还未曾将那一大块狗肉吞下去,一抬头,便已看到了抱着白
枣儿站在店堂中的顾不全。
他陡然一呆,紧接着,「呸」地一声,将一大口狗肉,吐了出来,瞪着眼道:「原
来是你这条癞狗,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不全大踏步向前走来道:「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大半天了!」
谭尽的手在自己的额上,凿了一下,道:「我这是酒蒙住了心,鬼按住了头,才会
又回到这里来,酒保,葫芦装满了没有,快,快,我要走了i」
他一面叫着,转身便走,顾不全连忙赶上,右手五指箕张,向着他的肩头,便抓了
下去,喝道:「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顾不全的那一抓之势,也去得极快,可是谭尽的出手更快,倏地伸指,向后一弹,
「拍」地一声响,正弹在顾不全的手腕之上。
那一弹的力道,还着实不轻,弹得顾不全的一条膀子,登时麻木了起来。
谭尽却连头也不回,一伸手,抄起柜上的酒葫芦,掌柜的忙叫道:「还未曾打酒!」
谭尽大声道:「不要了!」
顾不全心知,谭尽可以连酒都不要了,那事情实在是严重到了极点,他忙又叫道:
「谭朋友,我不是要你出手相助,只不过问你几句!」
谭尽站住了身子,转过头来,道:「我是醉而不侠,一向不理人闲事,你是义无反
顾,你自己要理人家的事,只管去理个够,何必来烦我?」
顾不全怒气往上冲,骂道:「我操你祖奶奶,我连白枣儿的来历什么都不知道,又
何从理起?我就是来问你这些事的。」
谭尽奇道:「白枣儿,谁是白枣儿?」
顾不全正将白枣儿抱在胸前,他握住了白枣儿的小拳头,道:「她就是!」
谭尽向白枣儿望来,笑道:「白枣儿,这名字倒有趣,嗯,小女娃长得好讨人喜欢。」
顾不全道:「白枣儿,叫谭伯伯。」
白枣儿望着谭尽,道:「谭伯伯!」
她儿音清脆,叫来极其好听,叫得谭尽笑了起来,谜着一双酒眼,道:「乖!乖!」
顾不全道:「谭朋友,白枣儿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大人在何处?我想将她送回去,
她又何以会和神剑手丘飞在一起,丘飞想求你什么?」
顾不全的心也真急,谭尽根本一个问题也未曾回答他,他倒己连问了七八个问题!
谭尽像是未曾听到顾不全的话一样,他转身向前走来,将葫芦钩在腹际,伸出手来,
道:「白枣儿,让我抱一抱,嘿,谭伯伯什么都试过,就是未曾抱过小孩子!」
顾不全忙叱道:「走开些,你这酒鬼,一身酒气,别惹怒了小孩子!」
谭尽怒道:「我一身酒气,总比你一身臭汗好得多,孩子又不是你的,我抱抱为什
么不行?」
顾不全虽然性急,可是倒也粗中有细,这时,他心中陡地一动,暗忖谭尽要抱抱孩
子,可是他心中和自己一样,看到了白枣儿,心中也十分欢喜,自己索性将白枣儿交到
他的手上,立时一走了之,那么,白枣儿的事,他可不能不管了!
一想到「一走了之」,顾不全不禁有点舍不得,可是一转念间,他又有了主意。
顾不全想到的新主意是,他可以在一走之后,又溜了回来,在暗中监视着谭尽,看
谭尽怎么办,如果谭尽要人相助,他再出手不迟。
顾不全打定了主意,还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道:「好,我恰好便急了,就让你
抱一会,白枣儿,谭伯伯是好人,让他抱你一会。」
白枣儿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