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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寒云道:“他已经熬过了十年,怎么会失败呢?”
平步云道:“以剑道的境界而言,如果他在这十年内克己的功夫真正成功了,剑术一定会大有进境,可是他在十年期满后与韩莫愁交手时,剑术毫无进步,证明他的努力完全失败了,因此他才失意而自杀!”
谢寒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平步云笑道:“想当然耳,因为我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只是我比他的耐力差,只熬了一两年,终于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因为我下的功夫不深,失望也没有他严重,所以才没有走上自杀的路。”
谢寒云道:“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呢?”
平步云笑道:“血魂剑、韩莫愁都是一类的人,都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只是血魂剑的年纪比较大,又经过一段苦熬的境界,了解较深,知道如果到不了那种境界,就只有杀人与被杀两途,他过去杀人太多,深自后悔,不愿再杀人,而且知道自己终有被杀的一天,倒不如自寻了断!”
谢寒云想想道:“我还是不明白?”
平步云道:“以血魂剑的造诣,韩莫愁想杀他还很困难,除了我说的这个原因外,他没有要自杀的理由!”
谢寒云还想问下去,平步云笑道:“以小姐的年龄;不可能理解这件事的。我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将来也许只有杜公子能体会到其中的奥秘!”
杜青连忙道:“老伯太过奖了!”
平步云笑道:“杜公子学剑之初,先学养气,这就合了剑道即仁道的宗旨,将来一定会成功的。老朽可以提出一个证明,听说杜公子学过血魂剑三大杀手……”
杜青道:“再晚学时并不知道它的名目!”
平步云道:“这都没有关系,主要的是这三手剑式太凶,发出时除非遇见更强的对手,否则必定要伤人而止!”
杜青道:“不错,剑招的气势是如此!”
平步云道:“它所以被目为凶剑,就因为发此招时,不伤人则伤已,剑出必见血而止,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谢寒星道:“这倒不尽然,杜大哥对我用过一次,虽然娘在中间挡了一挡,但并没有人因此而死亡!”
平步云笑道:“这就是杜公子高人一着之处,他至少已能将这凶招加以控制了,一招出手,如果不能收发由心,就说明练的还不够。血魂剑只能用它杀人,却不能不杀人,就证明杜公子的进境更甚于他!”
杜青道:“我并不能控制它,那天我尽量收回劲力,仍然伤了谢夫人的四枚手指,可见我不只是功力不足而已!”
平步云笑道:“没有的事,功力不足可以说,但是指运用而已。而且,那种凶招是能发而不能收的,杜公子能将它收回到只伤人一手,可见已经具有控制的能力,假以时日,必可做到收发由心的地步,血魂剑当年运用此招时,并不一定想杀死每一个对手,可是他的剑下从没有留过活口。”
谢寒云道:“也许是他不想留活口呢?”
平步云笑道:“一个学剑的人,对于打败敌人比杀死敌人更有兴趣,即使是最凶残的剑手,也脱不出这个范筹,剑手的杀伤对象只会是高于自己的人,血魂剑杀死的人没有一个是比他更高的,他只是力不从心而已,所以才造成外界对他畏如蛇蝎的印象,这也是他了无生趣的原因!”
谢寒云想想道:“华老爷子轻生的原因我一直想不透,听世伯这一说,我才有点明白了,一个人如果到了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境地,活下去的确没多大意思!”
平步云点头笑道:“小姐这么快就想通了的确很难得,血魂剑的结局足以为学剑者诫,使他成名的是那些剑招,逼他走上自杀之途的也是那些剑招!”
杜青恍然道:“难怪他授我剑招时要十分神秘,不肯说明详情,也不表露身份,否则他知道我一定会拒绝的!”
平步云笑道:“是的!而且说得严重一点,杜公子也是促成他自杀的主要原因,他将这些剑招传授,原是抱着试验的心情,可是杜公子竟能控制剑势,使他明白剑招的本身并不凶,而是他本身的失败……”
谢寒云道:“杜大哥施展剑招后,他早已知道了,为什么不立刻自杀呢?”
平步云道:“他要等十年之后,看看自己能否也做到这一点,等他与韩莫愁交手,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剑势,而剑招已不能杀死韩莫愁,除了自杀外,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杜青忽然道:“平老伯对剑理如此透澈,必然也是此中高手!”
平步云一叹道:“当年我也是学剑的,自问造诣也不错,可是我摸清其中厉害后,自动地放弃了,在剑道上我永远无法长进,倒不如退而藏拙,改练这柄折扇,以出手威力而言,也许比不上用剑,可是普天之下,用这种兵器,再也不会有人能强于我了,宁为鸡口,不为牛后,这虽是自嘲,也是一种自慰……”
龙书锦笑道:“我们三个人各练了一种怪兵器,都是一样心思!”
杜青望望三个老人,对他们有莫测高深之感。
谢寒星忽然道:“龙老伯的算盘飞珠既是一种障眼的手法,那就不该说出来,如果给韩莫愁知道了,岂不白费心机?”
龙书锦笑道:“这里没外人,他怎么会知道呢?”
谢寒星道:“他的两个女儿在这里,难道龙老伯要永远拘禁她们……”
刘宗一笑道:“这个无须担心,潘大姐的点穴手法别成一格,不但能制住人的行动,而且还能制住人的神智,她们现在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绝不怕她们泄露出去!”
谢寒云一急道:“那不是糟了,我答应过韩无畏不伤她们一根汗毛的,这个样子,叫我如何对人交代呢?”
潘金凤冷笑道:“怕什么,这样交代出去,也是一毛不损呀!”
谢寒云急了道:“不行!她们为人还不错,我不能这样对待她们!”
刘宗道:“小姐放心好了,潘大姐的手法在一个时辰内解开,对人是无碍的,我们也不想把她们弄成白痴!”
谢寒云这才放了心,连忙道:“潘大姐,你马上替她们解穴!”
潘金凤迟疑地望着平步云,刘宗沉声道:“潘大姐,你听见没有!”
潘金风见平步云没有表示,沉吟不动手,谢寒云道:“平世伯,你下命令呀!”
平步云连忙道:“潘大姐,你怎么连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谢寒云冷笑道:“如果我知道事事都要向平世伯请示,一定不敢轻易提出要求,请世伯饶恕我年幼无知吧!”
平步云受不了,连忙道:“小姐这话老朽怎么受得起,潘大姐……”
潘金凤连忙拍开韩氏姐妹的穴道。
谢寒云道:“潘大姐,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潘金风恭身道:“小姐尽管吩咐!”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请你跪在我爹的灵位前,默思两个时辰,决定一下今后的行止,如果你觉得委屈,我爹交给你管的那份事业就算是你辛苦多年的酬劳,你回去享福吧。”
潘金风脸色大变,连忙道:“小姐……”
谢寒云一脸秋霜道:“刘大哥,我早上的话你没有转告大家吗?”
刘宗惶恐地道:“属下遵命通知过了!”
谢寒云道:“那就是潘大姐认为我不够资格说那种话了!”
刘宗脸色一沉道:“潘金凤,跪下!”
平步云咳了一声道:“小姐早上发了什么命令!”
谢寒云目视刘宗,刘宗连忙道:“小姐早上命属下转告全宅的人,对她的言论不准任何人提出声辩,令出必行,违者严惩,因为三位师爷不在,所以没听见,不过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平步云连忙道:“这是应该的,小姐现为一家之主,连老朽也该唯命是从,潘金凤,你是不想活了……”潘金风骇然跪下,平步云忙又陪笑道:“小姐,请你原谅她,她绝不是有心违抗你的命令,只是老朽先前对她作过交代,对韩家来的人,一定要十分慎重处理,问清他们的来意……”
谢寒云道:“那也该由我来问!”
平步云道:“是!因为老朽不知道小姐先有了吩咐,才擅自作了主张,这应该怪老朽不好,请小姐宽恕她一次……”
谢寒云冷冷地道:“刘大哥早上顶了我一句,挨了我一顿申斥,如果现在放过了她,对刘大哥不是太不公平了!”
平步云道:“老朽希望小姐罚她跪两个时辰就算了……”
谢寒云道:“我本来就是只罚她跪两个时辰,难道……”
平步云吁了一口气道:“按照主人的旧规,对于抗命的弟子不是逐出门墙,就是处死。
老朽以为小姐要按例行事呢……”
谢寒云笑道:“我没有那么凶,他们都是跟了我爹多年的老人,我要借重他们之处还很多,只是我必须建立威信……”
平步云陪笑道:“小姐的话很对。主人有小姐这么一位后人,应该含笑于泉下了,只是老朽对小姐有一句不入耳的话……”
谢寒云笑道:“世伯是否担心我年纪太轻……”
平步云截道:“那倒不是,老朽以为建威与示恩必须并重,威不可不立,但发令必须慎重,方足以收人心!”
刘宗道:“小姐并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她发令时已经声明过,如果对她有所建议,可以私下陈述理由进言,但不得当众声辩对抗,属下今天回了一句嘴,立刻受了小姐的申斥,可是小姐到了后院,反向属下陪罪……”
平步云哦了一声,随即脸现笑容道:“小姐能如此,实已通统御之真谛,反倒是老朽多虑了!”
说完又厉声对潘金凤叱道:“小姐如果已明白宣布过,你就不该闻命不行。幸而小姐宽大为怀,只罚你跪两个时辰,如果照我老头子的意思,至少还要加重十倍不止!”
谢寒云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我只想藉此告诉大家谁是这里的主人!”
平步云连忙道:“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