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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虽没见公治乾和风波恶叫唤呻吟,但想那些人既加此麻痒难当,二哥和四哥身受自然也是一般,眼前只有竭尽全力,将桑土公夺了过来,再作打算。突然间发一声喊,舞动鬼头刀,冲入了人丛之中。邓百川和包不同守护在公冶干与风波恶身旁,不敢离开半步,深恐敌人前来加害。眼见慕容复纵身而前,犹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那黑衣人见他势头来得甚凶,不敢正撄其锋,抓起桑土公,远远避开。只听得众人叫道:“大家小心了!此人手中拿的是‘绿波香露刀’,别给他砍中了。”“啊哟,‘绿波香露刀’给他夺了去,可大大的不妙!”慕容复舞刀而前,只见和尚道士、丑汉美妇,各种各样人等纷纷辟易,脸上均有惊恐之色。他料想这柄鬼头刀大有来历,但明明臭得厉害,偏偏叫什么“香露刀”,真是好笑。又想:“我若是将这柄毒刀舞了开来,将这些洞主、岛主杀个十个八个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我和他们无怨无仇,何必多伤人命?倘若仇怨结得深了,他们拼死不给解药,二哥、四哥身上所中之毒便难以善后。”
是以慕容复冲杀之际,并不杀伤人命,遇有机缘便点倒一个,踢倒两个。那些人初时甚为惊怒,待见他刀上威力不大,便定下来,霎时之间,长枪短戟、软鞭硬牌,纷纷向慕容复四面进袭。慕容复武功虽高,但给十多人围在核心,一时间倒也手忙脚乱,何况外面重重叠叠,围困的不下三四百人,不禁暗暗心惊。
再斗得片刻,慕容复寻思:“这般斗将下去,却如何了局?看来非下杀手不可。”刀法一紧,砰砰两声,以刀柄撞晕了两人。忽听得邓百川叫道:“下流东西,不可惊扰了姑娘。”慕容复斜眼一瞥,只见两人纵身跃起,去攻击躲在松树上的王玉燕。邓百川飞步去救,连连出掌,截住了一人,但另一人终于跃到了树上,却听得“啊”的一声,给王玉燕踢了下来。慕容复心下稍宽,却见又有三人跃向树上,登时明白了这些人的主意:“他们斗我不下,便想擒获表沬,作为要挟,当真是无耻之极。”但自己给这些人缠住了,实在无法分身,眼见两个女子,抓住王玉燕的手臂,从树上跃了下来,一个头戴金环的长发头陀手挺戒刀,横架在王玉燕颈前,叫道:“慕容小子,你降是不降?若不投降,我可要将你相好的砍了!”
慕容复一呆,心想:“这些人邪恶无比,说得出做得到,当真加害表妹,如何是好?但我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他心中犹豫,手上却丝毫不缓,左掌呼呼两掌拍出,将两个敌人击出丈余,忽地飞起,重重的摔下地来。那头陀又叫:“你当真不降,我可要将这如花如玉的脑袋切下来啦!”戒刀一晃,刀上青光闪闪。猛听得山腰里一人叫道:“使不得,千万不可伤了王姑娘,我向你投降便是。”听这声音甚是熟悉。只见一个灰影如飞的赶来,脚下轻灵之极,站在外围的数人齐声呼叱,上前拦阻,却给他东一拐、西一闪,避过了众人,扑到面前,火光下看得明白,却是段誉。只听他叫道:“要投降还不容易,为了王姑娘,你要我投降一千次、一万次也戍。”他奔到那头陀面前,叫道:“喂,喂,你们快放开手,捉住王姑娘干什么?”王玉燕知他不会武功,却这般不顾性命的前来相救,不禁大是感激,道:“段……段公子,是你?”段誉喜道:“是我!是我!”那头陀骂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段誉道:“我是人,怎么是东西?”那头陀反手一掌,啪的一声打在段誉下颏。段誉立足不定,一交往左便倒,恰好将额头撞在一块岩石之上,登时鲜血长流。
那头陀见他奔来的轻功,只道他武功颇为不弱,反手这一掌虚招,原没想能打到他,这一掌打过之后,右手戒刀连进三招,那才是杀手之所在,不料左掌虚晃一招,便将他打倒,反而一呆。他见慕容复仍在不住手的来往冲杀,大声又呼:“你再不撒手投降,我可真要砍去这小妞儿的脑袋了,老佛爷说一是一,决不骗人,一二三!你降是不降?”慕容复好生为难,说到表兄妹之情,他决不忍心玉燕命丧奸人之手,但“姑苏慕容”这四个字尊重无比,决不能受人要胁,因而永远留作江湖上为人耻笑的话柄。他大声叫道:“贼头陀,你要公子爷认输,那是千难万难。你只要伤了这位姑娘一根毫毛,我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一面说,一面向玉燕冲了过来,但二十余人各挺兵刃左刺右击,前拦后袭,一时之间哪里冲得过去?
那头陀怒道:“我偏将这小妞儿杀了,瞧你又拿老佛爷如何?”说著举起戒刀,便向玉燕颈中挥去。抓住玉燕手臂的两个女子恐被波及,同时放手,向旁跃开。
段誉挣扎著正要从地上爬起,左手掩住额头伤口,神情十分狼狈,一见那头陀当真挥刀要杀玉燕,而玉燕呆呆站著,似乎被人点中了穴道,竟是不会抗御闪避,这一急自然是非同小可,手指一扬,嗤嗤声响过去,擦的一声,那头陀右手上臂从中截断,戒刀连著手掌,趺落在地。原来段誉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真气充沛,使出了“六脉神剑”功夫,竟是一剑将那头陀的手臂斩断,他一冲上前,反手将玉燕负在背上,叫道:“逃命要紧!”那头陀名叫豹眼头陀,乃是青海盐山岛的岛主,为人凶悍无比。他右臂被截,自是痛入骨髓,但急怒之下,狂性大发,左手抄起断臂,猛吼一声,向段誉掷了过来。他断下的右手仍是紧紧抓著那柄戒刀,连刀带手,急掷而至,情急颇为险恶。段誉右手一指,嗤一声响,一招“少阳剑”,刺在戒刀之上,那戒刀一震,从断手中跌落下来。这断手却继续飞去,啪的一声,重重打了段誉一个耳光。段誉本己额上流血,这一下打得头晕眼花,脚步踉跄,只是心中念著务须将玉燕救了出去,展开“凌波微步”,疾向外冲。众人大声呐喊,前来阻拦。但段誉这“凌波微步”精妙无比,左斜右歪,弯弯曲曲的冲将出去。有些洞主、岛主武功著实了得,一剑一掌的向他击出,明明是对准了他的身子,可是突然间见他身子一扭,便避了开去。片刻之间,段誉已负了王玉燕冲出重围,唯恐有人追来,直奔出数百丈,这才停步。他舒了口气,将玉燕放下地来。王玉燕脸上一红,道:“不,不,段公子,我给人点了穴道,站立不住。”段誉扶住她肩头,道:“是!你教我解穴,我来给你解开穴道。”玉燕道:“不,不用!过得一时三刻,穴道自然会解,你不必给我解穴。”原来要解穴道,须得在“神封穴”上推宫过血,而“封神穴”却是在胸前乳旁,极是不便。
段誉不明其理,说道:“此地危险,不能久留,我还是给你解开穴逍,再谋脱身的为是。”玉燕红著脸道:“不好!”一抬头间,只见慕容复与邓百川等仍在人丛之中冲杀,她心挂表哥的安危,道:“段公子,我表哥给人围住了,咱们须得去救他出来才是。”段誉胸口一酸,知她心念所系,只在慕容公子一人,突然间万念惧灰,心想:“此番相思,总是无有了局,段誉今日全她心愿,为慕容复而死,也就罢了。我不会武功,再冒险冲进去便是。”说道:“很好,你等在这里,我去救他。”王玉燕道:“不,不成!你不会武功,如何能去救人?”
段誉微笑道:“适才我不也将你背出来么?”玉燕深知他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不能发放由心,说道:“刚才运气好,你……你念著我的安危,六脉神剑使了出来。你对我表哥,未必能像对我一般,只怕……只怕……”段誉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表哥也如对你一般便了。”但在不会运用真气内力之人,真气是否能够激发,非由心灵所能控制,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全凭机缘。王玉燕摇头道:“段公子,那太冒险,不成的。”段誉胸口一挺,道:“王姑娘,只要你叫我去冒险,万死不辞。”王玉燕脸上又是一红,低声道:“你对我这般好法,当真是不敢当了。”段誉大是高兴,道:“怎么不敢当?敢当的,敢当的。”一转身,但觉意气风发,便欲冲入战阵。
王玉燕忙说:“段公子,我动弹不得,你去我无人照料,若是有坏人前来害我……”段誉转过身来,搔了搔头道:“这个……嗯……这个……”玉燕本意是要他再将自己负在背上,过去相助慕容复,只是这句话不便出口,一个女孩儿家,叫人家男子汉负抱在背,终是太过羞人。她盼望段誉会意,但段誉偏偏不懂,只见他搔头顿足,甚是为难。
耳听得呐喊之声转盛,乒兵乓乓,兵刃相交的声音大作,慕容复等人争斗得更加紧了。王玉燕知道敌人厉害,甚是焦急,当下顾不得害羞,道:“段公子,劳驾你再背负我一阵,咱们去救我表哥,那就两全其美了。”段誉恍然大梧,道:“是极,是极!蠢才,蠢才!我怎么便想不到?”蹲下身来,又将王玉燕负在背上。
段誉初次背负王玉燕时,一心在救她脱险,全未思及其余,这时再将她这个软绵绵的身子负在背上,两手又钩住了她的双腿,虽是隔著层层衣衫,总也感到了她滑腻的肌肤。这些日子来,他心中听想的,便只是个王玉燕,梦中听见的,也只是个王玉燕。王玉燕随伴慕容复而行,段誉千次万番的自行告诫,须得及早离去,但一双脚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远远跟随。他也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次:“我跟了这里路后,万万不可再跟。段誉啊段誉,你自误误人,陷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