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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心眼好,很善良,她非常同情尤二姐的不幸遭遇,能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啊!
你看,她在那种情况下,尤二姐有时候连像样一点的饭,不要说好的,连正经的饭菜都吃不上,平儿让人给她送菜去,甚至让小厨房单独给她做。有时候,还把她带出来,到园子里面来散散心,还劝慰她。尤二姐自尽以后,平儿非常难过,而且偷偷地拿出了二百两银子,让贾琏给她办丧事。
你看,在尤二姐这个问题上,同样是两个受损害的女人,对待另外一个不幸的女人,她们面对的是同一个男子,平儿和王熙凤这两个同样受损害的女人,她们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如果说,平儿在“尤二姐事件”当中,她的“平”主要表现为平和,和善,善良的话,那么在六十一回“小厨房风波”当中,“判冤决狱平儿行权”,就表现出她的这种公平。“平儿行权”,她是带王熙凤行权,权力是相当大的。“小厨房风波”非常复杂,写得极有意思。咱们要理清楚那个关系,还真是不太容易。但是你理清楚以后,你发现这个事情本来是非常简单的。可是这些简单的事情里头,它表现了大观园下层社会,那种盘根错节的、复杂的人事关系和利害冲突。事情引起,就是因为王夫人房里面丢了一点东西,什么玫瑰露,要找,找不着了。结果,正好是小厨房在“闹政变”呢——有人想夺权。这里头又涉及有的婆子、媳妇和小丫头之间的利害冲突。那么有人就在当中挑拨离间。王熙凤听说这个事情以后,平儿得先跟她报告,怎么个事啊?大家怀疑,有人怀疑是小厨房厨头柳家的,她女儿叫五儿,说是五儿偷的。王熙凤就说,就跟平儿说:“柳家的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远不许进二门;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庄子就是农村,他们那个田庄,贾府不是有很多地吗!交给庄子,“或者把她卖了,要不然就配人。”随便给她指定,给哪个男仆做妻子。这四十板子打下去,人都能打残废了,起码也是重伤。王熙凤就那么厉害!而且这要查,这个事情看起来挺复杂,后来一弄,还不是丢一样东西,涉及王夫人屋里头的丫鬟。王熙凤说:“太太屋里的丫鬟不便擅打。”不过,她这样:“把她们统统拘来,在太阳底下跪瓷瓦子,不让吃饭,也不让喝水,她跪一日不招,就再跪,肯定成。”王熙凤就那么毒辣,那么厉害!
可是平儿她就是应对了一下,她没有简单化地处理。而是什么呢?她调查取证,首先审问当事人,被揭发说——“犯罪嫌疑人”、“被告”柳五儿。结果五儿一说,平儿马上就感到这里头有冤案的可能,她说:“这样看来,你可能是无辜的。”那么当时还没来得及马上查清,平儿马上就对婆子、媳妇说,你把她看住,就把她先软禁那儿,但是先不能出事,先把她看住了,然后她再调查,她夜访袭人,袭人就把一些情况讲了,然后她又调查了这个,调查了那个。后来有人说,这事是谁干的,这事是太太屋里面彩云干的,就把彩云和玉钏找来了。
平儿这个调查工作做得非常细致,经过她一调查,她发现,这事远远地比原来想像的要复杂,也比原来想像的要简单。怎么说呢?所谓丢东西,它本来就是小丫头之间互相送的小礼物,它没什么了不起的事。真正要说偷拿,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偷拿,是谁拿的呢?是彩云拿的。彩云是王夫人的丫头,贾环特别喜欢她。那么彩云怎么会去拿呢?是赵姨娘央告彩云。那么赵姨娘不好。可是,如果这事牵扯到赵姨娘呢,就会扯到探春,探春就没面子了,因为赵姨娘是探春的母亲。所以平儿还觉得,这事还真是有点复杂,这么一来的话,就让三姑娘没面子。
这时候,宝玉出来了,宝玉说,这事好办,我承认是我的主意,是我给谁,我给谁。后来想来想去也只能那么办了。平儿在处理这个问题上,她非常有分寸。她把这个事情掐头去尾的,但是大体上是忠于原著,报告了王熙凤。王熙凤多聪明,她一听就明白了。王熙凤就怀疑,宝玉不一定替那个丫头顶缸呢!她又想出那个法子要惩罚那个丫头,说不能那么便宜她们了,这事是个小事,将来以后有大事怎么办?平儿这时候就劝她,你得放手时需放手,别那么操心了,你看你这回好不容易怀胎,怀了五、六个月都看出是个男孩了,流产了。这没准就是平常太操心之故。你看,平儿说话多有分寸,她劝到点子上了,因为这是王熙凤的心病。这一劝,王熙凤总算放手了。要不然,不定还有几个丫头要受到严厉的责罚。
那么,曹雪芹的高明还不仅仅在平儿处理这件事情特别地公正、平和,化解了这场矛盾,使本来有可能触发下层社会的一场大地震给化解掉了。而且平儿“判冤决狱平儿行权”,她这个行权,从整个小说来看,做了两个非常有力的对比,第一个和谁对比呢?和贾雨村“乱判葫芦案”对比。贾雨村是恩将仇报,断送了英莲的前途,使她失去了找回自己父母的最后的希望。贾雨村是知府,从四品的大官,司局级。还有一个跟谁比呀?就是在“尤二姐事件”上,不是把尤二姐答应嫁给的那个张华给找来了吗?贾珍花了二百两银子,打点都察院,就用咱们现在话来说,就是检察院。贾珍花了二百两,王熙凤花三百两!都察院的御史,那是三品官,副部级!本来都察院收了二百两银子,准备把张华那个事给抹了,结果王熙凤给三百两,都察院收了。这就是“吃了原告吃被告”!你看看,都察院那么大的机关,那么大的官,知府那么大的官,他们草菅人命,贪赃枉法;而平儿呢,一个普通的丫鬟,在那么复杂的、涉及那么多人的事情当中,她如此善良、公平,工作得这样细致,最后的处理大家心服口服,就和这些贪官污吏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照。
所以,平儿她也是一个有补天之才而无补天之命的少女。曹雪芹在平儿身上,同样最后是把矛头指向了那个被称为那个“盛世”的末世社会。
紫鹃曹雪芹在《红楼梦》的小说里面,给许多重要人物,他往往有一个字或两个字的评价。比如说,紫鹃就是“慧紫鹃”。那么在古代,这个智慧的“慧”和贤惠的“惠”是可以相通的。所以紫鹃这个女孩子,曹雪芹对她的基本评价,就是充满智慧,而且非常贤惠。
紫鹃本来是贾母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叫做鹦哥,那么黛玉进去以后,她带来一个雪雁太小才十岁,另外一个老嬷嬷,就是奶妈了,年岁又太大了,所以就把身边的鹦哥给了黛玉了,而且改名为紫鹃。这样,紫鹃就成了黛玉身边的“首席大丫头”。在鸳、平、紫等大丫鬟当中,紫鹃的戏最少,但是紫鹃有几场戏,曹雪芹写得非常地出彩。曹雪芹这一点是非常了不起的,他写这个人物他要么不写,要写的话,几笔,就像优秀的画家那个速写式的,几下就把人物的精神面貌,气质什么都勾勒出来了。
紫鹃她有一个特点,她最了解黛玉,由于黛玉体弱多病,又爱生气,动不动就掉眼泪,所以谁都不敢说她,一说她就哭。你们可注意一下,整个《红楼梦》当中,谁敢说黛玉?就是紫鹃,而且紫鹃对黛玉的批评还特别重,分量特别重。另外,特别高明的在哪儿呢?紫鹃最懂得怎么样才能让这黛玉接受她的批评。紫鹃是丫头,黛玉是主子,是小姐,紫鹃她就有办法让黛玉接受,她话说那么厉害,黛玉还没辙,这就显出紫鹃的不凡了。比如说,二十九回,由于张道士给宝玉提亲,那么这事回来以后,黛玉知道了就不高兴了,就哭哭啼啼了,那么就跟宝玉生气了。宝玉呢,也急了,宝玉心想,我那么爱你,你还不信任我,宝玉气就,砸那个玉。结果好,弄得是嚎啕大哭,俩人都哭。哭完以后,俩人又都后悔。结果紫鹃就直截了当地说这黛玉,她说:“别人不知道宝玉的脾气,难道咱们也不知道吗!”她说:“若论前日之事,竟是姑娘太浮躁了些。”丫头批评小姐“浮躁”。她说,别人不知道宝玉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为那玉也不是闹了一遭两遭了,意思就是说,你“浮躁”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老“浮躁”,你老不信宝玉。这批评分量不轻啊!黛玉当然不服,结果紫鹃就具体分析了,她说,那天你还把宝玉挂那块玉的那个穗子,那是黛玉织的,当时夺过来剪了,就批评她这事做得不好,是误剪,而且责怪宝玉了。紫鹃说:“宝玉若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我看他素日在姑娘身上就好,皆因姑娘小性,常要歪派他。”这话是句句说到点子上,而且说得比刚才更重了,刚才不过说“浮躁”,现在说“小性”、“歪派”,而且是“七分不是”——主要责任在你。结果,这时候外边有人叫门,紫鹃一听,就知道是宝玉来了,而且她一猜,知道宝玉准是来赔不是。黛玉说:“不许开门。”紫鹃就说:“姑娘又不是了。”你看,又批评她。所以,她们的位置等于颠倒过来了,紫鹃成了小姐了,姑娘又不是了。我们看,下面紫鹃怎么说,她说:“这么热天毒日头底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紫鹃知道黛玉最爱宝玉,你把宝玉晒坏了,你忍心吗!这话一说,黛玉果然心动了,紫鹃开门去了,完了宝玉进来赔不是了。紫鹃明白,宝玉就是黛玉的一切,所以紫鹃总是处处以宝玉对她如何好来打动她,不能让宝玉受苦来打动她,谁也降不了黛玉,真是“一物降一物”——紫鹃就能把黛玉给降了。
不过,让紫鹃扮演一个折子戏当中的主角,还是在下面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那一回里头。紫鹃比黛玉年纪略大一点,在贾府多年,见多识广,她很清楚,黛玉的婚事一定要趁贾母健在的时候解决,以免夜长梦多。所以一个偶然的机会,对黛玉忠心耿耿的紫鹃就对宝玉开了个玩笑,就说,明年春天,最晚是秋天,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