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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点头表示同意,心神一定,猛喊一声:“起!”
先前被一跛、一盲送到伙计手中的桌面,又从伙计手中飞了起来。
楼下的客人,有的已经赶上楼来看热闹。
飞起的桌面,飘飘悠悠的,在屋内绕场一周,然后,停在他们的头上。
女童伸手斜挥,娇呼一声:“转!”
言犹未毕,那停在半空的桌面,竟像个飞碟似的,在空中作急速的水平旋转。
桌上的杯盘碗筷,紧贴桌面,随而旋转。
两童神态悠闲,仰首欣赏自己的得意杰作。
旁观的众人,目瞪口呆,眼花撩乱,忘记了喝采。
一跛、一盲惊疑参半,望着旋转的桌面出神。
屋内卷起一阵旋风,呼呼作响。
贩夫走卒,早已禁不起风力压迫,避下去,剩下的,都是武林中人,他们亲眼看到这件奇绩,那种表情,那副神色,真是令人难以形容。
想不到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不点儿,居然也身怀逾年之技。
在场的人,个个都是平日自命不凡的武林高手,都是想到东海,去争夺太上老人的人间三宝的,此刻,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被他们恭维不久的一跛、一盲的沮丧情形,只是一味地瞅着红衣二童。
天地间奇异的事情真多,在众人注视之下,那女童慢慢将目光移向桌面。
桌面仍旧在不停地旋转。
红衣女童望着桌面看了半天,突然脸色一正,急速旋转中的桌面,立刻四平八稳地停住。
女童双目微闭,似在行功。
就在这时。一团白色的薄雾,从女童的七孔之中,冒了出来,众人正自惊奇,泛眼之间,那女童一头乌黑的秀发,竟在烟雾之中,变为天蓝。
女童朱唇顿开,又是一声娇喝:“翻!”
双目开时,桌面就空一个翻滚,由上而下,杯盘碗筷,一式倒栽葱,汤菜不流,滴酒不倾,这份功夫,硬是要得!
“啊”!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哈哈……”一阵笑声传来,跛、盲两人行至二童面前。
同时厉喝一声道:“翻!”
女童全心行功,没料到这两个人会来这一手,一个大意,桌面又被翻了回去。
男童脸色一怒,正待出手,跛者双手一摇,笑道:“两位小侠功力过人,我们认输了!”
盲者行出趋前笑到:“来,我们敬小侠两杯!”
说着,双手一伸、一拨、一缩。
半空中的桌面,斜落于地,桌上的杯盘碗筷,随后下降,降到离地面约三尺之处,复告停止。
于是,四人围着,举杯相邀,大吃大喝起来。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杯盘碗筷,独立空中,任人吃喝,像变魔术似的,那怎么可能呢?
看起来,确实不可能,仔细分析一下,也绝没有这种道理,然而,这一天,在滨城的平安客店里,却偏偏发生这种怪事。
男女老少,四个内功修为极高的人,不打不相识,不拚个高低,不能成为知己,这时,他们像伯伢遇到了钟子期,知音难遇,四人竟在众目惊瞩之下,共同炫耀起来。
众人像在梦中看王八攀杠子,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了事实。
男童举杯对跛、盲两人道:“今日得遇两位大侠,真是三生有幸,以后尚请多多指教。”
盲者闻言,爽朗笑道:“小侠不必客气,今日相逢,良缘天定,不知两位名号如何称呼?”
男童闻言,右手突伸,食指中折,慢慢言道:“您就叫我‘断指童’吧!”
跛者见手,不觉一惊,又问女童道:“那么,这一位呢?”
女童左手突伸,食指亦已中折,沉默片刻,喃喃言道:“愚兄妹身负血海深仇,断指堪忆,哥哥叫‘断指童’,您就叫我‘蓝毛女’吧!”
说着,用手指撩满头乍变的蓝发。
跛、盲两人,心中颇觉奇怪。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自称兄妹,一个右手指断,一个左手指断,声言身负血海深仇,难道他们也有一段不幸的遭遇?
两童见跛、盲两人低首不语,趋前问道:“不知两位大侠名号可否见告?”
跛者结识忘年知己,愉快之余,忽略了环境,只顾坦诚地答道:“我两人长住魔森,师妹人称‘一目泪尼’,愚兄人称‘不笑寨主’。”
“噢,原来两位就是闻名已久的……”
“他妈的!”没等两童的话说完,突听一人狠狠地骂了这么一声。
跟着一阵掌风袭来,四人同时避掌,空的杯盘碗筷,齐被震出窗外,像狂风扫落叶似的,弄得叮当乱响。
跛者——不笑寨主忙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乱发披肩,年约五旬左右的人,在楼梯口处,倚墙背立,手中正在玩着两个黑呼呼,圆溜溜,亮晶晶的弹子,神态自若,似是无事。
不笑寨主与一目泪尼同时一惊。
这家伙不正是骷髅岗主,遁世一狂龙天仇吗?
断指童与蓝毛女不明究竟,不笑寨主与一目泪尼,可是瞎子数黄豆,心里早就有了数啦!
他怎能在短短半日之间,跟踪而到呢?
遁世一狂龙天仇,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两人道:“好小子,不知死活的东西,反而跑到这里来交起‘桌面四友’来啦!”
“桌面四友”?这称号倒很有意思!
四个人因一张断脚的桌面而相识,称他们“桌面四友”,不是满富诗意吗?
不笑寨主无心欣赏“桌面四友”的雅意,无心推敲“桌面四友”的韵味,只是失魂落魄似的苦思对策。
倒是那两个小的——断指童和蓝毛女,一时看不过去,指着龙天仇骂道:“喂,你这个人没规没矩,没礼没貌,怎么讲话这么没有教养!”
遁世一狂闻言怒起,暴喝道:“小杂种,老子说话关你们屁事,也用得这样唠唠叨叨的,你们的王八蛋师父是谁?快报出来!”
“哼!”两童并没有被他的狂傲喝住,不屑一顾地言道:“说出来怕你站不稳吓死,还是别说了吧!”
众人一声冷笑,龙天仇忍不住了,当下虎啸一声,准备出手,两童见状,也跟着摆也了阵势,蓝毛女笑道:“哎,要打架也得先打个招呼,你懂不懂规矩?”
剑拨弩张,只待一发,不笑寨主看了一目泪尼一眼,泪尼马上会过意来了,两人一个纵身,齐飞窗外,打算趁机溜之也乎,可惜这一招被龙天仇发觉了,破口叫道:“好小子,遁世一狂手下,焉有漏网之鱼!”
言罢,未见身形移动,人已追至街心。
遁世一狂到了街上,往东方一看,不笑寨主与一目泪尼的影子,在城门之外,转眼已消失。
于是脚跟一紧,仗着“飞天狐”传给他的浑天内力,展开了自己研习经年的“凌空飞行术”,遁世一狂身如矢箭,几个起落,已到城门。
城门外,原野千里,麦浪翻腾,金黄色的夕阳,映在麦浪之上,状极美观。
遁世一狂身形稍顿,见人影一前一后,直向远处的海滨奔去,心里轻轻一笑,暗忖道:“难道这两个饭桶,也想到东海去?”
夕阳悄然归去,遁世一狂来到海滨,已是暮色苍茫。
海滨傍山,岩岸累累,通海处,形如山谷,右边山脚下,是一片疏林,遁世一狂站在林边,四下张望,不见半个人影。
“奇怪,凭老夫的脚力,几十年来,追踪途上,从未失过任何人,不笑寨主与一目泪尼的动作,怎能如此神速?”
遁世一狂追丢了人,心中好生奇怪,从滨城到海边,只不过百十里的路程,紧迫慢追,绝没有追不上的道理,为什么人就不见了呢?
真是岂有此理!
昨夜,遁世一狂骷髅岗被戏,心有不甘,今日一早,下得岗来,闻知东海三宝之说,顿起觊觎之心,不想在滨城平安客店中,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自然眼红,到如今,即又阴沟里翻了船,连两个后生晚辈,都没有追上,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难道是真的七分洞主,在冒充他的徒弟?
那也不能有两个七分洞主呀!
明明看到他们是从这个方向来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遁世一狂不愿怀疑自己的功力落伍,只是一味地,不相信不笑寨主与一目泪尼会有如此造化。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听林在有中窃窃私语。
遁世一狂内心暗喜,连忙一个伏身,随声寻去。
疏林深处,有一空地,落叶密布,临风飘动。
空地上,两人正襟相对而坐。
黑暗中,看不清两人相貌,但见俱是一袭白衫。
方才在客店中,不笑寨主与一目泪尼明明打扮的是一跛,一盲,一身行乞模样,瞬息之间,似乎又变成两个潇洒的儒士,这就不点奇怪了。
“师兄,想不到你的一手‘行云流月’,有这般造化!”
“师弟,你的‘旋风拂尘’,也不错呀!”
两人一阵悠闲轻笑。
遁世一狂却糊涂了!
“行云流月”?“旋风拂尘”?“师兄”!“师弟”!
“唔。不对!这里面恐怕另有文章。”遁世一狂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暗想道:“行云流月,旋风拂尘,没有什么不对的,这一目泪尼称不笑寨主师兄,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这一声“师弟”呢?谁是谁的师弟呀?一目泪尼女人之身,焉有称弟之理?难道他们晓得遁世一狂已经追到跟前,故意这样混人耳目,扰人视听?
此刻,语声又起。
“师兄,我们那两个徒儿,目下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仇报了没有?”
“两人资质聪颖过人,经我们八年调教,相信那老儿决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晓得仇人是谁?”
“唉!”那被称为师兄的人,突然感叹了一声,继续言道:“这两个孩子,真是够可怜的,要不是因为师门清规,我真想告诉他们,杀父逼母的仇人是谁?”
那“师弟”似乎颇为乐观,手中玩弄着一片枯落叶,漫不经心地道:“既然已经告诉他们父母的姓名,凭这一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