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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美妇忽地颓然一叹道:“你这人,实在高明得太可怕了!”
柏长青微微一笑道:“多承夸奖!”
白衣美妇若有所感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柏长青,你尽管伪装得天衣无缝,却还是免不了露出马脚来。”
柏长青心中一惊,但表面上却涎脸笑道:“看来你可能已抓住我的甚么小辫子啦!?
白衣美妇微哂地道:“你耍得倒蛮轻松!”
微顿话锋,声容俱庄地接道:“柏长青,别反穿皮袄装羊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柏长青微笑如故地道:“不管亮话黑话,我都洗耳恭听。”
白衣美妇注目沉声道:“柏长青,这半年之中,你究竟有过甚么奇遇,竟使你脱胎换骨的,好像成了与另外一个人?”
柏长青心中暗惊,但外表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希望有此种奇遇,无奈福薄缘悭……”
白衣美妇截口冷笑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我不彻底揭穿你的伪装,你是打算装迷糊到底了!”
微顿话锋,目如冷电似地深注着柏长青接道:“柏长青,我说你就是半年之前中秋之夜,在洱海中被围攻脱险的那个少年人!”
柏长青似乎楞一楞道:“这简直是笑话。”
白衣美妇冷笑道:“笑话?笑话可多着哩!”
脸色稍弛,淡笑着接道:“当你离开岳州之后的当夜,我就在客栈中碰上那么一个并非是笑话的笑话,爱听么?”
柏长青心中意识到出了纰漏,但表面上却还是镇静如恒地淡笑道:“小弟正恭听着哩!”
白衣美妇黛眉微挑,接道:“当时,有人向我悄声问道,‘这位夫人,请问您认不认识“东海女飞卫”?……”
妙目眨了眨,媚笑着问道:“你猜我当时怎么答复?”
柏长青已知道纰漏出在甚么地方了,但秘密既已揭穿,他除了暗中责骂朱诚的手下太差劲,以及造化小儿故意开他的玩笑之外,反而更为镇定地笑了笑道:“猜是不容易猜中,但小弟不妨越俎代庖,代为回答一句:‘你阁下算是问对人啦!”
白衣美妇微微一晒道:“柏长青,你这一份镇定工夫,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柏长青道:“阁下过奖了!小可愧不敢当!”
白衣美妇道:“现在,你该知道马脚露在甚么地方了?”
“不错。”
“还要我继续说明么?”
柏长青微哂道:“不必了,现在召出你那五十个顶尖高手来吧!”
白衣美妇忽然幽幽一笑道:“柏长青,你这话,真教人听了伤心!”
柏长青佯装没听懂对方弦外之音似的,淡笑道:“阁下,我是为你借箸代筹啊!”
白衣美妇冷笑道:“我也为你‘借箸代筹’,你可以杀我灭口。”
柏长青注目微笑道:“既然也为我借箸代筹,就该做到尽善尽美是么?”
白衣美妇道:“灭口之后,可说是一了百了,还有甚么比这更‘尽善尽美’的办法呢?”
柏长青说道:“不错!没有比这尽善尽美的办法了,但我要补充一点,在‘灭口’之前,你得给我提供一些资料,比方说:你的真实姓名来历?幕后主持人是谁?以及为何要跟我柏长青过不去等等?是么?”
白衣美妇苦笑道:“对!年纪轻轻,做事能如此老练,真是难得很!”
柏长青淡笑接道:“还有,你此来必然有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万一你被‘灭口’之后,你这重大的消息,是准备怎样传达给你的上司?”
白衣美妇嫣然一笑道:“佩服,佩服!如今我是佩服得没话可说啦!”
柏长青轻轻一叹道:“姊姊,你越是佩服,我却越是感到无地自容,如果我真是那么值得你佩服,还会有小辫子给你抓住么!”
这几句话,可使白衣美妇殊感意外地楞住了。
她妙目张得大大的,凝注着柏长青,樱唇牵动着,但一时之间,却又似乎无法措词地没说出甚么话来。
柏长青神色一整地接道;“试想,这么重大的消息,如果你进行暗中报告你的上司,那是多大的一件功劳!而对我来说,又会有多么可怕的严重后果。”
白衣美妇内心之中,显然惊慌已极,娇躯颤抖,妙目中满是凄迷神色地喃喃自语道:“谢谢你……弟弟……有了你这几句话……姊姊这生命之险……算得冒得非常值得……”
柏长青也禁不住内心非常激动地道:“姊姊,你为甚么要为我冒这生命之险?能够加以说明么?”
白衣美妇低垂螓首,幽幽地道:“这是没法理解的事,由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深深地喜欢你而无法自持,但我自己明白,你我之间,立场互异,年龄悬殊,立场容我可以改变,但年龄问题,却是没法解开的死结……”
幽幽一声轻叹,住口不语。
这几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却将天不怕地不怕的柏长青给难住了。
他面红耳赤地挣了半天,才挣出一句词不达意的话道:“姊姊……我……我不值得你如此……垂爱啊!”
白衣美妇凄然一笑道:“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弟弟,你不以为姊姊自作多情,太以轻贱而鄙视么?”
柏长青正容答道:“我柏长青如果存有此种观念,还能算人么!”
白衣美妇垂首幽幽地道:“谢谢你!弟弟,但愿你有生之年,莫忘了我这苦命的姊姊。”
柏长青点点头道:“是的,有生之年,我将把你当成亲姊姊一般地看待。”
略为一顿,又注目接道:“姊姊,目前我孑然一身,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明了,能有你这样一位姊姊我还能不感到高兴!”
白衣美妇讶问道:“怎么?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柏长青默然点了点头,白衣美妇接问道:“你认为四海镖局跟你的身世有关,所以才冒险投入?”
柏长青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衣美妇黛眉一蹙道:“弟弟,你这是甚么意思?”
柏长青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白衣美妇白了他一眼道:“真是莫名其妙!”
顿住话锋,正容接道:“那么,如今你打算何以自处!”
此刻的柏长青,心中可像煞塞了一团乱丝,简直无从清理。
可不是么,他艺成下山之后,所以决心投入四海镖局,除了是因为东方逸制服季东平的徒弟时,所显出的那神奇招式,使他怀疑东方逸可能就是“不老双仙”所要他追查的人外,八成以上可以说是机缘巧合,而怀着试试看的心情而为。
至于他自己的身世,根本就没线索可寻,他又怎样断定四海镖局是有关或无关呢!
所以,那白衣美妇的话,不但勾起他满怀心事,也使他对自己的万丈豪情,几乎失去自信。
本来他自艺成下山以来,可说是一帆风顺,没受到丝毫挫折,至于东方逸的暗中怀疑他,也早在他意料之中,而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策略,所以对未来的发展,他可说是充满了信心。
他为了不愿与东方逸同行,也为了便于早点找到那在洱海中所邂逅的,可能是“东海女飞卫”的神秘妇人,以便追查自己的身世,而信口胡诌了一个元宵夜岳阳楼下的约会。
妙的是,东方逸居然立即派出一个假的“东海女飞卫”来探试他,而且,一个不够,还要加上一个洱海事件中的主要角色上官文。
这些凭他的机智与镇定,都顺利地蒙混过去了。可是正当他暗中窃喜得意间,那冥冥中的造化小儿却偏偏跟他过不去,竟恶作剧地使朱诚的手下,错把冯京用马凉,而几乎使他一败涂地。
此情此景,如非那白衣美妇对他一往情深而作茧自缚,这后果还能设想么!
而这对于像他这么一位雄心万丈的年轻人来说,心灵上的影响又是多么严重……
但他毕竟是坚强的,心头呈现短暂的迷惘之后,立即一咬钢牙,赧然将它抹去,同时,为了调剂目前这沉闷的气氛,反而以轻松而俏皮的语气微微一笑道:“这个么!我首先将审问你的口供。”
白衣美妇佯嗔地白了他一眼,轻轻一叹道:“严肃中不失风趣,这也许是你特别讨人喜欢之处。”
话锋微顿,淡淡笑着接道:“想问甚么,尽管问吧!”
柏长青沉思着道:“首先,我要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和来历。”
白衣美妇轻轻一叹道:“当然我会告诉你,只是姊姊的来历不甚光彩,而姓名又俗气得很,说出来,你可莫见笑。”
柏长青微笑地反问道:“姊姊,这话不显得太生分了么?”
白衣美妇凄然一笑道:“是的,算姊姊失言。”
话锋微微一顿,才幽幽地接道:“我姓袁,名叫五琴,本是横行关外的一个蒙面女飞贼,因幼时曾获异人传授,轻功有独到的造诣,武功也还算过得去,所以自出道以来,从来不曾失过风。可是不幸得很,五年之前,目前四海镖局这位副总局主东方逸有事关外,当时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伺机向东方逸下手,结果被制住,而成了他的侍姬……”
柏长青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哦”!
袁玉琴(白衣美妇)轻叹着接道:“当时他对我说,我的面貌和身材,跟武林中鼎鼎有名的‘东海女飞卫’冷寒梅有八成近似,为了不辜负我这一身天赋,他要以五年的工夫将我造就成第二个女飞卫,以使与真正的‘东海女飞卫’一较雄长……”
柏长青情不自禁地截口问道:“那么,目前姊姊的武功,已可与‘东海女飞卫’并驾齐驱了?”
袁玉琴笑了笑道:“这个我自己可不知道,不过据那东方逸说:‘纵然不及那冷寒梅,相差也该是有限得很’”
柏长青剑眉一扬道:“这老贼倒是蛮自负得很”
接着,又注目接道:“姊姊知道东方逸的来历么?”
袁玉琴苦笑道;“姊姊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柏长青蹙眉接道:“那么姊姊对四海镖局的内部情形,也是不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