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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发,好似怕极神气,笑道:“你不用装腔作态,你那鬼心思岂能瞒我?
方才我回来时,早看出你隐伏窗外。本想叫倒破,因你过于好猾,煌儿已然答应求情,你还不放心,仍就回来偷听,准备他如照你所说求情,你便和他相交,否则便把仇恨记下,遇机报复,是与不是?”
珊儿哭告道:“太师伯平日料事如神,珊儿怎敢如此大胆放肆?本来弟子已走,只为路上遇见司徒师叔家中寄居的那人,他最恨我,如被发现,一向师父告发,我必受责。
虽幸躲过,这一耽搁,不曾赶回,恰巧雷师叔不知何故来访师父,正往洞前下降。我知他无事不来,恩师必被惊醒,一见珊儿违命出洞,受责不怕,万一逐出师门,如何是好?
太师伯又要后日才得驾临,如何还敢回去?吓得无法,只好仍就逃回此地。方才小师叔留我不听,如今又来寻他,不好意思,没奈何只得藏在窗外。明知神目如电,万瞒不过,再嫌珊儿以前淘气,不许入门,岂不更糟?只得忍冻忍饿,仍藏原处待命,想等口风稍转,再行拜见。对于小师叔,漫说他这等关注,便不代弟子求情,他乃尊长,如何敢有记恨之心呢?”
文麟、沈煌见珊儿貌既灵慧,说话又极委婉中听,看年纪比沈煌还小,又有那好一身武功,俱都心生怜爱。沈煌更是年岁相仿,求友心甚,因文麟病后,山居地势高寒,室中炉火温暖,惟恐珊儿在外面冻了半日,骤进热屋伤风感冒,跪伏之处又当火旁,忍不住走将过去,拉着珊儿膀臂笑道:“师弟怎不把你这身虎皮脱去,伤风怎好?”话才出口,珊儿面容骤变,仿佛触电一般,忙将沈煌的手挣脱,跪向一旁。沈煌方自不解,忽听冰如喝道:“他这身虎皮乃他师父特制,向不许脱,你怎如此冒失?”随对珊儿道:
“我看在煌儿份上,不特为你说情,免受责罚,并还放你出洞。只不许离开洞前十里方圆之内,更不许无故欺人,否则非但你师父不容,我也非要你命不可!能答应么?”
珊儿闻言泪下如雨,悲声说道:“弟子不敢虚言。此次珊儿出来,实是受了龙子哥哥的重托,说他每日想念大师伯等三位恩人,无奈奉有师命,不敢离开。初来头一夜,因见猛虎发威怒啸,跟踪追去,虎虽打死回来,第二天早上却挨了一顿好打,由此不敢离开。再者,他所奉师命,也实无法远出,为此再三求告。珊儿开头一时冒失,答应之后不能不算,主意打得好好,不料轻不上门的雷师叔会在此时来寻师父,因此不敢回去。
仔细盘算,除却太师伯开恩,万无生路。恭候在此,多蒙恩怜,允许弟子出洞,免受终日枯坐之苦。本来求之不得,无奈珊儿生具恶根,休说稍见不公不平之事,便是对方神情强做,也是容他不得,再被他说笑轻视,更非拼命不可。平日心凶手狠,等到事后悔恨,已自无及,万一到时一个忍不住,故态复萌,岂不负了大恩,还受重罚,珊儿情甘苦熬这几年,别的不想,只求太师伯讲这一次人情,使珊儿能够免罚,便感恩不尽了。”
冰如笑道:“我常对你师父说,你只一根恶骨化去便成好人。事并不难,只要一粒凝碧丹,再经你师运用本身真气,便可为你化解。无奈他正勤于修为,无此七日夜闲暇,那凝碧丹现又十分难求,加上你这一身外衣,好些为难,幸你良机遇合,此丹居然由我向一同道讨来。别的难题也有法想,不过这三年来,我虽觉出你夙根深厚,禀赋更佳,但是性太凶残,还拿不定你将来如何。方才故意试你,居然志诚无欺,并能自知性恶,欲加强制。我既答应,似你这样赋有戾气的异人,如无十分把握,岂能随便放出惹事?
只要心志坚定,能熬数日夜的痛苦,可拿我书信往见你师,说我后日必到,为你伐毛洗髓,化去孽报。你师父见我一力承当,便不会再责罚你了。”
珊儿闻言大喜,连忙膝行几步,抱住冰如的腿,方自喜极涕零,感恩称谢。周、沈二人在旁,见他好似喜出望外,语声都带抖颤,不知怎的,喜极忘形,忽然昂首长鸣作了一声虎啸,当时连那茅篷均受震撼,震耳欲聋,不禁大惊,同时一声啸罢,好似自知莽撞失礼,也吓了个面无人色,跪在地下,方说:“珊儿该死,又发野性。”忽听远远厉声怒吼,震得四山皆起回应,势更猛恶。珊儿闻声,好似常胜公鸡遇见对头强敌,当时怒发,羽毛皆竖神气,两眼突睁,刚射出两股凶光,似要起身,奔出寻斗,又似心有顾忌,强忍怒火,重又跪伏低头,不敢仰视。
沈煌听那啸声洪厉而长,觉着奇怪,心想师父在此,多厉害的东西也不怕,又见珊儿发怒暴起,忽又停止,好些异处,忙问:“师父,这是什么野兽?弟子可否出去一看?”冰如笑答:“看看无妨。这东西虽然猛恶,我料它也不敢往这里来。”沈煌赶到茅篷外面一看,当夜天色十分晴美,月明星稀,晴空万里,素魄流光,照得四山积雪银装也似,只是地势高寒,冷得出奇,又由冷屋子里出来,更觉难当,凭高四望,到处静荡荡的,先是什么也看不见,因觉奇寒浸骨,冷得难受,正想回篷,忽听冻雀惊飞之声,一群寒鸦正由西面崖凹之下冲空飞鸣而起,往南方飞去,暗忖:“天气如此寒冷,怎会还有雀乌飞鸣?”重又回身,朝那鸦起之处一看,大片满积冰雪的寒林之中,忽有两团极亮的蓝光,由东而西,流星也似,似往崖前一带驰来。
定睛一看,乃是一条似牛非牛、头生独角的野兽,料定方才厉啸便其所发,正想归报,紧跟着后面又追来了两条小的,都是凶睛如电,蓝光闪闪,因隔尚远,虽看不真,照那飞驰纵跃之势,必非常物,因那怪兽大小三只,形态威猛,又朝自己这面冲来,想起冰如方才之言,恐其料错,这等猛兽,万一冲上崖来,师父固然不怕,自己和周老师决非其敌,一个照顾不到,固不免于受伤,就算师父本领高强,以一敌三也非容易,茅篷又不坚固,被其冲破,大雪寒冬,何以栖身?心虽信赖冰如,因见怪兽来势太猛,不免有些胆怯,一面往前查看,忙喊:“师父快来!那怪兽来了,共是三条。”
话未说完,耳听篷内又是一声虎啸,同时那三条怪兽本是~声不发,低头朝前急蹿,分两路抄将过来,已然离崖不远,至多不过两里远近,一听虎啸之声,内中一条小的刚厉声怒吼,发威相应,第二条还未开口,吃大的回身一爪打跌在旁,好似不令吼啸,吓得第二条小的连忙闭口,窜向一旁。大的随即立定,小的也不再进,在当地转了一圈,忽然分头跑开,隐向崖后和左近树林之中,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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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回 煮酒款佳宾 雪满山中来虎女 飞丸惊恶兽 月明林下斗犀儿
前文沈煌走出茅篷,见那三只怪兽来势十分猛恶,似和珊儿仇恨颇深,意欲得而甘心,又似有什顾忌,到了崖前,不敢再进,特意隐藏起来,因未见其回去,冒着寒风等候了一阵,仍未出现,心中奇怪,回篷探看,珊儿已然不在,听文麟说刚走不久,断定此去定必遇险,看珊儿那点年纪,遇上这类猛恶怪兽,以一敌三,如何能当?冰如见他满脸惶急之容,笑说:“煌儿无须愁虑。此女生具异禀神力,身轻如燕,人又灵巧,怪兽决奈何她不得。这东西在我崖前本不敢放肆,不过珊儿淘气非常,也许故意引逗,将其激怒,事便难料。如不怕冷,再等一盏茶时,去往崖前朝下一看,就知道了。”沈煌闻言,才稍放心,因听师言,珊儿是个女子,越发奇怪,随即请问。
冰如一说经过,才知珊儿之父乃是藏边猎户,姓陶,偶往大雪山去猎黄羊,不慎失足误坠冰壑之下,被一异兽将其救去。那异兽是大雪山深谷之中潜藏的一只金星神猱,是个雌的,颇有灵性,一半强迫,命又金猱所救,于是成了夫妇。因得母猱之助,服了好些灵药异草,长着一身绿毛,虽不似母猿那样凌虚御风、飞行绝迹,居然也能生裂虎豹,手捉飞鸟,又见母猱对他忠心爱护,无微不至,两下言语一通,情感日厚。当地风景灵妙,气候温和,僻处在冰雪包没的乱山之中,从无外人足迹,日久相安,渐渐乐不思蜀。过了好些年,母猱忽然怀孕,历时三年,不曾生养。猎人山居寂寞,巴不得生个儿女,见爱妻久不生产,心正悬念。母猱本是吃素,为了讨好丈夫,常时出外捉些羊、鹿之类回去烤吃,已成习惯。以前多是夫妻同出,这日因猎人生了点病,母猱好似心疼丈夫,不令同行,意欲先去邻近高山之上采些药草,归与丈夫治病,顺便再捞它几只山羊回来。猎人因听母猱隔夜说起腹中震动,恐要分娩,那药草产在隔山绝项崖凹里面,地势高险,恐惊了胎,去时曾加劝阻。母猱笑说:“我与人类不同,并且婴儿分娩至少还得三月,现还不到时候,万无动胎之理。”猎人知它向无虚言,也就听之。谁知一去三四日不见回转,恐生意外,想要寻去,偏生病重身软,行动皆难。勉强挣到洞口,照着往日双方互唤之法,向空长啸,并无回应。想起爱妻这些年来,只前年有一次离开自己七日,回来问它何往,先不肯说,再问便自发怒,彼时心疑遇上同类,两下苟合,自己性命在它掌握之中,如何能够过问,心中气闷,疑虑了好几天,后见它从此不再离开自己,非到万不得已,总是夫妻同行,才放了心,以为又和那年一样。待到半夜,忽听母猱悲啸之声由远而近,连忙挣起,母猱已冲将进来,才一对面,便扑在自己身上,晕死过去,又见手上拿着一株残破的香草,知是所采灵药,连忙塞些在它口内。母猱忽然惊醒,见他将草往口里乱塞,气得伸手要抓,随迫猎人将草服下,哭诉经过。原来母猱前年偶往隔山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