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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暂任御史大夫的虞林正是虞宝林之父,他亦为此次弹劾的主导,看似恪守本职,实际又是为谁做的嫁衣,却是身居后宫的我看不透的,我唯一看透的,是虞宝林的圣恩或许因着其父的缘故,愈渐隆盛。
此事很快就被另外一件突发的大事所冲淡。
靖宣四年十一月初六,南越国主青阳凌苍驾崩,南越国由年仅三岁的幼年太子青阳慎远继位,太后姬颜垂帘辅政。
天下三分之时,南越的噩耗,无疑是西周和北溟的喜讯,幼帝继位,势弱寡助,吞并南越,指日可待。
扩境强国,王图霸业,皆是明帝赖可表彰的彪炳春秋,天烨自知,冥曜又岂会不知。
而,西周后宫中南越的和亲公主,如今的鸯婕妤若知此变故,又当怎样伤痛欲绝呢?她和寰柔有着太多的相似,可,她终还是比寰柔幸运吧。毕竟,还有看似隆宠的帝王之爱。但,若天烨出兵南越,她的结局,怕也是可以预见的。
我没有能力阻止寰柔的悲剧,但,鸯婕妤,或许,我还可以让她不至于作茧自缚到逼入绝境。
缓步,踏入旖裳宫,门庭因着德妃的缘故,如今倒颇见冷清。
望了一眼德妃所居的正殿,也许,我稍后亦该去看看她。毕竟,她昔日对我,并无任何苛责,但,我是丞相之女,她,恐怕也是不想再见我的吧。
神思间,己走进鸯婕妤的合音殿。
早有宫女通报,她斜梳着揽月髻,以珍珠做饰点缀其间,髻边插一累丝赘金簪,金晖光耀间,她的脸色却是苍白地憔悴。
“嫔妾参见璃妃娘娘!”她福身行礼。
“琴离不必多礼。”我缓缓走至正中坐下,道,“你们都退下吧。”
一边的宫人忙恭敬地退至殿外。
我注目凝着她,她的眼神涣散若失,再不似往日在御花园初见时的年少气盛,她身上的骄傲自负正一点一点被这宫廷所磨失。
而她,毕竟曾是南越的宁安公主。宁安,宁是安平。这是和亲的期望,亦成了今日她言行的写照。
“琴离,本宫今日来,是特告知你一事,你需应了本宫,听罢,不可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柔声轻轻道。
她疑惑地望着我,但还是依言颔首。
“你父皇昨日——崩了。”
她怔愣了一下,直直望着我,然后,淡淡一笑:
“璃妃娘娘骗嫔妾吧。我离京时父皇依然身子健朗,怎会,怎会,怎会不在了呢。”她似乎颇为费力才说完这句话,声音愈到后却愈低。
“琴离,本宫若骗你,总要有个因由吧?”顿了一顿,道:“使者只说你父皇因急病而崩。”
“骗我,骗我!你们都骗我!”她情绪突然激越,这般说着,眼泪收不住的一颗一颗急急坠落,“父皇不会崩的,他好好的,怎么会,不是说,只要我和亲西周,南越就永远会得到安定祥和,他怎么会崩,一切不都已如了那妖妃的意,她还要什么,她——”她突然站起,走至我面前,眼睛无神地睁大:“是她害死父皇的!是那个妖妃,是她害死父皇的!”
“琴离,本宫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何事,但,你父皇初六那日就已驾崩。你皇弟青阳慎远也已继位,太后姬颜垂帘辅政,这些,是确凿的。”我伸手扶住她颤栗的身子,手心传来,是她更加急促的瑟瑟发抖。
“不,不,不是的!我把皇太女的身份都不要了,她为什么还要步步相逼,为什么,为什么啊?!对,是她,是她把父皇囚起来,对外说假传死诏,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的!”她似抓住救命稻草般望着,哀声乞求道:“璃妃娘娘,您救救父皇,求您救救父皇!您让我见皇上,我去求他,让他出兵,救我父皇!娘娘!”
“琴离!”我用力扶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你这样怎么去见皇上?事关国之大体,又怎容得平白地篾欺?”
“娘娘,是她,我知道是她,一定要让皇上救我父皇!晚了,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渐渐语无伦次,泪水溃涌地流出。
我温柔地抚着她的略凌乱的发髻,轻轻道:
“琴离,此事,如若真的是你父皇被人陷害而驾崩,皇上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但你如此不能控制情绪,皇上又该怎么信你的一面之辞呢?”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然后,唇边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一字字道:“他会信的,我和亲之前毕竟是南越的皇太女,如果不是和亲,父皇崩后,我是拥有第一继承权的太女,是姬颜这个妖妃迷惑住父皇,破是让我和亲西周。所以,如果皇上能出兵讨诛篡位妖妃母子,救出我父皇,那么,我还是皇太女,等我继位,我可以割舍半壁南越江山与他,他怎会不信?”
她口中的妖妃,竟是此时南越的太后?
我松开扶着她的手,柔声劝慰:“琴离,你现在已是西周嫔妃,无沦南越之后如何,都与你无关,你也不可能再回去,这点,你最好清楚。”
我语音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她还是太痴迷妄想,天烨是怎样的帝君,怎会为她一面之辞出兵南越,再放她回去继承皇位呢?这纯属是无稽之谈。
“娘娘,我别故土,到西周,纵然以前得罪过娘娘,但,娘娘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做女儿的心吗?我的父皇此时朝不保夕,那妖妃把持朝政,若任她胡作非为,南越定当不国!娘娘,算琴离求您,求您让我见皇上一面吧!”她怆然跪拜在地,以她的位份,以她的骄傲,她不需要向我行这样的礼,可是,为了她的父亲,为了她的故国,她竟能如此,于我,又何尝不是呢?
“娘娘,我知道皇上心里是厌弃我的,我也从没想过和娘娘去争圣宠,别人看到的,是我夜夜独占圣恩,只有我知道,那些晚上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皇上独留在御书房,寝殿内,我一人,数着更漏,看红烛燃尽。”她泪水渐渐止住,语气中添了几分悲离,“而今时今日,我却必须要去求他,娘娘,您能体会我为人子女,却远在他国的一份无法隔舍的亲情吗?”
她叙叙地,说着过往的不堪,原来,她不过是天烨用以邦交的棋子,看似恩宠无限,除了安抚南越国主之外,也是无形中把她推到集宠即极怨的宫闹之争上。试看紫禁城内的高位后妃,又有哪一个不是重臣之女呢?
不过都是君王手中的棋子,君王之情,是不可得,亦求不得的。
微微俯下身子,温婉地凝望着她,道:
“琴离,你父皇已崩是事实,如今你能做的,只是安然于西周的后宫尽为妃的本份,至于皇上那边,此时怕也为前朝之事忧心,你若执意以此事去扰他,仅是为自己添了事端。但,倘若你在这后宫安然地握住这外人眼中的圣恩隆宠,那,南越此时的当权者同样必有忌讳。这些,你可听懂了?”
“娘娘,我都听您的,您是皇上现在最宠爱的璃妃娘娘,后宫之事也都由您主理。您能帮我说句话吗?可以吗?只要能救出我父皇,您要琴离做什么,琴离就做什么!”
她的思维已然紊乱,我再劝怕亦是徒劳,含笑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好,那琴离要听话,好好待在宫中,不可生出无谓事端。本宫会考虑你的请求。”
“琴离叩谢璃妃娘娘!”她又要再拜,我阻了她下拜的动作,冷声唤道:
“伺候鸯婕妤的人何在?”
一穿浅蓝纱裙的女子拾步进殿,恭身行礼:
“奴婢湘曲参见娘娘!”
“免礼,好生照顾鸯婕妤,若有事,即刻到倾霁宫禀于本宫。”将“有事”二字咬得略重,她该听懂我话外之音吧。
“奴婢遵命!”她乖巧地福身。
我扶着琴离坐到椅上,湘曲早知趣地上前,为她主子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抬步走出殿门,望舒已上得前来,我压低声音,道:
“一会替本宫告知李德海,鸯婕妤抱恙,暂时把她牌子搁下,不必放了。”
“是,我知道。”
她得知噩耗的反应超过我的预计,心智怕已暂时迷失,一如若此时侍驾,万一说出什么惹怒龙颜的话,倒愈发不可收拾。
毕竟,南越这件事上,西周和北溟的态度均会十分微妙,方灭了东歧,此时一举一动都会倍受对方瞩目。
无论谁此时出兵南越,都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是矣,天烨,又岂会因她一面之辞而冒然出兵呢?如若不会,她再强求,无疑犯上,他父皇已崩,曾经的价值,在天烨心中,早也有了变化。
所以,不让她见皇上,该是最上之策,哪怕南越姬颜真的如她所说一般,只要琴离在西周地位一日不变,终究也算是大忌!
行至回廊,抬首,望向正殿,却已无去探望德妃的兴致。
去与不去,其实都一样,后宫之中,谁又能怜得了谁呢?
她父亲如今的失势与我父亲脱不开干系,我们之阃,即便能坐下来,背后的意味也不会是纯粹的。
遂回身,往宫门外走去。
在紫禁,这是我经历的第二个秋天。独立于秋风的萧瑟中,已经习惯,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从初进宫时的纯涩委恨,到痴恋,到爱恨爱交缠,再到如今的恨极,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习惯的伪装,那些天真、单纯、棱角早已在这习惯中,渐渐的磨平,消逝。
如今的我,已到了紫禁中嫔妃们艳羡的地位。安陵家族,亦从来没有在一朝中出过两位高位后妃,所以,现在,看似荣极鼎盛,家族光耀。可只有我清楚,这个维系是多么地摇摇欲坠。
没有上肩辇,信步走在秋天的御花园中,落英缤纷中,他,一袭石青的袍衫,缓缓走来。
“见过摄政王。”我低首行礼。
“璃妃娘娘。”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如一年前一般,救我两次的人是他,在逆境中最早给我鼓励的人是他,如果没有他,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璃妃。
曾经,倚赖于他,也是我的习惯,在倚翠楼,我最初期盼见到的人是他,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另外的那人呢?
我抬眸望着他,微微一笑,俩人缓缓同行。
“今年西周的桂花倒是开迟了。”甬道两边的金桂,还是绿叶葱郁,不见点金缀于其中。
“迟或早,不过因赏花人心境不同,看出去的自然不同。”他的眸光随我望向那片桂林。
“那本宫今日的心境,于皇叔相较,是如何呢?”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