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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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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征战,必是师出有名,方能得民心,顺天下,兵家之理,我自不懂,也不敢妄评,但,流离失所的,却是百姓。而这些,在王图霸业前,都是可以舍弃的,所以,我的私心让我只看到,这些大义背后的真实含义,再看不到其他。”
我淡淡的言语激起望舒从未有过的怒意,她掌击于桌,我的针线篓如同她的心,一起颤抖着,在午后散漫的阳光下,她眸底是一种伤痛:
“你并不了解国主!他要出师,从来不用借着所谓的仁义之名,譬如东歧之所被灭,其一,是缘于北溟卓奥峰,拉昂峰的冰川即将融化,方圆百里,必被雪水所淹没,所以必须迁都,其二,东歧国主,假借西周君王之名,于卓奥峰天池边行暗杀之事,挑两国关系,本不是光明磊落之举,故而,那一次宣战,国主并未下任何楔文!”
那日天池暗杀之人,果然是与天烨无关,可,却是那一次,间接让我初夜无落红,一生的清白,毁在滚落台阶的那瞬间,亦成心中,一抹彼时不能言说的痛,也是我和天烨猜忌的源头。
“但,国主最大的恨,是天烨灭你一族,贬你为奴!他没有说,但我知道,他心里的痛,在接到我那封关于你被贬为奴的飞鸽传书后,是怎样的清晰凌厉。因为,正是从那天开始,土使告诉我,国主把自己关在冥宫三天三夜,出来后,只让土使转告我,若你决定离开西周,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带你离开紫禁。可,那时,我知道,你活,是为着无忆,离开他,你和死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我在八年后,当白樱出现,无忆成人,才提出带你走,但,你仍然不愿意,这时,我才知道,其实,你的心,并非是因着无忆而留,更多的,是根本不舍得离开靖宣帝!”
她的话,让我执针的手停滞,再无法缝下去,句句透彻地点中我的心底深处,那处一直刻意不许自己触及的禁区。
是关于,无法遗忘的种种。
“星陨崩雨,紫微宫耀。宸极方盛,彼岸龙潜。亲弑至爱,血祭孽缘。北溟国主要你带我离开紫禁,难道不是因为这六句箴言?”
我清楚知道冥曜让她带我走,是因为那日雨中一个承诺,绝对无关乎其他,但此时,我在望舒面前,却仅能这样说,用伤人的冷漠。
“这是梵无的预言,亦是北溟此代的劫数,但,国主倘若真是要应这六句话,则根本无须再嘱咐我,在你被贬为宫女后,仍守护于你。”
“恐怕是他不愿意相信这六句箴言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圜吧?我问你,我白发变成青丝,是否因你之故?”我依然是淡极的语气,却问得望舒脸一变。
“是,但绝非是你所想的那样,否则,这八年,我早该劝你继续争宠,而不是屡次让你直面靖宣帝的残酷!红颜白发,这必是国主不愿意见到的,所以,我在那封传书中并未提及。此后,我穷十年的心力,先以中药替你调理,怕你起疑,才另将药和入茯苓酥中,用这十年的时间让你恢复如初。”
“舒,你为我做得已经足够了。如今两国关系之战已然开始,你也该回到他身边效力,不必再陪我于紫禁,蹉跎岁月。”语气渐渐缓和,她待我如此,皆是因为忠于冥曜,冥曜待我怎样,我自然知道,也自然永不会忘。
可,我又能怎样呢?
“没有国主的许可,我是不能离开的。难道,你是怕我此时对靖宣帝不利?”她暗淡地问,随即自己做出了回答,“如果我要杀他,何必等到今日?国主没有下的命令,我永远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身为三使之一,要驻留在西周的紫禁,而杀了天烨,更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让西周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可是,她近在咫尺,却不能做。这于她,怕更是种煎熬吧。
“倘若,此役北溟战败,难道,你也留于西周吗?”
“不,北溟必会胜!”她的嘴边勾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意,似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握。
我的心,徒洇出一丝忧虑,手握紧粗布麻衫,手心的温度,敌不过内心愈渐厚浓的清冷,纵然,这个深冬,并不如去年那般寒冷。
但,雪,还是在这一晚,纷纷扬扬地飘落在紫禁的穹空。
只剩下五日,天烨即将亲征,这一别,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有再见的那一天,他若战死沙场,我又能否如昔日所言,欣喜大过悲伤呢?
粗布麻衣终是在这种交错不安的心情中,在天烨即将出征的前一晚,缝制完成,这是我第一件缝制的男子衣衫,我将它拥在怀中,心里,在寒冷的冬夜,依然能觉到一种温暖。
将它仔细叠好,正要拿去给顺公公,让他明日伺候天烨换上,门外,却突然传来内侍的唤声。
“安姑娘,万岁爷唤您去朱雀台。”
我推开门,那脸却是陌生的很,但,他的腰牌,赫然是昭阳宫的。
天烨此时传我,不知为何,但,若非此时,他也不会让一个新来的内侍通传,方能掩过别人的耳目吧。
临别的前一晚,我确实真的想见他一面,今后,不管他是生是死,都再与我无关,我不能不忘,也不能不放!
当他对白樱说出那个字时,我就明白,即便是有着深深的眷爱,在帝王的心中,也是可以分享给其他的女子,如斯,我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干脆一些呢?
望舒在房内翻着小允子拿来的闲书,余光瞥来,似轻轻咦了一声。
我颔首间,将门关上,随他走向朱雀台。
夜色中的朱雀台,高高矗立在紫禁之巅,那内侍停在台前,并不陪我上台,而台下守卫的禁军,不知何时,也早已撇去。
我拾阶而上,过往一幕幕,随着我一步一步踏上这紫禁最高之处,历历呈现在眼前,夜凉如水,玉石的地面,还有尚未融化的白雪,在黑暗中折射出晶莹的滟光,带着灵动的流转,晃入眼中。
当我迈完最上一层台阶,看到,朱雀台上的文奉殿前,已站着一人,他背向着我,身穿素色的青袍,周身,笼着一种我不熟悉的气氛,在他转身的那刻,我知道,这种气氛,是肃杀!
他,不是天烨,是霍子渊。
不惜假传圣旨,让我到这朱雀台,又调走侍卫,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滴血盟的狠毒,在他的眼底,再再的显现出来。
他的手上,正提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滴血罩,他喈喈地笑出声,阴森地道:
“明日我就要随皇上出征,今晚,或许是最后,取你这个妖妇性命的时候!”
他的恨意一直是很清晰的表露,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在今晚,会是在朱雀台上,他选择杀我,替萱滢报仇,或者,是清君侧。
不论是哪个理由,此刻,他要杀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没有闪躲,因为我知道,对于滴血罩来说,我的命是轻易就可以拿去的,纵然,心有不甘,但,我无力去反抗。
他见我没有逃避,有些惊诧,更多的,是他渴望看到猎物垂死前的挣扎,这样,更能刺激他嗜血的杀戮。
“为什么不逃?”他沙哑的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响起,在清冷的朱雀台前,尤为惊心。
“你既要杀我,必有十足把握,逃,不过是垂死挣扎,我又何必多费力气?”
“你利用十六王除掉萱滢,并嫁祸谋害皇子的罪名于她,丝毫不念她为你当日挡掉滴血罩之恩,就该死在这滴血罩下!”他的眼底,充斥着血丝,声嘶力竭地,低吼,却依然并不能让我增多一分的惧色。
“萱滢之死,是她咎由自取,倘若不是她要杀我,十六王又岂会杀她?”
“借口!你这妖妇,人人得而诛之!迷惑主上在先,祸害西周于后,滴血盟断不会容你!十年前,灭族的时候,你就该死!不是主上不准,我们何必如今这么费心来除掉你!”他手中的滴血罩已飞快的旋转起来,我记起那年,绯卿也是死在这罩下。
彼时,我的眼晴看不见,所以仅是听到它的威力,今晚,当我第一次见识它的威力时,想不到,竟会在我临死前。
当这个黑色的罩子,舞动着它四周锋利的锯齿,在雪光的反射中,张牙舞爪地从霍子渊手上向我飞来时,我没有闭上眼晴,反而坦然地望着它,在它割断我喉咙的刹那,我不知道,最后想起的会是谁,此刻,心中,想的人,却让我硬生生地换成无忆的脸。
无忆,我终于不能再看你长大。
但为什么,无忆的脸却一再和天烨的脸开始重合,使得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他呢?
原来,我死前,最后念起的人,不光光仅是无忆,还有他。
我甚至能体会,白樱死前的那种心情,是不舍,更多于痛苦。
“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我看到三枚暗器飞快地与那滴血罩撞击,减弱了它旋转的速度,并且使它的方向发生稍微的偏离,而在下一刻,一个身影拥住我,迅速地避开那迎面而来的罩子,在急速转身的刹那,我看到,墨黑如星辰的眼眸,深深凝望进我的眼底。
是他,天烨。
惊愕,意外,感动,更多的,是一点一点的欣喜,不容忽视地攫住我此时的所有思绪。
“霍子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遣开所有守台的禁军,并在这里行如此大逆之事!”顺公公尖细的嗓子扯破暗夜的寂静。
“主上!”霍子渊也没有料到天烨会在此出现,他重重跪倒在地,语意里含着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他在杀我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我没有死,他便要成仁,惟有绝望才能诠释他此刻的心情。
“你还知道朕是主上?”天烨的身子稳住,手依然揽在我的肩上,随着滴血罩落地沉闷的响声,冷漠地启唇。
“臣一直效忠于主上,恪尽滴血盟的职责。”
“杀她也是滴血盟的职责之一?”天烨的语意越发地寒冷。
“是!滴血盟最大的职责是保护主上的安全,在必要时不惜以任何代价除去可能威胁主上安全之人。”
“朕问你,滴血盟听谁的号令?”
“自然是主上您的!”
“好,很好,你还知道这一点,却屡次违朕之命!”
“臣说过,威胁主上安全的人,也不能留!”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你们还是如此,你们最后的意图就是逼迫朕,对吗?”
“万岁爷,您受伤了!”顺公公的声音转得更加尖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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