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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程英见他醒转,很是高兴,柔声道:“你头上痛不痛?”那怪客摇摇头,凄然道:“头上不痛,心里痛。”当下也不多问,又撕下一块,给他包扎好了。
那怪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你是永远不肯再见我的了,那么咱们就这么分手么?你一滴眼泪水也不肯为我流么?”程英听他这话说得伤心欲绝,又见他一张丑脸虽然鲜血班班,极是难看,但眼中却充满了求恳之色,不禁心中一酸,两道泪水夺眶而出,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程英见他哭得心酸,眼泪更如珍珠断线般从脸颊上滚将下来,轻轻伸手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忽觉这丑陃的怪客竟是自己最亲最近之人一般。陆无双见他们莫名其妙的搂着痛哭,一股笑意竟从心底直透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张胆哈哈大笑。
那怪客听到笑声,突然放开程英,奔到陆无双身前,瞪了她两眼,仰天叹道:“是啊,你又怜惜我,又整日价讥笑我,我给你折磨得好苦。”说了这几句话,忽然想起一事,低头细细望望陆无双,又望望程英,道:“不,不,你不是她,你还是个小娃娃。何沅君是你们的什么人?为什么你们这般像她。”
程英与陆无双年纪相若,但不仅一静一动,性情截然相反,面貌亦完全不同。程英是鹅蛋脸儿,肉色晶莹洁白。陆无双却是瓜子脸,皮肤微黑,她年纪虽小了半岁,但身裁苗条,反比表姊为高。她听怪客这般问,答道:“我不知你问的是谁,不过我和表姊一点儿也不像,怎么会都像一个人?”那怪客又细细瞧瞧两人几眼,猛地伸手在自己头上击了一记,道:“我真胡涂,你姓陆,是不是?”陆无双道:“是啊,你怎么知道?”那怪客不答,又问:“你祖父是不是叫陆展元?”陆无双点头道:“是啊。”
那怪客沉吟半晌,忽地双手扶着程英腋下,将她举在半空,柔声道:“好娃娃,你姓甚么?你叫陆展元作甚么?”程英这时心中已全无害怕,答道:“我姓程,我外公姓陆,我妈妈也姓陆。”那怪客道:“对啦,对啦,陆展元与沅君生了一儿一女。”指着陆无双道:“他们生的儿子是你爹爹。”将程英放在地下,道:“女儿就是你妈妈啦。怪不得你们俩都像了沅君的一半,一个文静,一个顽皮,一个仁慈,一个狠心。”
程英不知外婆名叫何沅君,在她小心儿中,外婆就是外婆,陆无双也不知祖母的姓名。两人怔怔的望着那怪客,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到,此人与自己上代必有极大的关连。
那怪客向程英道:“你外公呢,你带我去瞧瞧他,好不好?”程英道:“我外公不在了。”那怪客一怔,道:“不在了?怎么不在了,我们约好后日要相会的啊。”程英道:
“我外公死了好几个月啦,你瞧,我们不都带着孝么?”怪客见两人小辫儿上都缚着白头绳,心中说不出的怅惘,自言自语:“他逼我穿了四十年的女人裤子,就这么撒手一走,甚么都不管了。哼哼,我这四十年的潜心苦学,原来都是白费。”说着仰天哈哈大笑。
那笑声远远传了出去,笑声之中竟是充满哀愁愤懑,殊无欢乐之意。此时天色向晚,绿杨青草之间,已笼上了淡淡的烟雾。陆无双有些害怕,拉拉表姊的衣袖,道:“表姊,咱们回去吧。”那怪客忽道:“那么沅君一定很伤心很寂寞。喂,好娃娃,你带我瞧你外婆去。”程英道:“不在了,我外婆也不在了。”
那怪客纵身跃起,竟有一丈来高,叫声如雷,猛喝:“你这话是真是假?你外婆呢?”程英脸色更是苍白,颤声道:“我外婆不在啦,外婆同外公一齐死的。公公,你别吓我,我怕!”那怪客搥胸大叫:“她死了,她死了。不会的,她还没见我面,和我别过,她决不能死。她答应过我,一定要和我再见上一面。”
那怪客又叫又跳,势如疯虎,突然横扫一腿,喀的一声响亮,将一株毛粟树踢得断成两截。她本就痴痴癫癫,这时发起疯来,更是不可收拾。程英和陆无双手拉着手,退得远远的,那敢近前,只见他忽地抱住一株柳树,用力摇晃。那柳树干粗枝密,怪客力气虽大,却那里拔得它起?那怪客高声大叫:“你亲口答应的,难道就忘了吗?你说一定要和我再见一面。”喊到后来,声音大是嘶哑。
只见他慢慢蹲下身子,双手运劲,头上热气缓缓冒起,有如蒸笼,手臂上肌肉虬结,弓身拔背,猛喊一声:“起!”那柳树始终未能拔起,可是喀喇一下巨响,竟尔从中断为两截。
那怪客抱着半截柳树发了一阵呆,轻声道:“死了,死了!”一挥一掷,那柳树远远飞了出去,有如在半空张了一柄大伞。他神色转和,走到程陆二人面前,微笑道:“我吓怕了你们,公公不好。你外公外婆的坟在那里?带我去瞧瞧。”陆无双握着表姊的手微一用力,示意她别说,但程英心中对那怪客满是怜惜之情,当下手指远处两株高耸的古槐,道:“就在这双槐下面。”
那怪客长臂一伸,又将两人挟在腋下,飞步往双槐树奔去。他急冲直行,遇到小溪阻路,一纵即过。陆无双的父母武艺均高,这两个表姊妹平时常见他们习练轻功,互相追逐,心中好生佩服,可是这怪客腋下虽然夹了两个孩子,奔跑之速,仍是远过陆无双的父母。
片刻之间,三人已到了双槐之旁。那怪客放下两人,奔到槐树下的坟前,只见双坟并列,每一座坟前都立着一块碑,碑石与凹字中的朱漆都尚新鲜,坟上长的野草亦是疏疏落落,显是新葬未久。那怪客泪眼模糊,望着两块石碑,但见一块碑上写着“先考陆公展元之墓”,另一碑上赫然是“先妣陆母何夫人之墓。”
那怪客呆立在墓前,眼睛一花,两块石碑幻成了两个人影。一个是拈花微笑,明眸流盼的美貌少女,另一个却是长身玉立,神情潇洒的风流少年,那怪客睁眼骂道:“好啊,这条女裤还给你。”左掌一扬,欺身直过,猛往那少年胸口打去,拍的一声,石屑纷飞,原来这一掌击中了石碑,那少年的身影却隐没不见了。怪客大怒,骂道:“你逃到那里去?”右掌随着击出,这次是一掌双发,拍拍两响,都击在碑上,石碑竟被打落了一角,实见掌力惊人。
他愈打愈怒,掌力也愈来愈是凌厉,打到九掌时,双掌齐出,砰的一响,石碑从中断截。他哈哈大笑,叫道:“你给我打死了,我还穿女人裤子干么?”说着伸手将身上绣花女裤撕得粉碎,把碎片都投在坟上,露出原本穿在女裤下面的一条粗麻布短裤。
他正自纵声大笑,笑声忽尔中止,呆了一呆,叫道:“我非见你的面不可,我非见你的面不可。”双手一探,十根手指如锥子般插入了何沅君的坟土之中,待得手臂缩回,已将坟土抓起了两大块。只见他两只手掌有如铁铲,将坟土一大块一大块的铲起,眼见就要铲到棺木。
程陆二女吓得脸无人色,不约而同的转身便逃。那怪客一心挖坟,全没留意。二人急奔一阵,直到转了几个弯,不见怪客追来,这才稍稍放心。二人不识途径,沿路向乡人打听,直到天色大黑,方进陆家庄大门。
陆无双张口直嚷:“不好啦,不好啦!爸爸,妈妈快来,有人要挖奶奶的坟!”飞跑着闯进大厅,只见父亲陆立鼎正陪着三个陌生客人说话。
陆无双的父亲名叫陆立鼎,内外功夫俱有极高的造诣,只是他父母对他自幼严加管束,不许他在江湖上行走一步,是以武艺高强,武林中却没半点名头。他心中虽是郁郁不乐,但父母虽违,竟把一副大好身手,埋没在这江南小镇之中。这一日正在厅中闲坐,思念故世了的父母,忽然门外马蹄声响,三乘马急驰而来,有人高声大叫:“晚辈拜见陆老前辈。”
江南水港交错,道路狭窄,自来少人乘马。陆立鼎听到马蹄之声,心中已是一动,接着听到叫唤,急忙迎了出去,只见三个青衣大汉,满身尘土,站在门外。那三人见陆立鼎出来,抢上行礼,说道:“晚辈远道而来,有事求见陆前辈。”陆立鼎眼圈一红,道:“先严不幸已在三月前见背。请教三位尊姓。”那三人脸上神色本就甚是惶急,听了此言,更是脸如土色,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陆立鼎道:“不知三位见访先严,有何贵干?”三人仍是不答,一人叹道:“罢了,罢了。咱们认命吧!”三人一齐向陆立鼎一揖,转身就要上马。内中一人忽道:“陆老英雄仙逝,咱们到灵前一拜。”陆立鼎道:“不敢!”那人道:“晚辈之礼,该是尽的。”
陆立鼎拱手道:“如此请进。”
三人扑了扑身上尘土,随着陆立鼎走到后厅,向陆展元夫妇的灵位磕头。陆立鼎跪在灵座旁还磕,以尽孝子之礼。那第三人叩拜已毕,站起身来时,不禁失声而哭,流下泪来。他这一哭触动陆立鼎的心事,更是放声大哭。
三个大汉中那身材肥矮的人劝道:“朱贤弟,告辞主人走吧。”那姓朱的擦了擦眼泪,向陆立鼎作了一揖,道:“陆兄请了,在下告辞!”陆立鼎强忍眼泪,道:“请前厅奉茶。”那三人齐道:“不敢打扰!”转身而出。陆立鼎见三人步履矫健,都是身有武功之人,但不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却是为了何事,当下不便再问,只得送出门去。
三人走出大门,向陆立鼎抱拳说了声:“请!”一齐翻身上马,那姓朱的上马时身臂扬起略高,袖子翻了上去,露出半条肩膀全成殷红之色。陆立鼎吃了一惊,眼见前二人纵马已行,当即飞身一跃,落在马前。两匹马受惊,急嘶一声,人立起来。幸而那二人马上功夫极是了得,腿夹马腹,并未堕鞍。陆立鼎道:“这位朱兄可是中了赤练神掌么?”
那三人听了“赤练神掌”四字,又见陆立鼎身手了得,一齐滚下马鞍,拜伏在地,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