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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中不过是几件衣服,丢了也不要紧,可是宝弓与金仆姑长箭却丢不得,这两父女也真是不知死活,如若被人知道那弓与箭的价值,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呢!
更使他生气的是那叫白小娟的女孩子,她明明已经有了身孕,白乐天也许尚不知情,她自己应该明白,昨夜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没有声张出来,她如知恩感激,应该婉转解释,使她父亲打消原意才对,想不到她还变本加厉耍上这一手,实在太可恶了,早知如此,倒不如在昨夜抖了出来,看那老顽固是否有脸强逼自己要他的女儿!
金蒲孤忿忿地走向长乐,没多远又停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白小娟哀怨的眼光,也许她有着难言之隐,父亲管教太严,她背父偷情,却又不敢声张,否则老父一定会逼她寻死,也许老头子自己也会气死!
带走自己的行李一定是老头子的主意,自己去了,如果不答应娶她,不但纠缠不清,白小娟仍是会被父亲逼死的。而逼死她的凶手却成了自己,当然也没有娶她的道理,则自己这一去实属多余了!
宝弓与金仆姑箭固然重要,此刻尚非必须,留在那里也罢,那是个小僻镇,不会被别人知道的,而且除了凌奇峰与刘素客外,别的人还不敢动它们的脑筋,等见到刘日英后,叫她去索取宝弓箭袋更为妥当些。
主意拿定后,他又回头往括苍山的去路而行,为了避免麻烦,他还绕道避开了昨夜投宿的旅店!
走上大路十几里后,树荫下坐着一个孤身的女孩子,有影颇为熟悉,他连忙赶上去,发现那是昨夜在旅店中误碰误撞上的白小娟,不禁愕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小娟低声道:“我在等你!”
金蒲孤一愕道:“等我?”
白小娟点点头,金蒲孤正色道:“白小姐,昨夜之事虽系在下莽撞,但会尊食古不化也颇为令人难堪,相信你是明白的!”
说着两道凌厉的眼光望着她微隆的腹部,白小娟低下头道:“是的!妾身对公子隐人之恶,心中十分感激!”
金蒲孤摆摆手道:“那倒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可是我离开之后,你应该对令尊婉转解释才是,结果你们连我的行李都带走了!”
白小娟道:“公子的行囊中并无珍奇之物,而且我们留下地址,并非意图拐骗……”
金蒲孤躁急地道:“我并没有说你们意图拐骗,可是你该知道我为了找人已经够烦了,怎么能再增添麻烦”
白小娟幽怨地道:“我见公子行囊中有着长弓大箭,以为公子必是古道热肠,急人之急的游侠,所以才厚颜求救,令义妹只是失踪而已,未必一定会死,而我的生死全在公子一言之间…”
金蒲孤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危险……”
白小娟道:“我肚子里的事瞒不了多久了,如果给家父知道,他岂能容我活下去!”
金蒲孤道:“那个男的究竟是谁?”
白小娟道:“是家父授馆东家的侄子!”
金蒲孤沉声道:“他为什么不向令尊求亲?”
白小娟哽咽地道:“没有用的,他在村子里是公认的浪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父怎肯答应我嫁给他?”
金蒲孤叹道:“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的?”
白小娟眼中闪起泪光说道:“他对我倒是一片真心,我也是真心爱他,如果我们能在一起,他会改好的!”
听她如此一说,金蒲孤倒是不便再作任何批评了,他知道女子痴心爱一个人时,是不计任何条件的,沉默片刻才道:“那你应该坦率地向令尊招认一切,他见木已成舟,一定会答应你的!”
白小娟摇头道:“不然,家父对他本已不齿,再知道我们有了桑间濮上的行为,他一定会令我自尽以全门风!”
金蒲孤想想白乐天的固执,认为这也是可能的,因此叹息了一声道:“现在你要我怎么办呢?”
白小娟道:“请公子陪我到长乐镇去一下,使家父对邻里有个交代,然后就带我离开!”
金蒲孤道:“那不行,我怎么能带你走?”
白小娟道:“我不会一直跟着你,我们离开长乐之后,我就去找那个人,远走高飞,我们都会衷心感激你的!”
金蒲孤叹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不是个无名无姓的人,如果令尊日后找我时,我用什么去回答他?”
白小娟沉吟片刻道:“那也是,我们离开店时曾经遇见一队保镖的达官,他们对公子的弓箭垂询甚详,而且赞誉公子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我也不敢冒犯公子的英名,那只有第二个办法可行!”
金蒲孤问道:“什么办法?”
白小娟道:“请公子陪我到长乐镇,敷衍一个场合,盘桓一宿,然后任凭公子去向何方,使我肚子里这块孽肉能够名正言顺地生下来!”
金蒲孤一怔道:“记在我的名姓下……”
白小娟低声道:“当然不会很久的,家父已经行将就木,我只是不忍叫他伤心见不得人,等家父百年后,我立刻带着孩子去找那个人。对外公布事实,如此一来,别人只会称扬公子高义,而无损于公子盛名!”
金蒲孤摇头道:“叫我盘桓一宿,那成什么体统?”
白小娟道:“君子不欺暗室,我绝对信得过公子,而且公子已经成婚,尊夫人一定比我美多了,我想公子也不会看得上我这种蒲柳之姿……”
金蒲孤道:“话不是这么说,我走了之后,自然不能再回来。在令尊心中,岂不成了个薄幸的人!”
自小娟道:“这总比让他发现我的秽行活活气死的好,我自己一死还不打紧,老父养育之恩未报,风烛残年,我实在不能伤他的心!”
金蒲孤万般无奈,想了半天,只有点点头道:“好吧!我只能耽搁一宿。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走的!”
白小娟盈盈下拜道:“谢谢公子,我说不出心中是如何的感激,更不知如何报答…”
金蒲孤庄重地道:“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白小娟神色一黯道:“公子问他做什么?”
金蒲孤道:“我要找到他,对他说明这件事,同时也叫他好好做人,别耽误了你的终身!”
白小娟轻叹道:“公子还是不必操心的好,他现在正在县城的大牢里!”
金蒲孤一怔道:“他犯了什么罪?”
白小娟幽怨地道:“偷窃!他把自己一份家私都赌输光了。才投奔到叔父家里,旧习不改;又偷了叔父的古董出去赌博,结果人赃俱获,被送进衙门,三五载之内,恐怕不得自由…”
金蒲孤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会…”
白小娟揉揉眼睛道:“我也是一时糊涂,这是我的命,也怨不得谁。”
金蒲孤道:“如若以后他仍是执迷不改,你怎么办呢?”
白小娟道:“没什么。我还有两只手。缝纫、给人家做佣仆也能养活我的孩子,老实说我根本也不想活下去,上有老父,下有未出世的骨肉,为了这两个人,我不得不厚颜偷生,幸在路上遇见公子,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金蒲孤沉吟片刻,才一叹道:“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如果你真的遇到困难,可以到杭城一个姓骆的人家去找骆季芳,她是我的妻子,你向她说明情形,她会照顾你的!”
白小娟道:“我去不会引起尊夫人的误会吗?”
金蒲孤笑笑道:“不会的,她是个很贤慧的女人。”
白小娟道:“她很美吧?”
金蒲孤觉得这一问实在多余,白小娟忙笑道:“我想她一定很美,才能配得上公子这份人才……”
金蒲孤不愿多缠下去,摆摆手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辆车子,送你上长乐镇去。”
白小娟连忙道:“不必!几十里路我还走得动,我真怕公子一去不回……”
金蒲孤道:“我不是这种人!”
白小娟道:“我实在不放心,今天我就是怕公子宁可舍弃行李不要而另走他途,所以才请家父先回去,我等在此地守候公子,果然被我等着了,否则我真的死路一条!”
金蒲孤心中忽地一动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经过这里的?”
白小娟道:“我并没有把握,只是祷告上苍,希望神明保佑我能等到,也许是上天可怜我的遭遇,东南西北四条路,居然给我碰上了最正确的一条!”
金蒲孤道:“既然神明保佑你找到了我,你还担心什么呢?这么远的路,要走多久才能到达?”
白小娟道:“反正公子明天才走,今天再耽误也没有关系,这儿到长乐镇约莫有九十里,我在家中操作家务,体力很足,最多也不过四五个时辰,一定可以走到了,到了那里,天色已晚,可免惊动很多的人,这样公子明天离开时,也少了许多麻烦!”
金蒲孤并不赞成她的理由,可是附近也找不到可雇车辆,只好跟她步行往回途走去!
白小娟虽是一对小脚,走起路来并不慢,金蒲孤用普通的步伐走着,她竟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又回到了原先的旅邪,这次金蒲孤不再躲避了,也不管那掌柜脸上猜疑的神色,怀中取出几颗明珠,叫他代雇车辆!
掌柜的倒是颇有神通,车子没雇到,却替他买来了两头健骡,只要能代步,金蒲孤自是不作计较!
起初他还怕白小娟不惯骑骡,可是白小娟上骡的姿势很老练,他也就放心了,放辔疾驰,终于在暮色初上时,赶到了长乐镇!
背负青山,腰横翠流,夹岸两行垂杨,炊烟袅袅,升起在竹篱茅舍之间,场上鸡鸭漫步,溪中白鹅戏波,瓜棚豆架,一派田园风光,金蒲孤在骡上轻叹道:
“这倒是个好地方,清雅幽静,何异世外桃源!”
白小娟低声道:“桃源虽好,却非避秦之地,家无恒产,身无谋生之技,靠什么生活,否则家父何至于负笈他乡,教馆谋生!”
金蒲孤道:“青山绿水,渔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