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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蝶这随手一抓,只是一种潜在的本能,势在意先,待她看清楚已离地两丈多高时,只吓得一声惊叫,松了紧抓鹤腿的右手。
只听那四个白衣美婢同是啊呀一声,纷纷由地上跃起,一齐伸手去接蓝小蝶的娇躯。
四婢从小就和蓝小蝶在一起长大,知她不会武功,怕她掉摔地上受伤,个个惊急得玉容变色。
突然间,一阵急风,由四婢头上掠过,白云飞已飞身而起,她轻功造诣十分精深,飞来之势快逾电射,那穿空一掠,已到了蓝小蝶身旁,双臂一伸,向她抓去。
就在她双手将触及蓝小蝶时,忽觉她身子随着双手去势,向后飘退了半尺,刚刚把好双手让开。
白云飞看得一呆,忘记了身悬半空,失声叫道:“这是什么……”猛觉丹田真气一散,全身向下疾沉,正好对着四婢停身所在落去。
但她毕竟是武功绝高之人,警觉失神,忽的一收双腿,悬空一个筋斗,落到一丈开外,再看蓝小蝶时,身若飘空飞絮般,缓缓地降落在地上。
蓝小蝶似对自己由两丈以上的高空跌下,而又毫无损伤之事甚感惊奇,怔了一怔,才缓步走近白云飞,道:“姊姊,我想起了一个救他办法,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时,白云飞已知她身具内家上乘功夫,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闻言喜道:“什么办法,快说给妹姊听听!”
蓝小蝶道:“我刚才想到那大般若玄功之中有一段记载,说:满则溢,不足胜有余,但如打通任、督两派,则有余可补不足,无满溢,无穷止……”说到此,玉颊上忽泛起两片红晕,倏然住口。
白云飞虽然不知大般若玄功修练之法,但听她背述口诀,却是修练上乘内功时,无法克服之难关。
白云飞忖思一阵,道:“妹妹口中所述的,似是大般若玄功中修习要诀,和疗伤之事似无关连。”
她虽已听出那几句真诀之中,念意精奥博大,正是克服修为上乘内功走火入魔的办法,只是一时不能完全思解透彻。
蓝小蝶秀靥更红,叹了一声道:“重伤不亏,大损无余,他在身受重伤之后,而能拖延这样长时间不死,想那内腑五脏,定然伤而无损,只是把一口真元之气消耗尽绝,使内腑功能消失,百脉硬化了,气血不畅,如能助他几口真元之气,使他五脏效能复常,再以真气,助他畅通百脉,或可救得他活。”
白云飞摇摇头道:“我已尽本身之能,不惜消耗真气,打通他奇经八脉,但仍无法使他清醒过来……”
蓝小蝶接道:“姊姊所用手法,只是助他畅通脉穴,以本身真气,催动他全身气血,逼使他重伤的五脏恢复功能,如果他受伤不重,或是他伤的外穴内脉,不难很快复元,但如他是被内力重击,震伤了内腑,姊姊这救他之法,反使他护伤元气加快耗尽,待他元气耗尽,人就无法可救了!”
白立飞听得呆了一呆,道:“不瞒妹妹,我已数度用本身元气助他恢复五脏功能,但是……”
蓝小蝶微笑接道:“是啦!姊姊定是把本身真元之气,用口传入他的内腑,是不是?”
白云飞突感脸上热,轻轻一叹道:“为救他性命,我也顾不得了。”
蓝小蝶忽然瞪大了两双圆亮的明目,脸上神情十分奇异的问道:“姊姊心里很喜欢他,是吗?”
白云飞被问得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后面,她心里虽感羞涩,但又不得不当面承认,点点头道:“唉!他是很好的人……”她本想替自己解说一番,但一时间,却想不起适当的措词,只答得一句“他是个很好的人”,就无法再接下去。
蓝小蝶忽然闭上眼睛,缓缓跪下双膝,两手合十,口中喃喃祈祷一阵,起身睁眼,笑道:“好啦!我已经对娘说了!我肯替他疗伤,完全是为姊姊,我心里半点也不欢喜他。”
白云飞想到翠蝶一生所受师父折磨之苦,也难怪她在临死之际,会留下这等偏激遗训,淡淡一笑道:“难道那《归元秘笈》下册之中,另载有疗伤的办法吗?”
蓝小蝶道:“那疗伤要诀,包罗在大般若玄功之中,纵然知得疗救之法,但如无大般若玄功基础,也是无法下手。”
白云飞看她在片刻之间,对《归元秘笈》上各种武功要诀,似是陡然全都悟解一般,言来头头是道,却不知她刚才用心在思索那疗伤法门之时,已把烂熟于胸中的《归元秘笈》,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上面记载的各种法门窍诀,她早已深印脑际,暗与神会,此刻再用心一想,自然能融会贯通。白云飞一身武功,虽然也是《归元秘笈》所载,但都是经师父传授而得。蓝海萍只精熟上中两卷内记载武学,至于那下册所载的佛、道两家合璧双修的大般若玄功,因为行文博大深奥,字字蕴含玄机,非亲身修为,极难了然。
两人面对面呆站了一阵,蓝小蝶忽然拉起披肩蓝纱一角,蒙在脸上,笑道:“黛姊姊,你站在那里想什么心事?”
白云飞啊了一声,目光移在蓝小蝶脸上,她虽用蓝纱蒙面,但那薄如蝉翼的蓝纱,如何能挡得白云飞的视线,只见她一张粉白的嫩脸,忽然间红晕如霞,眉目间似笑非笑,鼻尖上汗水直滴,神情极是特异,不觉一怔,道:“你怎么啦?”
蓝小蝶轻轻娇喘了两声,勉强一笑道:“我……我心里有些害怕!”
白云飞奇道:“你怕什么?”
蓝小蝶道:“我想起了要救那姓马的男人,心里就怕。”
白云飞笑道:“救人乃大善之事,有什么好怕的?”
蓝小蝶道:“姊姊你不知道,他的护伤元气早已耗消而尽,要想救他,必得要用大般若玄功,把本身真气传入他体内脉穴……那……那要三日夜以上时间……”
白云飞忽有所悟,回头望了马君武一眼,忍不住星目热泪夺眶而出,深深对蓝小蝶福了一福,道:“妹妹,请看在姊姊份上,你就委屈一下,救救他吧!”
蓝小蝶举手撤下蒙面蓝纱,道:“唉!我娘早已对我说,不管姊姊要我做什么为难之事,我都得依你。”
白云飞轻声一叹,转身走到马君武身边,轻轻在李青鸾命门穴上,拍了一掌。
只见李青鸾娇躯一颤动,睁开了眼睛,望着白云飞,道:“黛姊姊,咱们要走啦?唉!
早把他安置好,你也可以早些去给他报仇了……”
白云飞微微一笑,接道:“不要傻想啦!他已经有救了。”
李青鸾眼睛一亮,霍然跳起,偎入白云飞怀中,道:“啊!姊姊的本领真大,人死了,你还能有救活的办法!”
白云飞缓缓推开李青鸾,伏身背起马君武,道:“我哪里有这样大的本领,还是这位蓝妹妹想的办法。”
李青鸾听得微微一呆,缓步走到蓝小蝶身边,她本想说几句感谢之言,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叫得一声:“姊姊,你真好……”就无法再接下去。
白云飞背着马君武,当先带路,蓝小蝶、李青鸾手牵手随在身后,四个白衣美婢依序紧跟在蓝小蝶后面,彭秀苇却和几人相距了三四丈远,而且还不时回头张望。
要知彭秀苇昔年乃是横行江湖女盗,见闻极为广博,她对灵鹤玄玉陡然间冲霄飞去一事,觉得十分可疑,只是一时间想不出原因何在,心中虽动了疑虑,但却不便妄作测论,只好闷在心中。
白云飞居住的石室就在耸云岩下,穿过一片草坪,已可见敞开的石门。
蓝小蝶看那石洞在百丈以上山壁之间,很担心自己无能攀登,那知微一用力提步,身子已腾空而起,走来全不费力。
白云飞把马君武放在自己住的小间石室之内,笑对蓝小蝶道:“妹妹,他已经气绝多时,如果再拖延时间,只怕救治不易,你如有需我相助之处,尽管出言吩咐。”
蓝小蝶微现羞怯之态,答道:“倒不烦姊姊相助,只是有一件事,得求姊姊答应。”
白云飞笑道。“你说吧,不管什么为难之事,姊姊也会答应。”
蓝小蝶叹道:“我要在这石室之内,伴他三昼夜之久,而且疗伤之事,还有很多疑难之事,不过为了姊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我想请姊姊留在静室之内,陪我三天,以作见证,如果他伤势将好之时,心中动了邪念,那我就一刀把他刺死,姊姊不能怨我,也不得阻拦于我。你若是答应,我就替他疗伤,要不是答应,我……我就只好不管了。”
白云飞沉忖了一阵,道:“心动邪念之说,漫无限制,再说他大伤将愈之际,理性或较脆弱,只要他没侵犯妹妹的举动,那就不必深究,姊姊所知,他确实是一个拘谨守礼之人。”
蓝小蝶双目神凝,神色十分庄重地说道:“如果他有了侵犯我的举动呢?”
白云飞叹道:“那你就杀了他吧,我也怨不了你。”
蓝小蝶探手入怀,摸出一把寒光耀眼的匕首,道:“姊姊,如果我杀他之时,你千万不要出手相救,因为那时我恐难自制。”
白云飞沉忖良久,答道:“如果他真有欺侮妹妹之处,任凭你处置于他,姊姊绝不插手。”
蓝小蝶绽唇一笑,缓步走到洞口,吩咐那四个白衣小婢,道:“我和姊姊在这石室内,替那姓马的男子疗伤,在三昼夜内不能分心,不管有甚重大之事,都不许惊动我!”说完,正待回身闭门,忽见白云飞一晃肩,抢到门口笑道:“妹妹且慢闭门,姊姊去备些食用之物来。”说着话,人已向后面奔去。
这石洞本是昔年天机真人的修真之处,深达数丈,共分五室,被翠蝶改作厨房之用。
她刚奔到厨下,瞥见神鹰陈葆和侍候自己的老宫女松芸,双双躺在地上,仔细一查,原来两人都被点了晕穴。想是怕两人被小蝶弦音耗心的神功所伤,故而点了两人穴道。
她伸手解了两人被点的晕穴,等了一盏茶之久,两人才清醒过来,忽的一下挺身坐起,呆望了白云飞一阵,一齐跪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