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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用大刷子刷了刷下巴脖子,她站起身,一边哼歌,一边换上了一身连衣裙。天气热,摩登的女郎们已经敢于赤脚穿镂花的凉皮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也想露一露肉,然而她那两条细腿实在是没有肉感,完全还是小孩子的腿。
于是她把过膝的长袜又穿了上,继续扮她中西合璧的小少女。
有顺敲门进了来,嘁嘁喳喳的向希灵打小报告。有顺走后,吉庆和果子又进了来,等她今天的吩咐。希灵倒是没什么可吩咐的,只叮嘱他们不许贪玩,一定要把门守住。
等吉庆和果子也出了门,她趴在窗前,百无聊赖的向外望,又想去陆公馆了,然而天天去,一去就不走,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
正在这时,房门一开,有顺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希灵刚要回头骂他没规矩,可有顺赶在她头里开了口:“太太,门口来了一个穿军装的,说他是先生的舅舅,要来看望先生。”
希灵一愣:“舅舅?他什么时候有过舅舅?”
有顺很爱出汗,一着急就更是汗如雨下,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他忙而不乱的答道:“那人带着一队护兵,气派不小,听口音,像是从关外过来的。”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手:“对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过年时来过咱家的,叫老九。”
希灵,因为当初曾怕老九借钱,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有顺一说她就想起来了。站在原地思索了一瞬,她随即下了命令:“你去后头楼里,让人把先生收拾收拾,预备着让他见人。顺路把果子叫过来,让她跟着我。还有小少爷——让容秀把小少爷也打扮打扮。”
有顺答应一声,扭头就往外跑,刚跑出一步,又被希灵拽了回来。希灵小,有顺发育得快,希灵险些没拽住他:“等等,让小桐也过来,提前告诉小桐,就说我这边一旦要出事,别等吩咐,让他直接往陆公馆打电话,无论如何要去向陆克渊报个信!”
有顺很痛快的“嗯”了一声,这回再跑,一口气跑了个无影无踪。而希灵定了定神,又照了照镜子,随即推门下楼去了。
希灵让仆人把军人请了进来。仆人们对军人一口一个“舅老爷”,而舅老爷走到白家的大客厅里,先是看着希灵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就是我外甥媳妇啊?”
希灵对着舅老爷微微一笑——舅老爷的个子和何养健相仿佛,堪称是顶天立地,论年纪大概有个三四十岁,一张脸紧绷绷的泛着油光,倒是个显年轻的。白子灏的生母死得早,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来,但希灵此刻端详了舅老爷的尊容,便想若是他们兄妹相像的话,那么白大帅倒真是好胃口。白子灏也很会长,个子随了娘,模样随了爹。
“我是。”然后她很有保留的微微一鞠躬:“希灵给舅舅问安了。”
对着沙发一伸手,她给舅老爷让了座,舅老爷刚一弯腰要坐,她的屁股已经挨了沙发。礼数,她不缺,但是想让她真恭敬,也不可能。谁知道这位舅老爷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舅舅是从哪里过来的?”她端起茶杯,闲闲的发问。
舅老爷坐下来了,军装也是紧绷绷的,一身的腱子肉像是要从衣服里钻出来:“吉林。”
希灵笑了一下:“我记得,叶东卿的家,也是在吉林。”
舅老爷一摇头:“没有,她家的人常住在奉天。”
希灵又问道:“舅舅是来看望子灏的吗?”
舅老爷这回一点头:“是啊!我外甥呢?”
希灵答非所问:“我还真不知道子灏有个舅舅在吉林,舅舅大概也是刚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吧?”
“我早知道了,当时我在那边打仗呢,抽不开身。再说我这个妹夫也是个混蛋,要是冲着他,我都不来!我来是心疼我外甥,毕竟我外甥是我妹子生的,有我李家一半的血脉。”
说完这话,他双手拄了膝盖东张西望:“我外甥呢?”
希灵答道:“请舅舅稍安勿躁,我这就让人带子灏过来。”
希灵当真让人用轮椅把白子灏推了过来。
白子灏见了这位舅舅,并没有十分动情,倒像那在屋子里闷久了、有些发呆一般,显出了几分傻相。而那舅舅冲到白子灏面前,热泪盈眶的对他是又摸脸又摸手,又隔着薄毯子摸他的腿,如此手脚齐忙了一阵子过后,他回头问希灵道:“我外甥咋变得傻了吧唧的?是不是在家里闷出病了?”
希灵一时语塞:“这……”
此舅舅转向前方,继续动情的摩挲白子灏:“大外甥,别难过,舅舅来了。你要是在家里呆着没意思,就上舅舅那儿住几天、散散心?”
这话说完,白子灏竟然点了点头:“好。”
此言一出,希灵一惊,登时站起了身:“不行!”
舅舅站起身,回头唤道:“老九啊!过来过来,把我外甥抱汽车里去!”然后他面向希灵,大喇喇的说道:“没事的,外甥媳妇,你爷们儿在我手里,肯定不能受委屈。我真有好几年没见着他了,看他变成这个x样,你都不知道我这当舅舅的心里有多难受。他小时候,我没少带着他玩,他跟我亲儿子也是一样的!”
门外骤然涌入了一群大兵,七手八脚的抬出白子灏就往外走。希灵一看他分明是有备而来,专门是为了抢人的,立刻变了脸色:“慢着!不许走!”
她那单调的小嗓子吼起来,声音可以是非常刺耳,然而舅舅充耳不闻,若无其事的走了个头也不回。希灵向前迈了一步,有心追上去阻拦,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万一被他们推了一把搡了一跤,不但于事无补,自己还得丢人现眼。
于是,她转身直奔电话,要通了陆公馆的号码。
☆、第三十一章 暗流(三)
给陆克渊打完电话之后,希灵一摔话筒,咚咚咚的跑出去,冲进了容秀的屋子里。小耗子坐在床边,容秀正蹲着给他穿小花鞋。希灵停在容秀面前,气势汹汹的问道:“你说!是不是你替白子灏向外传话了?”
容秀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强定了心神答道:“你说什么呢?”
希灵的声音越发尖锐了,调子比她的个子还高,像是从脑瓜顶上发出来的:“你还装傻?!”
这一嗓子叫出来,小耗子一咧嘴,生生的被她吓哭了。小孩子的哭声是没有控制的,要哭就是可着劲的哇哇哭,声音压过了希灵的质问。希灵本来就是满怀怒火,如今被他一吵,脑子里的一根弦“嘣”的就断了。
发了疯一样,她把细胳膊抡圆了,一巴掌抽在了小耗子的脑袋上,把小耗子打得跌下床去,就地滚了好几圈。容秀慌忙弯腰把他抱起来,他没大碍,扁着嘴还想哭,被容秀用手把嘴捂了住。
这一回,容秀也急了:“你要疯就对着我疯!别拿孩子撒气!”
希灵恶毒毒的怒笑一声:“哼!你再笼络他,他也得管我叫妈!”
容秀大声反驳道:“我不管他叫你什么,反正他是我一手拉扯到这么大的,我就不许你打他!”
“哦,你厉害了啊!不但霸占住了我的儿子,还里通外国,让人把白子灏那个王八蛋救了走!”
“我没有!我谁也没通!你赖也赖不到我身上来!”
希灵听了这话,开始正式发疯。
像只很灵巧的小猴子一样,她一窜就窜到了容秀身上。容秀当即转身背对了她,以自己的脊梁为盾牌,先把小耗子扔到了大床里面去,然后回身抬手护了头脸,她不还手,但也不服软,一言不发的任着希灵打。希灵那体力不比个小女孩子更强,上蹿下跳了没几分钟,就只剩了呼呼喘息的力量,容秀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脸上没事,脖子被希灵挠出了一道红痕,但因为希灵不留长指甲,所以这一挠并没有真挠伤了她的皮肉。目光透过指缝,她倒要看看希灵接下来还要怎么样,然而希灵并没有发动第二次进攻,眩晕似的原地晃了一下,她垂下双臂,低着头转身走出去了。
小耗子爬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了容秀的大腿,容秀弯腰把他抱起来,喃喃的哄到:“不怕不怕,妈在这儿呢。”
小耗子向门外看了看,见那个坏“妈”真是走了,这才放心大胆的咧开嘴,枕着好妈的肩膀,嘤嘤的又哭了起来。
希灵对容秀发疯的时候,容秀虽然心惊胆战,但是除了心惊胆战之外,再没别的。现在希灵发完疯了,明明没有从她身上得出结论来,却没事人似的出了门去,这就让容秀感到恐慌了。白子灏和何养健的下场就摆在她眼前,希灵只要拿出十分之一的手段来对付她,她就非永世不得超生不可。
揉着小耗子脸上的红巴掌印,容秀把自己的首饰匣子锁好了,把小钥匙藏在了抽屉最里面。然后带上手头全部的钞票,她抱起小耗子,走出了白府的大门。
天气很热,太阳很亮,看大门的老仆役对着她笑:“容秀姑娘,又带着小少爷出去逛呀?”
容秀勉强向他一笑:“是呢,他也不嫌热,非闹着要出来玩。”
老仆役又道:“那您在这门洞里先等着吧,我出去给您叫辆洋车过来!”
不出几分钟的工夫,洋车停在了白府大门外。容秀抱着小耗子上了洋车,临走之前,她惶惶然的回头又望了白府大门一眼,同时抱紧了怀里的小耗子。小耗子委委屈屈的,也抱紧了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去,容秀转向前方,对洋车夫说道:“惠罗公司。”
在洋车夫拉起洋车跑上马路时,希灵已经在陆公馆见到了陆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