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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已经开过了最盛的时候,几点残红在月下空自凋零,看得闻人辛又是一阵心酸:“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能不问,但问得很轻,燕礼恭只是刚好可以听到。
微微摇了摇头,燕礼恭张开了紧闭着的嘴,原本饱满的双唇,今夜有些许的干瘪,吐出来的声音较平日也更为低沉沙哑:“朕,爱上了自己的侄女。”
他已经想了整整一天一夜,自她昏睡开始,那极度的惶恐让他无法否认他对这个女子的感情,她的无畏、她的通透、她的才华,让他不可遏制地心动了。
她明白他的无奈,她懂得他的意趣,但她毫不在意。她灼灼地发光,让人无法忽视,于是,他不顾所谓的亲缘,极不愿意且又无可奈何地爱上了她。
他折磨她,可自己也会痛;他不折磨她,那他自己更痛。他厌恶那个与她相伴整整十三年的男人,却在对峙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恼怒,然他更慌张,他害怕失去。所以,即使用胁迫的方法,他也要留下她。
可听到他如是说的闻人辛又作何感想呢?
闻人辛明白燕礼恭对燕少千的感觉,从他看到守着燕少千寸步不离的燕礼恭时他便明白了,还有那人醒来后目光缱绻温柔的神情,让闻人辛很清楚地知道:这个自己爱了十年的男人终于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一个绝对不可托付的人 。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燕礼恭会承认,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承认自己爱上了自己的侄女!
多么荒诞啊!他千里迢迢赶回长安就是为了毁灭自己的一个念想。他本该继续怨愤下去,可身为暗卫长的自觉让他意识到:今夜燕礼恭对他说这句话决不只是知会自己一个事实。
于是,妖娆如罂粟的男人故作潇洒豁达地一笑,诱惑似的开口:“陛下想要辛做什么呢?”无论什么事,他都会让那人得偿所愿的,这是一开始的誓言。
说完那句话的燕礼恭显得很疲倦,但他对闻人辛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正是他所想要的,聪明的辛怎么会猜不到他是别有用心的呢?
“夜探肃王府,将燕礼慈给朕关到有悔祠去。”没有任何的迟疑,简单的命令泄露的只是一颗重新恢复无情的心。
闻人辛犹豫了,肃王府,没有任何漏洞的肃王府,他的融帝要他单枪匹马闯龙潭,这明显在为难自己。
见他如此,燕礼恭闪烁着琥珀色的双眸,冰冷地、阴翳地吐出了更加残忍的词句:“不要告诉朕你不行,朕知道辛是可以做到的,快去吧,失败的话,你应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闻人辛愣住了,十年的忠诚换来的是这样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结局,他的心凉了,眯起细长的凤眼,缱绻的柳眉蹙成丘峦,不解地问:“陛下,您是没有心的吗?”
已经转身欲将进屋的燕礼恭听到这样一问,迈出的脚顿住了,然,他没有回头,只甩下了这样一句:“辛,你放肆了。”便走了。
“是吗?我放肆了?”闻人辛喃喃自语,复又自问自答道:“是啊,我放肆了。”
然后,但见爻园黑影飘移,他凄然离去,乘着夜色他还要走一趟肃王府呢。
而那银丝墨色长衫在月光下闪耀的光辉竟如眼角含着的泪一般晶莹……
第三十章 双父词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一句话,九个字,三处无眠。
爻园里,燕礼恭痴守月华,对望伊人。
菡萏池边,韩赣显仰天长叹,悲己伤怀。
而肃王府中,前有孤客红影,踏月而来;后有暗探墨衣,乘月而归。
怀嫣西楼盖得甚是讲究,一砖一瓦皆费心思,尤其是那雕花的窗子,四爪玉蛟,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燕礼慈正站在这窗前,触摸着这镂空的窗格,背对着越微人,若有所思。
“告诉我,莲花印究竟是怎么回事。”浓重的压迫感直直地向燕礼慈逼来,纵使背着身,也无处可躲。
韩赣显虽是已将那段过往如实以告,但对于越微人来说,那是远远不够的,至于燕韩二人在死守契约的同时又以身犯险放孟燃嫣一条生路,他依旧不解。还有契约是如何成立的、谁用什么方法封印了燕少千,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韩太傅那里看来是挖不出什么了,那就只有再来这肃王府一次,燕礼慈作为燕少千的亲生父亲应该知道并愿意将细节一一告知。
越微人是这样猜测的,可当他真的来到这怀嫣西楼、见到燕礼慈并问出所想时,他发现他错了:燕礼慈同样对这些讳莫如深。
“殿下在怕什么?”等得太久,越微人已然十分不悦,沙哑慵懒的声音低了下来,更添几分迫人的压力。
燕礼慈还是不言语,指节明显的手依旧扶着窗。
“殿下是要看着少千去死吗?还是殿下心里有的只是她娘而没有她?”没有情感的发问犀锐地刺痛了燕礼慈,但回应还是没有到来。
“看来殿下是要弃少千于不顾了,那么,请殿下做好应有的准备。”闲闲地站起身,整了整艳丽的红袍,越微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窗外一眼,飘然离去。
此刻,闻人辛正在窗外,见越微人离去,黑影飘移,转眼翩然立定在燕礼慈面前,微微抱拳作揖,一句“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有悔祠,得罪了”后,燕礼慈便失去了知觉。
很显然,这一切缘于红袍客越微人的纵容。既然他越微人在肃王府问不出什么,不愿意弄脏手的自己乐得有人代劳,窗外的那人也算是绝顶高手,至少比少千强上几分,必是燕礼恭派来的无疑,那就让他把燕礼慈带走吧,反正少千正在宫中。
而出了肃王府的越微人只做了两件事:一、放了一只鸽子;二、走向大暨皇宫。
当燕礼慈身至有悔祠时,燕礼恭正在昭德殿接见前来请辞加请罪的韩赣显。
“太傅这是怎么了?”燕礼恭这话问得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辞呈已经递到了他手里,韩赣显怎么了,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陛下已经亲政,对付政事亦是游刃有余,老臣如今无用了,也到了该辞官的时候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韩赣显说得也算是头头是道。
然,燕礼恭岂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太傅以为,何为无用啊?”这一问,问得是千回百转,微眯斜瞥的双眸也显出如丝的风致,琥珀色的眼睛琉璃般闪烁,流光溢彩。
韩赣显一愣,无言以对。
“太傅既然不知,就让朕来告诉太傅吧。”冲暗处使了个颜色,两道黑影闪过,韩赣显顷刻被拿。燕礼恭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出了昭德殿直往有悔祠走去。
有悔祠,顾名思义:你会后悔来了这里。并不是因为这里会有残酷的刑罚,而是因为这里无与伦比的黑暗和让人绝望的死寂。
韩赣显被押到门内时,眼神涣散了。十九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活着的影像,自觉地钻入他的脑海,无法摆脱,亦无可摆脱。
他如是,燕礼慈亦然。恐惧、惶惶不安齐齐涌上心头,那样的夜晚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夜无月,星子亦是黯淡的,黑暗地狱般的的有悔祠里不是寂静无声,而是充斥着似有若无的响动,“嘶嘶”的蛇吐信子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有很多蛇,还知道它们离得很远,甚至明白它们伤不到你。但没有用,那“嘶嘶”的声音永远提醒着你,它们就在附近,一点也不远,随时可以游行而来。
今夜,明月高悬,星子依旧黯淡,祠外无风,是真正的死寂。
然后,着宝蓝色银丝盘龙锦袍的燕礼恭以死神样的嗓音宣判:“六哥,太傅大人,容许朕来提醒你们忘记了些不该忘记的事。从现在起,你们就在这祠中好好回味,等到忆起些什么的时候,也算是真正从此无用的时候了。”
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棋局,唯一的结局便是满盘皆输:说不出所以然,则一直在这里呆到说得出来为止;说出所以然,则从此无用,必死无疑。可选的只是,你究竟想要在满是绝望的寂静里品位死亡到来的全部过程,还是想要一吐为快、干脆赴死。
也许有人会选择留下一个未解之谜,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经历过那样一种痛苦的人,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于是,在越微人面前沉吟不语的燕礼慈开口了:“陛下希望臣忆起什么?”
正欲离开的燕礼恭听到这一句时,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冷冷的,似是嘲讽。早知如此简单,他早就把燕礼慈关在这里了,又何必为了那七十万大军的所属伤神至今。
“六哥这话说的,朕当然不愿看到六哥失去些过往,不完整的一辈子,多么教人伤心,朕就是想帮帮六哥的一点小忙而已。”不甚在意的语调,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燕礼慈。
“看来陛下也是想要知道莲花印的事了。”发抖的手与平静的声音,甚不和谐。
“不,朕要解了少千的莲花印。”一句话震撼了三个人,燕礼恭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个念头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可只少顷工夫,他又一次重复道:“对,朕要解了少千的莲花印。”然后,毫无情感的琥珀色眼睛闪烁起来,发出诱人的神采。
瞬间,整个人又冰冷下来,阴冷的声音鬼魅一般传入燕礼慈、韩赣显的双耳:“想不出解封印的法子,你们,就都别想出有悔祠的门。”
“那是血咒。”一直神情恍惚、沉默不语的韩赣显终于想通了般,开口了:“解了也是于事无补的,除非有人为她受劫。”
“哦?”扬声一字,燕礼恭的脸转了过来。
韩赣显第一次觉得:原来,燕礼恭的眼神是很像蛇的,毒毒的,宛若吞吐的信子,贪婪但又冰冷,鬼魅且又无情。
“臣可以解封印,因为封印当年也是臣奉命而为;然,以命换命,陛下做个主吧。”终是一死,前尘的债也是非还不可的,燃嫣的情他得到却守不到,那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