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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妆前身一 梅花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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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却不好形容。象是一股春风,那么轻盈温暖地吹拂过来。吹到花著雨
身边,见花著雨呆看着她,微微一笑,又象是春风里绽开了一朵鲜花。那鲜花飘
着股清香,一直开进店里去了。花著雨恍然若失,一时间也忘了半天以来将自己
额头烧得生疼的烙印,晕乎乎地跟进店里去。

  店里因为这个姑娘的到来而显得有些静寂。花著雨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听
得那姑娘叫唤小二,道:“小二哥!我们的马累坏了,麻烦你放一放,带它们去
喝点干净的水,吃点新鲜青草。”小二应了一声,走到门外去解拴在柳树上的两
匹马。花著雨不由自主地,跟着小二的身影看过去,见是两匹极雄健的骏马,一
匹红,一匹白,皮色都纯净得在阳光下灿然发光。其实却也没什么疲态,这当儿
都在柳树下轻轻地踩着蹄子。

  那中年人笑将起来,道:“偏你就会心疼马儿!这才走了多长的路?依奔月
追云的脚程……”

  话音未落,大路上马蹄声疾,便有两骑直奔过来。堪堪奔到小二身后,人影
闪动,两名骑手竟自飞奔的马上跳了起来,各各跨上店小二正牵着的那两匹骏马,
一夺缰绳,双腿一夹,便见那两匹马泼喇喇往前疾驰了。

  这一手干脆爽利兔起鹘落,一时把众人都看得呆了。花著雨最早反应过来,
一按桌面,飘出门口。眼角光影一闪,却是那姑娘也打窗口跃了出来。两个人展
动轻功,往前疾追。

  这一追可就费了番功夫。想那两匹马既被取名为奔月追云,两名抢马贼又甘
愿以自己的马来换,其骏健程度,就算不能日行千里,能走八百,恐怕也是无疑
的了。这一番跑起来,可是风驰电掣,害得两位姑娘在后面都使出了吃奶的劲,
追了一盏茶功夫,才终于渐渐地拉近了距离。

  花著雨看看追上,一声轻叱,银针出手,直打两匹马上的骑者。那姑娘几乎
在同时,亮出一件奇形兵刃,迎风一抖,如一道长练般展开,银光闪烁,如同阳
光下波光鳞鳞的江水,也朝两位骑手横卷过去。

  马上两人本来武功不弱,只是身在鞍上,跃动不便,被两位姑娘这么配合默
契地左右包抄过来,竟弄得有些狼狈。一个挥掌往后击落两人身后的银针,另一
个忙着拍击江水卷过来的浪头。招式甫出,便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空中猛扯肩膀,
两个人重心不稳,都是一个空心跟斗,从鞍上翻了出去。

  落地后回头一看,却是那个中年儒生不知什么时候赶了上来,两只手一左一
右,扯定了缰绳。那两匹马颇富灵性,见了主人,竟是说停就停,这才将两人掀
将下来。那两人见了这阵势,情知讨不了好去,只回头掠了这一眼,慌忙逃走。
那中年人颇为儒雅安静,居然也不追赶,只一扣中指,轻轻弹了两下,便见那两
人于奔跑中膝弯一软,在地上又翻了个跟斗,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那姑娘笑道:“其实这一次用不着爹爹动手,我们俩也能……”说到这里看
了花著雨一眼,笑吟吟道:“多谢姐姐援手,还没有请教姐姐尊姓大名?”

  花著雨见了中年人这一显身手,这才知道她这一所谓援手,根本就是多余。
心下本来有些讪讪,见这姑娘热情,心情又稍微好一点,道:“我叫花著雨,你
呢?”那姑娘吐一吐舌头,笑道:“我糊涂了,我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才是!”
说着便学起来那些江湖好汉的模样,向花著雨一拱手,很郑重地道——

  “我叫谢孤桐!”

  秋水长天恨未央

  谢孤桐在卸妆。灯光照在她脸上,替原本苍白的脸孔抹上了一层晕红。缓缓
拔下头上的钗钏,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苦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一句老话来
:灯下看美人。如今她也确实只能在灯下,才能重拾旧日的美丽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凋谢的呢?

  谢孤桐看着镜子。那镜子里,有她自己,也有往事。而她的往事又永永远远,
都是从那一蓬血花开始。

  血花飞溅。红得象最艳的玛瑙、最绚的云霞、最惨的落日。而那柄最熟悉不
过的长剑,就蘸着这些最艳、最绚、最惨的色泽,从谢天水的颈项上,无力地垂
落下来,叮当一声,跟着那个最温柔最宽厚的身躯,一起跌落在台上。

  不!不!不——!

  谢孤桐绝不相信,那在台上挥剑自刎的人,真的就是她父亲谢天水。然而谢
天水却无论如何,不得不自刎了。

  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清晨。四年前的那个清晨,未央山庄上上下下,都笼罩在
分外喜庆的气氛之中。因为每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今年就在他们这里举行。而
在前一天晚上,盟主选会已经选出了当届的武林盟主。所以这一天,就要由新任
盟主,来召开武林大会了。毫无疑问,每四年的这一天,便是江湖上最盛大最快
乐的日子。虽说未央山庄号称江南第一庄,也并不见得就能经常举办这种活动。
如今,这隆重的一天终于来临了,怎么不教他们高兴呢?

  不幸的是,祸事也就发生在这一天。那天清晨,大家都等着恭迎盟主,但是
新任盟主的那扇房门,却迟迟不开。武林中人素有早起的习惯,这当儿还不开门,
就未免有些奇怪了。未央山庄庄主谢天水先是叫僮仆去唤门,但那门虽然关得严
实,门内却无人应声。

  这就蹊跷了。莫非是西北强龙孔青龙新任盟主,高兴过头,生出什么不测了
不成?谢天水再叫齐盟主选会中的头脑人物,强行破门进去,就见孔青龙的护身
兵器龙头拐杖滚在一边,人倒在地上,早已气绝多时了。

  死因非常明朗。自杀。屋里并无缠斗迹象,孔青龙的颅骨是被龙头拐杖一杖
打碎的。那技巧、那劲道,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成名绝技:强龙压倒地头蛇。更何
况门是被大家刚才冲破的,而由于天气寒冷,这间房子的窗户也都闭得相当严实,
天花板上没有开窗,地板上也没有地道。如果孔青龙不是自杀,那么,难道还有
什么人能从半空中钻出来,再用孔青龙自己的绝技,杀了他不成?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得出结论,也许谢天水还不至于自杀。然而死的人是孔青
龙。孔青龙是新任盟主。也就是说,他自杀的机率约等于零。如果你明知道第二
天便有一万两黄金的收入,那么,你前天晚上就一个子儿不花,心灰意冷地自杀
掉的机率,到底能有多少呢?所以事情到了这里,大家的视线便集体转向了一个
神出鬼没的杀手组织:没影子。

  算来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没影子才有那种手段做得出来。然而没影子声名虽
著,对于大家来说,却也就象他的名字一样,只不过是个没影子的东西。毕竟谁
也没有见过没影子。没影子作案,也从来就没有失过手。就算解决顾少康那次,
由于花著雨的意外出现而没能成功,也并没有让两人抓住那杀手的任何把柄。所
以迄今为止,没影子虽然横行江湖,留下许多无头案,却终究只是一个未经证实
的、云遮雾罩的传说。未央山庄难道可以将新任盟主在她这里的横死,归疚于这
样一个传说么?

  所以谢天水也就只能在那个原该喜庆的日子,对于这样一件发生在他家里的
祸事,给予横剑自刎的交待。秋水长天剑锋利一割,血花似乎还带着声音,蓬地
一下喷飞出来,似玛瑙,似绚霞,似惨日,激扬飞溅,炫花了腊月里惨淡的天气,
也炫花了谢孤桐的眼睛。

  不,不,不——!

  身后伸过一只手来,轻轻地把镜子扣在了桌上。谢孤桐不用回头,也知道那
个人是谁。顾少康的声音,总能从平淡从容中透出一种特别的动人:“又在想什
么?”

  谢孤桐叹了口气,道:“明天就要选盟主了。我忽然在想,也许这一次,未
央山庄又将武林大会包揽过来,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顾少康淡淡道:“做过了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何尝不是呢?谢孤桐苦笑了一下,振作了精神,道:“你说这一次,他还会
再来吗?我们能捉住他吗?能替爹爹洗清他的冤枉吗?”

  顾少康只觉得谢孤桐今天有点奇怪。自从谢天水自杀以后,谢孤桐就仿佛一
下子长大了,四年之中,作为未央山庄的继承人,表现一直非常强硬。一方面,
在江湖上铺开天罗地网搜捕没影子;另一方面,对于敢向未央山庄趁火打劫的宵
小之辈,毫不手软。处理起事情来,有时候让他这样的男人家都自愧弗如。今天
这却是怎么了?也许女人终究还是女人,终会在大事将临的时候,在最亲最值得
信赖的人面前,表现出她软弱的一面来?

  “能,我们当然能。”顾少康说。

  这个回答未免是过于理想了,以至于显得缺乏根据。但是对于一个正在表现
出软弱的女人,这显然就是最好的回答。谢孤桐蓦地松弛了下来,一时间,又对
明天的搏杀充满了信心。也许,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回答,而是从这回
答背后,体现出来的鼓励?就好象她并不见得就相信这一句话,可是,她相信说
出这句话的,那个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平淡淡而又从从容容的顾少康。

  事实上八年之前,她就注定了,要一辈子,都相信这个人了。

  八年之前的那个春天,她跟谢天水一道去洛阳祝贺顾春荣的六十大寿。当然,
并不仅仅是祝寿。谢天水也曾向她透露过祝寿后面的意思。谢孤桐那时候虽然不
大,可也到了思春的年纪,便从心眼里,对于这个顾二公子,觉得好奇。自然,
这种好奇一等她到了洛阳,真正见到了他本人,就变了。

  由好奇,变成了强烈的好奇。

  不用说,顾少康这种世家子弟,是有一种让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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