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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只由斯文的招式印证,一变而为互以雄浑掌力争胜之局。
在场的诸人,原先都为两人神幻招式所吸引,而且对紫虚上人都寄于无比的信心,及见武继光愈打愈有精神,不禁又替紫虚上人担心起来。
罗浮子素性阴沉,狠骛无比,他满面杀机地伸手比划两下悄悄对一指飞侠葛千仞道:
“如何?”
他的意思,干脆在场的六派掌门人齐上,展开围攻,但又不大好意思开口说出。
一指飞侠葛千仞素性任侠,觉得以一派掌门人之尊,和一个后辈动手,已是丢人的事,怎能齐上呢?当下不以为然地把头摇了一摇,却把眼光投向武当凌风道长。
凌风道长喟然一叹道:“他并不是赤地千里符风啊……况且紫虚上人也不会同意的。”
举步慢慢向场中移近。
这位南派武林宗师,心情显得极为沉重,他既耽心紫虚上人会把一生英名断送,却又极其同情这少年,因为他始终认为翠竹轩的这场大血案,决不是这少年所为。
普静禅师,广法道长误以为凌风道长已同意罗浮子的意见,便也跟着向场中趋近,于是,一指飞侠葛千仞和罗浮子也信步跟着上前。
五个掌门人一动,少林十八罗汉僧除了两个被杀,三个断臂外,其余十三僧各自挺着佛门方便铲,全神注视场中,准备掌门人一有不支,立即突前抢救。
昆仑八道为报刚才断剑伤臂之耻,八支长剑早在四周布下了一个剑阵,不论继光胜负,都将发动围攻。
这时,武继光的处境端的险恶异常。
但,场中拼斗的两人却绝没有注意这些,仍自全神贯注.努力争持,紫虚上人原无争胜之心,但为了一个“名”字,却不得不这样子。他接掌门户以来,已二十多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今晚算是第二次和人硬拼,而且对手是一个年方弱冠的少年。
到此刻为止,双方出招已在五百以上。紫虚上人不仅未把对方制住,渐渐连先机都将失去,不由心里十分焦急,更感到惊心不已,着这样子,不仅胜利无望,而且有失手败在少年手里的可能。
心意一转之下,已存下了一个以为决胜利的心理,猛然招式一变,嘿的一声,一掌平胸推出,一股刚阳无匹的掌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迎着继光劈面卷到。
继光万料不到在,在这种情形下,他会突然和他硬拼,仓促之中,除了硬拼之外,便只有狼狈后撤。
以他那性子怎示示弱呢?立时丹田猛地一吸气,真气呼地运行了一小周天,双掌一圈,已平胸推出。
一阴一阳两股潜力接实,轰然一声大爆响,双方身不由主地各自退后两步。
紫虚上人高宣一声佛号道:“少侠可敢再接老衲这一招‘群魔敛迹”么?”
继光长笑一声道:“杀机一起,本身便入魔道,群魔何能敛迹?”
嘭的一声,场中卷起数过急旋风柱,紫虚上人脚下沙沙,滑退了三步,一件宽大僧衣,突然像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继光俊脸通红,蓝衫飘闲之下也暴退三尺。
蓦然一声大喝道:“请大师也尝尝我这一招‘皂白不分’!”
纵身扑上,砰的一掌,凌空劈下。
这一掌之势,恍若天风陡降,迅疾异常,竟一变阴寒,而为刚阳。
紧虚上人知他语含讥讽,不由惊呼道:“咦?……”
只因他这一掌堂堂正正,而掌风也和玄门罡气一类的先天玄功相似,绝不似地灵门中的功夫,故而感到惊异不已。
但此刻罡风怒啸,泰山一般压下,已由不得他再去多作考虑,猛地跨步蹲档,双掌轮转如车轮,幻出一天掌影,仰面推出。
两股急如旋风的掌劲接实,半空裂昂似的一阵隆隆闷响。
紫虚上人冷哼一声,突然平空陷入地下半尺,愤怒震惊之下,腰间一垫劲,身形呼地飘了起来,就像鼓足了气的气球一般,冉冉升起。
这时刻,继光也被紧虚上人那股禅动反震之力震得呼地升高三尺,只觉胸间真气激荡,恍如波涛汹涌不吐不快。就着一腾之势,空中一个回旋,陡地大喝一声,急如星泻地往下冲来。
刚好和紫虚上人升起的身躯相遇,砰的一声,四掌接实,噗蹋!两人同时落回地面。
七大门派的诸人不由大吃一惊,少林十三罗汉僧以为掌门人已遭毒手,齐声怒喝,冲上前来。
只见紫虚上人双腿盘坐,身形离地,约有半尺许,双手成天王托塔式,和继光的两掌牢牢胶在一起。
继光却像一只倒立的蜻蜒,双脚斜斜向天倒竖在紫虚上人双掌之上。
十三罗汉僧见这情形,心里虽稍平,手中的方便铲却仍然雨点一般,向继光身上砸去。
这时别说是霸道无比的佛门方便铲,就是一根小小的木棒打在他身上,也必将受惊,而被紫虚上人雄浑的内力震毙。
眼看十三支精芒闪耀的方便铲挟着丝丝急风,已快袭到继光的身上。
蓦然——
一道银虹,从旁电闪而至,当当!方便铲竟被直射出去。只见武当凌风道长满面严肃地仗剑立在一旁,徐徐地道:
“少林堂堂武林正派,怎能做出这等乘人之危的事?难道就不怕将来贻笑江湖么?此人虽属万恶不赦,等会胜负已分时,尽可向他明锣正鼓地进攻,此时却不应损他毫发。”
十三罗汉僧刚才一时冲动,贸然攻出,经凌风道长正言厉色加以斥责,不禁惭愧无比地低头合什一拜,缓缓退了下去。
武当凌风道长一经出面,峨嵋罗浮子也一脸诡笑地走了上来,随声附和道:“凌风道兄所言极是,我等岂能乘人之危?”
他为人阴险无比,知道这宗比拼内力,凶险无比,一旦失手,败的一方固无幸免,胜的一方也必定要耗去大量的内力真元,如果功力相当,其结局便是两败俱伤。七大门派中,以紫虚上人的武功最高,是他将来争夺天下第一高手的唯一劲敌。
如果这时两败俱伤,便可不战而去两个劲敌,因此他也不主张在两人胜负来分之时,伤了继光。
这时,继光的身子已经落地,双方都面对面地坐于地下,继光夜来连战少林十八罗汉僧以及昆仑八道和松鹤道长内力耗去不少,这时一旦和紫虚上人对拼内力,立时感到吃力十分,这时,又因四处虎视眈眈,站立了许多人,未免分神,故始终无法澄清神智,这一来,更觉对方刚阳内劲,重逾山岳,丹田一点真元之气,几乎有被冲散的可能。
心里一急之下,突把贝叶神功运起,一变阴寒而为刚阳,就因他一再猛提真力之故,气海之内陡地奋起阴阳两股气流,融合本身真元之内,汹涌澎湃地向前冲去。他已经有过一次这种经验了,虽然不知道是尚未全部融合的千年蟒丹和邯郸老人的近百年真元,但知必有缘故,乃一面运动和对方对峙,一面又暗中默运玄功,缓缓把那两股气流用本身真元之气把它凝炼融合。
一上来时,紫虚上人便已稳操胜卷,不由心神大定,亟把数十年精修的一点性命交关的真元内力全力向外运出,向对方逼去。
蓦觉对方内力突增,忽刚忽柔,冲力极大,怒潮般随掌而出,不由大吃一惊。牙关一咬,内力加到十成,暂时虽已挡住,但已吃力异常,不到盏茶工夫,额上已沁沁汗出,红润的红脸全部变成了紫红色,连一件僧衣也已为汗水湿透。
反观继光时,仍是那般宾相外宣,神仪内莹,满面含笑,无一丝吃力的感觉,这明显的现象,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在场的人不由齐为紫虚上人捏着一把汗,十三罗汉僧更是紧张万分,挺着方便铲,又冲到场中,跃跃欲动,准备紫虚上人如有不支,便立行上前,先把继光击毙。
就在大家神情感到紧张万分之际……
蓦然——
空中响起夜枭般的一阵阴恻测的怪笑,一条人影包如箭矢般射落场中,径向两人冲去,隐约似是一蒙面黑袍老者。
十三罗汉僧大喝一声,十三支金光闪耀的方便铲倏在两人前布起一道光幕,企图把来人阻住。
来人冷笑一声,身法捷如鬼魅地突然一转,已突破了光幕,举手一掌向两人遥遥按去,寒风山涌,劲如怒涛。眼看那股潜力只要一沾身,两人便将同时毙命。
这一个意外的变化太过突兀,在场空有这许多高手,竟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阻挡。
就这时刻,场外蓦起一声佛号,一条灰影飘落场中,跟着一阵柔风骤起,迎向了那股掌风。
但听场中裂帛似的一声爆响,来人闷哼一声,倏地腾起七八丈高,快如飞矢箭,一闪而逝。
端的来去,快若飘风,使大家连人影都没看清楚。
后来的那条灰影,也被这一震之力震得斜出好几尺,方才站稳身形。原来竟是江湖久负盛名的三光神尼。
她满面愁容地摇头一叹,倏然拔起身形,灰袖飘飘,随着那黑影循走的方向疾射而去。
对坐比拼内力的紫虚上人和武继光,侥幸未被蒙面老者一掌伤着,但仍被那一震之威震得闷哼一声,霍地分开,双双滚倒地下。
大家惊怖之余还没来得及转念,又一条红影,快惹过雷地射到场中,一俯身把继光抱赶,脚尖只一点地,已然飘过墙头,向翠竹林中射击。
罗浮子一见继光被人救走,不禁大怒,大喝一声,纵身向墙头追扑。
就这当地,一阵阴骤起,一条白影带着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从斜里跃来,翠袖飞舞之下,连发八掌。
众人猝然遇敌,纷纷被逼下墙头,一齐惊呼道:“白衣罗刹……”
但,就这刹那时间,白影早已消失不见。
刚才蒙面黑袍老者所用的便是赤地千里符风的独门功夫,赤焰魔掌,而阻止大家的白影便是他的女儿,白衣罗刹符小娟。
经这一来,七大门派中人越发认定,翠竹轩这场惨无人道惨案,是显地千里行风和武继光所为,大家惊魂甫定,罗浮子倏地一阵阴森森的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