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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路,先抡起来荡了一荡,把人打开,口中大喝:‘他是会头,为了作弊取巧,于中取利,把龙王气走,却拿一条死蛇骗人,又想借故敛财。如是真的龙王,方才头上几个朱点哪里去了?’旁立同党见我不是好惹,诡计又被识破,一面和我打招呼,一面分头急喊,把众人止住,说:‘龙王早已归位,水中捞起来的并不是神,不知哪里来的一条小青子,想是避水,逃在空盘之内,水神怪它不该窜进龙王宝座,已将它打死。这位老弟不过说得急了一点,外乡人不知这里规矩,你们没见方才木盘无故翻转,小青子入水就死了么?’我见事渐平息,不愿多事,只朝土豪警告了几句,将他带到人少之处放下,各自溜走。
“本来河边的庙大的甚少,前面那庙地势较高,以前两次发水,河堤溃决,附近一带都成泽国,惟独龙王庙那一带高坡乃以前龙口,地基坚固,没有冲塌,这类事黄河两岸常有。为了水性奇特,往往千百里内一片汪洋,当中空出几处高地,或是那水到此忽然改道,由旁边流过,没有淹没,事后便成了奇迹,互相附会,添出许多神话。经此一来,都说这里龙王最灵,不会水淹,香火越盛,成了临河一个大镇。请想所说如真,这样不顾人民、专顾自己、把人民生命财产全都冲掉、他还有脸享受香烟的龙王,我们要他何用?这条黄河乃是从古以来的大害,水性最奇,河岸最高,南北相隔最宽的地方有好几十里,可是水浅之时上下流水面迥不相同,最厌之处河床全都现出,许多拿性命换饭吃的人还在两面河滩上种有庄稼,建有土房。那样宽阔的两岸,只中心一条小河,虽只十多丈宽广,水流特急,行走甚难。河中又藏有沙堆,突然拱起,将船胶住,进退不得。最宽之处像今日我们走这渡口,也只数里之遥。可是那水说来就来,往往一日夜间高涨起二三丈。当时恶浪滔天,大量黄流挟着排山倒海之势,裹住大量泥沙,万马奔腾而来。稍一决口,哪怕两三尺一道裂缝,平日无数血汗金钱造成的大堤立时狂雪山崩,纷纷坍溶,晃眼之间千百里内均成了一片河道,浪头所到之处,不论人畜房舍,晃眼全被卷去,来势之猛烈厉害简直无可形容。堤岸既高,河底又深,最高之处上下相去数十丈,人家、田园都与水面相近,全仗河堤挡住,如何能够看见?休说相隔还有里许,便是近前,不到河边,也只看见对岸芦滩沙田,连当中那条浊流都未必能够看到,你当是南方那些江河湖道,大连水,水连天,老远便能望见的么?”
李善闻言,想起江南鱼米之乡,到处山明水秀,人烟稠密,近年许多人民还在叫穷叫苦,如拿这一带的人民来比,苦乐已是相去天地,再拿西北寒荒之区来比,更不知如何苦法。自己如能就地考察,仔细研讨,以便将来出为世用,就以地势所限,习惯不同,不能锦上添花,也使这千万贫苦无告、迷信无识、受人剥削欺凌相安成习而不自知的人民有教有养,转入安乐。假使地无弃利,人无弃力,灾荒可以预防,瘠土转为膏腴,自然出产众多,民有积蓄,化莠为良,民知乐业,天下转为太平,国家也由此富庶了。就是没有遇合,不能展其抱负,能以此行所得著书立说,向人劝告,以开风气之先,到底不在虚生一世。功名富贵转眼空花,有什么相干呢?二人因下面人多,那一带又是昔年黄水泛滥之区,所有坡道高低不平,路上行人又多,下沟以后,赶上人群,便即跳下,将马牵在手内,一面低声谈论,一面留神察看当地民风和河道形势,且谈且行,不觉离庙已近。
这时戏正开场,人到越多,正中心庙前一带几无隙地,不便由人堆中穿过,只得由后面土沟中连纵带跳,牵了二马绕将过去。到了东头,方始寻到一家客店,且喜人都赶往看戏,店客不多,前面不远就是渡口,将马交与店家,一同落座,要了几样酒菜。辛良知道李善初走长途,难免力乏,劝他吃完,就在店中安息。李善一想,文珠已然分路,前途并无什事,本想就便察看民风,打听黄河形势水性,也许明朝文珠由此经过还可见上一面,笑说:“我意也是如此。”那家客店共是三进土房,进门便是停驴马车辆的大院,另在横里建有两开间的店堂作茶酒馆,平日专备往来客商过渡停息打尖之所。每遇春秋庙会,数十家客店连同民家都将房炕让空,连住客人,兼卖酒食。这一家偏在正东渡口,比较最大,另有几个小院,专作官府绅商住宿之用。当日本无空房,因听府县的官眷要来上香看戏,恐要住上两日,地方传差,吓得店家隔夜忙起,一清早便将原住客人赶走多半,费了好些时才打扫清楚,不料官眷午前赶到,在台前官座上坐了不到半个多时辰,便嫌灰尘太大,地方大脏,匆匆点了半出戏,发了赏号,前呼后拥坐轿走去。
地方上人昨日得信,忙了一天星斗,把两家大店的商客赶走大半,看戏的闲人也多驱散,不令走近戏台,稍一拥挤抢先,便被官差恶奴乱打乱踢,结果化了许多钱,费了多少事,连茶饭都未用便自回转。原住店的客商清早被逐,受了闲气,已然另寻小店投宿,不再回转。新来客人得信,又恐店家再应官差,无故受欺,店钱较贵,离庙又远,都不肯来住。眼看极好生意,好容易盼到庙会,客房空了一多半。店家正在唉声叹气,眼看别人发财,自家耽误主顾还不敢说,心中气闷,忽见来了两个远客,品貌既好,人又大方,那两匹好马更是少见,一望而知不是寻常人物,立时打起精神,上前接待。二人为了店堂临街,附有酒菜部,比别处客店不同,店家又极巴结,有问必答,因是年老,地方上情形颇为熟悉,李善本想就便访问,便令店家将行李放在后偏院上房之中,自在客堂用酒,以便打听,饭后再去庙前游玩,看那号称龙王的小蛇接来也未,有何奇处,使得这班人民如此敬信,因随身金银和那一双翠镯均在自己和辛良搭包腰带之内,行囊中只有几件简单衣物,辛良更是空身一人,连换洗衣服都要前面现买,已由店家送往后面,并未同往观看。等到吃完,李善说是要往龙王庙一游,请辛良自去安睡,辛良答说:
“我常年奔走江湖,几昼夜不眠不休乃是常事,要去都去。不过初来宿店,人地不熟,行囊中虽然无什贵重之物,也应到房中看看。二弟请在此吃茶看街,我到后院看看就来。”
李善见那镇上大小人家都是土房,看不见一片砖瓦,到处现出贫苦污秽景象。店房光景昏黑,地上灰尘又多,八九月的天气秋暑未退,苍蝇嗡嗡满屋乱飞,比起泰山客店大不相同,懒得进去,点头笑诺。辛良刚走不久,忽见一个村童拉了一匹红马由门外走过,好似代人溜马,那马十分眼熟,好似见过,心方一动。隔不一会,又有一个青衣少年持扇走过,身材颇矮,刚看出那是来路途中骑马的青衣人,先过红马便他所骑;同时想起,此人身材背影如何这样眼熟,好似哪里见过,并不止早来一面?可惜头被扇子遮住,走得又快,没有看清面貌。心想:“此次北上,只在泰山看见一伙贼党和宫氏兄妹等有限几人,大夫松一场恶斗,除宫氏兄妹和辛良外伤亡殆尽,此人莫非漏网贼党之一?
一路之上见他忽前忽后两三次相遇,不是事情凑巧,便是有心尾随。”再一想起途中所遇群贼那样凶恶人多,黑天雁已知我尾随文珠,暗中相助,几次破坏他的阴谋毒计。并和文珠结为姊弟,定必恨我入骨,莫要有什凶谋?三猴信旗不在手内,还须留意才好。
心念一动,立时跟踪寻去,眼看少年行走甚急,身法尤为灵巧,一晃便闪入人丛中。路上的人本多,恰巧又有一大群赶会的人走过,再往前看,人已无踪,知道对方故意隐避,越生疑心,急切间挤不过去,只得罢了。
一会辛良走来,说:“后偏院客房又小又闷,恐二弟住不惯,已命店家移往后进上房之内,比较爽快一些。少时看会回来早点安息,明早赶头一起渡船过河,省得又有耽搁。”李善料知文珠心急赶路,此时未来,店家又说如要过河只有这里最近,船多易渡,当日天已不早,又是逆风,河中渡船十九停泊,就有船来,也无船去,文珠如来,必能遇上,早点起身也许还可一见。如能同渡,岂不更好?正随口答应,心中想事,忽见方才牵马的村童由门外走回,马已不在手上,忙告辛良,说:“我口音不对,辛兄快将那村童喊进店来向其盘问。”辛良方说:“泰山贼党差不多死光,就有两个后到的,见机而退,没有出场,二弟决未见过。他们也决不是方才伏牛冈上所见骑马青衣人,我那看法不是这样,此人武功当非寻常,但是江湖中人不是这样神情,要是以前同行,在我眼里看得最多,无论装得多好,一望而知。马上少年除却马骑得好,看他骑马神气,孤身一人敢走这样盗贼出没的荒山旷野,自非弱者。但他从头到脚和背上剑匣,如是绿林中人,决无如此整洁。那双鞋子又小又薄,也不一样。先在伏牛冈相遇我已留意,此人如非和二弟一样的大家公子,仗着一身好武功,一时好奇,出来访友寻师,随意走动;便是一个本领极高的剑侠异人。村童过时,曾朝我们看了两眼,到了面前反把头低下,往前跑去。听方才所说,也许我们踪迹为人他已知道,”但是决无恶意。村童已受指教,便是喊他,他也不理,这样反着形迹,万一被我料错,正是歹人,有那三猴信旗也不足为虑。二弟初次出门,还是少管闲事,真有什事,由我一人上前应付好了。”
李善不便告以信旗不在手上,心想:“凭自己的本领,遇见贼党也能抵敌;何况文珠不在一起,没有顾忌,坐下的马又快,怕他作什?”略一寻思,也就罢了,村童业已走入人丛之中不见。反正顺路,虽听辛良那样说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