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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蔻,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我记得阿秋是这么问我的。
“走出失眠。”我回答了他这么四个字。诚然,失眠症困扰了我太久,就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让我倍受煎熬。
“你呢?”我反问阿秋。
“我只求无牵无挂。”
我看着阿秋的侧眼,风吹拂着他的碎刘海,遮蔽着他那双有些暗淡的眼。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用一米六的个子搂着阿秋那一米八的个子,说着:“祝你我梦想成真。”
后来,我和阿秋一边走一边聊了很多的事情,聊我的过去,评我的过去,聊他的过去,评他的过去,也算是知心好友敞开心扉,大谈彻谈。对于我的事,阿秋也有他的见解。说实在的,他真的是我的一个很好的异性朋友。
离开兰州后,我们又去银川呆了几天,可是,母亲的病恶化了,得动一个大手术。在晚春的时候,父亲打了个电话给我,跟我说了母亲的情况,为我订好了机票,让我立刻回家。在外旅行了三个月,本来我还想跟着阿秋去西藏,去找他的信仰,可是,事与愿违,我还是得回家去照顾生病的母亲。
那天阿秋送了我去机场,帮我拎着包,陪着我在候机室等了四个小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他是准备分开去异地的情侣。等了一会儿,我便起身,背着我那只登山包,准备登机。阿秋愣愣的跟在我的身后,还挠着头发,说什么我这一走,他孤身一人什么的还挺不习惯。
走到登机口前,我对着身后的阿秋,说:“阿秋,我要走了。”
“还能再见面吗?”阿秋就简简单单的问了我一句。
说难听些,我和阿秋不过是萍水相逢,在旅途上相识的过客罢了。
听到阿秋那么说,我便扑哧一笑,道:“当然能了,阿秋,你在想什么?”
顿时,阿秋继续挠头,然后笑着低了低头,说着:“没什么,行了,你快登机吧。”
“嗯,再见了,阿秋。”我和阿秋认真告别,顿时,心里突然觉得酸酸涩涩的,脑袋里想着的是李白那首《赠汪伦》里的那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我想了想,没有回头,径直往登机口里走,我原以为阿秋也会背过我离去,谁知他唤了我的名字,喊道:
“蔻蔻,我在西藏等你。”
我转身的时候,我觉得我看到的阿秋是最帅的,纤长的身材在旅客中显得有些夺目,双手插着裤子口袋,背着他的灰布包,碎刘海被撇到了一边,单纯的笑着,露出一口皓齿,绝对不是那个我印象里的烤串青年。
我朝他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应道:“好。”
然后转过身,给工作人员检票,随着人潮一起登上飞往家乡的飞机。自那一次后,阿秋依旧一个人在各地转悠,没有回杭州,而我也常常跟他互发邮件,和他分享他在旅行中的趣事。但是,自从我和他分别后,他没有去西藏,他跟我约定,如果十年以后,我依旧失眠,他依旧无牵无挂,那两个人就干脆一起去被称为世界屋脊的西藏一遭。
03
早晨,我精心装扮,穿上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卫衣加黑色休闲裤,穿了双纽巴伦的运动鞋,背了个杰斯伯的背包,看上去应该还不够二十六岁。
我和阿秋约定在滨离宫庭院景区的门口碰面,我早到了十分钟,便立在那边抽烟,玩手机。近来宫本先生忙的不可开交,先前只是熬到凌晨下班,如今干脆住在公司里了,天天开会,还要熬夜。于是,我干脆不去打扰他了,一有休息的机会,我就让他好好休息,把睡眠补足,不要累坏了。我爱上宫本先生了吗?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爱上了吧,但我又不愿意主动去揭开这一切。
等了十分钟,载着阿秋的那班车迟迟赶来,阿秋蹦蹦跳跳的从车上下来,还是几年前的那副逗比样子,一点都没变。我先看到了他,朝他招手,他便愉快的向我奔来,欢腾的像一匹脱缰的小马。还没等我回过神,他便大手一勾,手臂勾上了我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其实,换做是别人对我做这样的动作,我可能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阿秋不一样,他是我交心的朋友。
滨离宫全称滨离宫恩赐庭院,面临东京湾,江户时代是个猎鹰场,到了明治的时候成了皇室的离宫,二战后变成了公园。付完三百日元的票价,我和阿秋便一起在滨离宫里游玩。湛蓝色的天空,小桥流水,异形的古树,湖中的倒影,冬日滨离宫的景色让我醉于其中。潺潺流水划过惊鹿,沉重敲打着石壁,发出一声深远的响声。与以前不同的是,如今的阿秋的胸口多了一只单反,看到绝佳的美景,他便按下快门,咔擦咔擦的拍下一张张漂亮的照片。我问起阿秋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时,他说大抵是受了我的影响。我们步过花间,行过流水,在精致清幽的庭院里礼貌性的低语。
后来,我带阿秋走到了茶屋,请他品尝日式抹茶和糕点。阿秋极不自然的跪在了榻榻米上,没一会儿,他就捂着自己的膝盖,跟我说那感觉简直和膝盖上中了两箭一样。当然,我也没有为难他,干脆和他一起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纸门外有一株樱树,枝桠上光秃秃的,没有开花。我指着那棵樱树,笑着对阿秋说:
“其实你应该春天来,春天的时候,东京满街都开满了粉红色的樱花。”
“我觉得冬天的日本也不赖。”
阿秋说完,便豪饮了一口抹茶,然后眉头一皱,一个劲的跟我嫌弃抹茶太苦,而我只能说他的喝法不对。
盘着腿的阿秋用手撑着下巴,玩弄着手里的茶碗,问着我:
“蔻蔻,这些年,你在日本混得如何?”问到这个问题,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实话,在日本的这些年,有苦也有甜,从一开始懵懵懂懂,瓶颈期到现在的习惯,其实是难以言说的。
“我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写些稿子,做些访谈什么的。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蔻蔻,你还失眠吗?”阿秋继续问着我。
我毫无犹豫的点了点头,承认我每晚还是受着失眠症的苦。
阿秋看完我的反应,便乐呵乐呵的笑了,然后伸了个懒腰,对我说:
“你啊,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你呢,还是无牵无挂吗?”我这么一问,阿秋看了我一眼,沉默着摇了摇头。
良久,阿秋轻轻的啜饮了一口抹茶,苦笑道:“蔻蔻,我可能已经办不到无牵无挂了。”
或许是阿秋刚饮完那一口苦茶,我的错觉告诉我,空气里弥漫着一点点苦涩的味道。正当我想问阿秋是不是找到心仪的妹子时,他打断了我,笑着道:
“结束日本以后,我准备回杭州工作了。”
我之前说过,阿秋是个名副其实的浪子,这些年一个人行走在外,把自己赚来的老婆本全部都挥霍完了。可如今,这个浪子要回头,要回家了。我想,或许他的心里放下了什么,或许又抓住了什么。
“你是该回去看看了。”我笑道。
“你呢,和你那丧尽天良的劈腿前男友如何了?还在想他吗?”阿秋问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啜饮了一口抹茶。我突然觉得这口抹茶实在苦,比我曾经吃到的任何苦味的东西都苦。
“这个月,我准备和他见一面,甚至过一夜。”
说完,我才发觉这么一句话原来是如此的难以启齿。
阿秋的表情很难看,脸色和他身后的白墙一样白,眼睛瞪得很大,好似那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珠儿都要掉出来了。阿秋没有说话,只是执着茶碗,不停的向我翻白眼,责怪我不懂事,责怪我太愚蠢。
“阿秋,你知道为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希金最后还是愿意和丹特士爵士决斗吗?”
“为什么?”阿秋下意识的说了句问什么。
“我想是为了自尊,为了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喃喃道。
其实我不知道当时普希金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如今的我是这么想的,我得为了我的尊严而战,我得让粥粥明白一个道理,即她留给别人怎样的伤痛,总有人会以同样或者别的方式,把那份伤痛原封不动的还给她,因为能量守恒是宇宙的定律,无论是刘先生还是粥粥,谁都逃不掉。
阿秋先是叹了口气,然后以长辈一样的口吻叫道着我,说:
“蔻蔻,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智慧型的女人,不会和别的女人一样傻。”
“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去见我的兰州姑娘吗?”阿秋这么问我,我摇了摇头。
确实,上次我和他去兰州故地重游的时候,也没听他说过要去找那兰州姑娘,或者偷偷去瞧她一眼,看看她是不是过得很好。
“我辛辛苦苦,终于走出了我和她的回忆。我好不容易习惯没有了她,再回头看她又是何必?”
听阿秋这么一说,我低着头,接受了他的教诲,说着:“确实,你说的没错。”
可是阿秋不知道,其实只要我失眠症一天不好,我就走不出我和刘先生的回忆。这些年,这个世界上,能拥我入眠的人很多,可是,能陪我失眠的人唯有宫本先生一个人。想起宫本先生,我脑袋里倏地多了一个念头,如果我去见刘先生,宫本先生应该会很伤心,而且,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敢想了。
我和阿秋在茶屋里聊了很久,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劝诫着我不要去见刘先生,当然,阿秋和我说的道理,我都懂。最后,我和阿秋在车站分别,他乘车往北,我乘车往东,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在离别之际,阿秋依旧和那次分别一样,笑若春风。
“蔻蔻,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一直都记得。十年以后,如果我们的梦想都没有成真,就结伴去西藏。”
“蔻蔻,我在西藏等你。”
那一刻,阿秋的表情是认真严肃的,我心里还挺感动来着。可是,刚说完这一句,他的手机便响了,他便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对我吐了吐舌头,调皮的对我说:
“我明儿去大阪,漂亮的中国女留学生在那里等着哥。”
听他这么说,我的嘴角抽搐了,我觉得如果有个人能认认真真的听阿秋讲话,那人的脑门肯定被门挤过。第二天,阿秋离开了东京,往关西那边去游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