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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差不多。”小如意得意地收起茶盘,小脸蛋儿在午后的阳光里映得红红的。
寒苍长眸微敛片刻,随即冲如意招了招手。如意很喜欢跟他亲近,见他招手,便一蹦三跳地窜到他跟前。寒苍将如意抱到自己怀里,貌似小声地说:“如儿,可怜你小小年纪,本该是要人疼的光景,如今却要忙着疼人,还要看人脸色。哎……”说到这儿,偷眼看向陆痕。后者一转身,面向江心,折扇在胸前摇得惬意,半点愧意也无。
小如意天性聪敏,见当下对自己有利,便趁机将这半年来的委屈全都倾吐出来。大眼睛孕出泪水,连声音也有些颤抖。“本来人家是有娘的。只是这半年来,娘不见,倒是多了个主人。”声音不大,却刺得陆痕心痛。无奈之下,停了手中的折扇,回了头。眼前的情形却险些使他笑出声来。就见寒苍和如意一大一小,两个并成一对儿,正可怜楚楚地瞧着他。陆痕轻咳一声,故做不乐地打着折扇转身离去,任身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傻傻地望着自己的背影,也不加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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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染寒意,夜幕初临江。浪打白衣醉,酒味扰人香。兀自站在船头发呆的正是陆痕。男子举起酒葫芦,将甘露倾入喉中。他虽然把目光落在了江尽处,却也知身后有人靠近,不回头,只随手将酒葫向身后抛去。风微寒,月夜中墨袍轻卷,酒葫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只苍白无色的手中。
“痕,久见了。”寒苍长眸深敛,薄唇轻扬。这一句久见了,又将引出怎样的过往?
江上风清扬,月影摇荡。舟上的人,心思又何尝不似这水中浮月呢?
“痕,久见了。”寒苍薄唇轻起,三分期待三分玩味。但是等了良久,却仍不见陆痕有所回应。男人又上了几步,像是催促般,半带着任性地唤道:“痕……”
陆痕抽出折扇,兀自在身前轻摇,对他全然不做理会。寒苍轻叹一声,妥协了一般,换了称呼:“大夫。”
“恩?”陆痕转了身,冲他一笑:“原来是寒公子。”
寒苍的目光冷了三分,追问:“唤我寒苍可好?”
“恩……”陆痕闭目不答,这一声恩,更像是权衡得失,又或是容忍,不奈。良久,才说:“夜晚湿寒之气较重,公子应该早些回舱休息才是啊。”
寒苍凝视了陆痕片刻,最后轻叹一句:“算了。”转而又问:“有一个故事让寒某一直疑惑不解,所以睡也睡不着。但不知大夫能否为寒苍解疑呢?”
陆痕转回身去,面向江心,半晌才回问:“说吧,是怎样的故事?”
寒苍慢走来到陆痕身后,缓缓地叙述着:“古久以前,曾经有一只兽儿,时常入村伤人。……村里有一位心地良善的猎人。他不忍心让村民受苦,于是和那兽在村外决战。……”讲到这儿,寒苍偷眼观瞧眼前的人,却见他仍是泰然自若。无奈,只得收回目光,继续讲道:“二者大战数日不分胜负,渐渐地心生相惜之情。猎人答应兽,只要它肯收敛杀性,便同它共隐山林不问世事。……猎人走后,兽忍饥挨饿,六年如一日,却不曾动杀。它一心只盼着与那猎人厮守林中,甚至……”寒苍转了身,直直地盯着陆痕的侧脸,道:“甚至要它割肉断骨,做了猎人的身上衣,手中刃,腹中食,它也无怨无悔。……”
他所讲地故事影射的太过直白,即便是厚脸皮的陆痕也着实扛不住这排山倒海的攻势。索性转了身,背对着他,想一避了之。
寒苍哪肯就此罢手,继续追问:“大夫,寒苍不懂。为什么等到再见面时,那猎人却迟迟不肯与兽相认?”
陆痕双肩一颓,倍感无力,仍迟迟不愿回身。夜风大了些,衣带随风乱舞。寒苍等了许久,才追问:“猎人是要兽一死以谢天下吗?若是如此……何须躲躲闪闪的麻烦,不过一句话而已。”
“啊……”陆痕无奈,合了折扇,手扶船帮,双眉紧锁。轻声叹气:“六年的期限可是到了?”
“还差几天。”
“这就是了。……猎人言出必行,既然是六年期限,自然会给兽一个答案。可是如今这六年之期还没到啊。”陆痕稳了稳情绪,转回身勉强给了寒苍一个笑脸儿,只是无论如何也肯再与他对视了。
“就不知他是否真的能‘言出必行’了。”寒苍像个孩子似地执拗起来。
面对这样寒苍,陆痕总难潇洒应对,只得再度转身,不去看他。“你又要怎样的‘言出必行’呢?”
寒苍闻言,欣喜之情跃然眉间,上前一步,笃定地说:“爱我。……两个字,简简单单。”
“若只要这样?……还真就是简简单单。……既然猎人心系村民,那么只要兽肯入村做人,它便在猎人的所爱之中了啊。”陆痕深吸了口气,回了身,看着寒苍。继续说:“一直以来,非是猎人不肯爱兽,而是兽离开猎人所爱的范围啊。”
寒苍长眸一敛,沉声道:“兽便要猎人只爱它一个。又……如何呢?”
陆痕心知再辨下去,怕是要逆了眼前这尾龙的麟。到时,可不是翻江倒海就可以了解的事。“寒苍,我不是在说笑。你体内的余毒当真了得。还是回舱歇息吧。”
“区区一声轻唤,附带一个微笑就像敷衍了事?啊,无奈我偏偏就吃你这一招。”寒苍嘴上虽然嘟囔着他的不是,手上却一甩,将那酒葫芦又抛给了陆痕,脚下也开始慢悠悠地向舱内步去。
望着男子身影消失在小小的舱口处,陆痕的心更是憋闷,索性一股脑地将酒倾进喉中。
再望江心,月影摇晃。“再美,也不过是虚幻之景。为什么你就是放不开呢?”陆痕对着江中月影自言自语。又等了半晌,不见月影答话,哈。陆痕笑自己痴梦,即便月影能言,怕是凡夫如己也是听不到的。不再徒劳地为往事烦忧,一甩衣袖,摇着扇子渡回自己的卧舱。仰躺在床上,心中感慨:还是一睡解千愁啊。
第二天,寒苍起得特别的早,跟在如意身边忙前忙后的。陆痕看在眼中也忍不住轻笑,若一切都能停在此时,不再有明日烦忧,不再有昨日牵绊该有多好?只是,天不由人啊。想到这儿,陆痕刻意收了笑容,沉着脸儿坐在饭桌前。冷眼儿看着寒苍弓着身子在狭小的舱里转来转去。活脱脱地成了一个——良妇。
饭桌前,如意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小嘴儿噘得老高,半天也不见动上一口。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的,一看就是在打小算盘。陆痕无奈地摇摇头,若是自己就这样视若无睹,怕是要招得这小人儿几日不快。虽然心中早有了几分推测,也得装作毫不知情地问:“如儿,怎么还不吃饭啊?”
如意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而冲寒苍说道:“寒大叔,我想我娘。”
寒苍停了手里的碗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陆痕,又对如意说:“噢?如儿的娘亲去哪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如意一边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挑起小眉毛,若无其事地说:“哪里也没去。……只是不肯认我罢了。”声音小小的,听在陆痕耳中却嗡嗡作响,甚是轰鸣。
心知避无可避,再说此事也不是一避就能了之的。陆痕只好放下碗筷,唤他:“如儿……”半晌,也不见如意答话。陆痕又问:“如儿。没听见娘在叫你吗?”
“是啦。”如意闻言,眼睛一亮,笑得小脸儿都开了花儿,连忙一蹦三跳地来在陆痕身后,一边很卖劲儿地给陆痕捶背,一边叫道:“娘,您这几天累的很,我帮您好好捶捶。”
陆痕由着他的小手在自己肩头施为,眼睛却盯着对面的寒苍。想也知道,如意今日会有这样的要求,其背后少不了他的“鼎力相助”。就见寒苍自顾自地对着碗里的干饭奋战,将陆痕投射来的质问目光全部挡了回去。
江上,一叶客舟顺水南下,时而激流险行时而如闲人漫步。
早饭过后,如意一口一个娘的跟在陆痕身旁,小手紧牵着陆痕的衣袖,生怕陆痕跑了一样。用掌心轻抚着小人儿的头顶,陆痕的情思也是起伏跌宕。当初决定不再做如意的娘,主要是不想与寒苍再有任何的联系。然而,如意又确实是由自己的三分炼阳攻体与寒苍的三分寒阴气化生的。所以,无论他认是不认,这个“娘”他都是非做不可的。况且木早已成舟,他也不忍心将上一辈恩恩怨怨压在小小的如意身上。
“啊,这半年多来,难为我儿了。”陆痕说着,将如意抱进怀里,母子二人坐在船头闲谈风景,其乐融融。反观寒苍,则全全担起了家仆的角色。如今,如意的“地位”骤升,自然要偎在娘亲的怀里将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连本带息的找回来。这剩下来的“家务活”总得有人做。
寒苍将舱内收拾得干净,又备了茶,端到陆痕身前。二人一递一接之间,鼻息相对。寒苍的身体猛然一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陆痕察觉到了异样,忙问:“恩?是余毒?”一边说着,一边伸过手去要给对方把脉。
寒苍一退身,将陆痕伸过来的手避了过去。“我没事。”说完便转身回舱了。
陆痕心中疑惑,看他面色的确不似余毒作祟,可是……方才他神色之中流露出的痛苦……恩……陆痕闭目不语,一个答案正呼之欲出。
“娘。我发现寒大叔夜半里常常到船头独坐。”如意有起夜的习惯,所以时常能碰到独坐船头的寒苍。
“恩?然后呢?”陆痕追问。
如意眉头紧锁,道:“就像刚才那样,有时更严重,还要用手按着心口。还有……”说到这儿,如意声音小了,不再继续。
“还有什么?”陆痕发觉这其中有事,究竟是什么伤连自己也诊不出?
如意咬了咬嘴唇,下了狠心,说道:“娘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