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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不讲理耶!”朱烟口不择言地喊。
闻言,霜晓天的身形步伐顿时停下,徐徐回过头,眼神含着星火。好一个含血喷人、做贼喊抓贼、架词诬控的呛姑娘!
被别人这么说他还不恼,被这个不讲理、世上第一蛮横的朱烟胡说,他真恼!
朱烟一看,给了个让人想砍死她的任性表情,偏又美得不可方物。
“你总算看着我了,真好,呵呵!”朱烟甜甜笑道。
虽知中了她的计,但霜晓天压不下这口气。
“霜某人不讲理?这话有失公道!”霜晓天冷冷说道,语尾不自觉地上扬。
哎呀呀,又惹霜晓天生气了……管他的!他正看着她呢!真好!
“公道?本宫说的话就是公道呀!”朱烟千娇百媚地说。
霜晓天为之语塞,一拂袖便迈步,朱烟笑嘻嘻地又追了上来。
“哎呀!有人气度真小,知道自己站不住理,掉头就走呢!”
“……”
“霜晓天,你真的生气啦?”
“不敢。”
“别生气嘛!好大夫、好晓天,我一大早醒来没有看到你,很担心你会出事耶!”
“这碧山院铜墙铁壁,何事之有?”
“天有不测风云耶!所以你明天别偷偷起身,等我嘛!我要看着你才觉得心安。”
“霜某人谢过公主垂青。”
“咦?你刚唤我为公主了!我不是肉了,对不对?”
“……”
“喂,你又不讲话,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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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度院穿花,回到了通朗阁。
偏殿的小花厅里,是英正在看人摆膳,听闻那声,命人将两人请过来用早膳。
不多久时间,只见霜晓天优雅地走了进来,手上正挂着她心心念念的小姐。
减省了公主级的例膳,是英准备的都是朱烟爱吃的东西,满桌子精巧的小点、小盏堆了各色清淡菜肴,还有补血黑糯米粥。
“小姐、霜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肯定是饿了,赶快坐下来用早膳吧!”是英殷殷劝道。
霜晓天正要谢坐,却被朱烟拉着直接坐下,小少女笑看了是英一眼,哇哇叫道:“嬷嬷也坐呀,我好饿唷!”
朱烟虽然身在皇宫,可打小被是英养大,多少有点龙家人大度作风,看这碧山院并非规矩严明而有些自由奔放,便可以知道。
是英也未多言地坐下了,为朱烟添了粥,看着霜晓天只捡素菜,眼中有道精光一闪而过。“霜公子,看您的五官不若汉人,应是色目人吧?老身为您备回民饮食可好?”
霜晓天没有回答,仍是静静地用膳,内心却突地一跳。
他的母系血脉是汉族,他也不像哥哥们粗犷,没想到是英居然一直在留意他,还发现他的外族血统。这妇人外朴内深,不可不防!
朱烟一听,被勾起了兴趣。“色目人?难怪你生得这样好,一点也不像汉人,我听海儿姊姊说过,你们吃的肉要经过可兰经文持颂,对不对?”
见霜晓天眸色低垂不语,是英倒也没有再追问。罢了!他有难言之隐也就算了,见他没有加害小姐之心,她不如就张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见对桌两人齐都静默,朱烟好似也明了了些什么,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们身上流转。哎呀呀,霜晓天的过去恐怕很复杂呢!见是嬷嬷特意刺探,让她突然警敏了起来。
霜晓天是个神秘的人,他从不提自己的事,可一言一行之间不脱礼出大家的款数;在江湖传闻中,圣心老僧是个神人,他能成为他的唯一弟子,必然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以这种种迹象看来,他绝非一般凡夫俗子,但他闭口不提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好奇心像细藤,缠绕勒住了朱烟的心。
“药汤煎好了吗?”突地,霜晓天问道。
这一问吓忘了正在朱烟脑中转的事情,她急急放下碗,小嘴瞬间闭紧了。
“好了,煨在暖盆里。”是英答道。
今儿个的药他另加了一味,有点不放心,霜晓天又开口。“是嬷嬷,可有记得加二分的黄柏?”
“加了、加了,没敢忘记霜公子的吩咐。”
黄柏?她没听错吧?她不敢说她久病成良医,可吃了十多年的药,她可是知道黄柏和黄莲并称二黄,都是苦的!
朱烟忙是摇头抗议,可是英无视,霜晓天也装没看到。
“餐后让朱烟喝下。放心,今儿个的药是甘的。”霜晓天淡淡说道。
前头那句话对是英,后头那句对朱烟,意思便是要是英逼朱烟喝药,他不负责这烫手山芋。
朱烟一听,皱紧了细眉。“我可以原谅你直呼我名字……但你都说药是甘的,可喝下去全是苦的,我不想喝……”
“良药苦口。”
“良不良我才不管,成天喝很痛苦耶!”
“小姐,你不是说过,你会乖乖喝药吗?”
“是有说过啦……可我能不能放一天假呀?”
“不准,这药不可以断,你的毒……”
“好啦!霜晓天你别念了,我听了一万遍,耳朵都要长茧了。”
朱烟说完,无奈地又捧起碗,瞟了霜晓天一眼,正好迎上他直勾勾的眸光,胸口一阵暖流流过,但脸还是缩成一团,像个白胖胖的小包子。
唉!还是乖乖的喝,不管是再难喝的药,都认命吧!
见朱烟不再挣扎,霜晓天的心突地开了些。
看她委屈的模样好生可怜,他也知道药不好吃,但得先纾解起承丸的功效,好让那毒性单纯些……
“喝完药可以喝点桑椹酿甜口,顺便降降体内起承丸的燥热。”霜晓天脱口说道。
朱烟一听,又噘了下嘴,方才笑开了脸。
内心却忍不住想到,又苦又甜,正符合她心情的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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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起云流,日落月升,碧山院被夜色所包围。
入了夜后守卫交班,院门落锁,封闭所有对外的门户。唯一有亮光之处,便是通朗阁内,无处不点着灯,好似白昼。
待殿宫内众人退出之后,朱烟深吸口气,望着眠床上卷着医书阅览的清爽男子,轻咳了一声。
霜晓天闻声抬眸,见是英和宫女都出去了,而朱烟站在妆台前,媚眸勾瞪着他,他脱去外衣,同时也伸出手。
朱烟嘀咕了声,褪下单衣罩衫,只着贴身衣物,缓缓走到床前,不过十来步路,举步维艰,小脸更是飞红。
看着男人的自然模样,小少女心中暗恨。
真不晓得霜晓天是真不在意,还是她太没有姑娘味道,她明明难为情地好比妃子来侍寝,他却脸不红气不喘,太让人不甘心了!
她好不甘心,不甘心得快要吐血,偏又无法治他。
不知少女心思怎动,男人眸子意外暗了。
今天是第四十九夜,若无意外,起承丸的功效在他的针药并施下,应该被解除得差不多了,今夜那毒没了钳制,应会完全发作。
得小心些,若错过了,朱烟的痛苦将无止无尽,或是更糟,她的小命将不保……那小少女还在磨蹭些什么?
“快点上来,夜深了。”霜晓天定定说道。
朱烟气结,幽幽在床边坐下,赌气不肯上床,说时迟那时快,一对坚韧臂膀伸来,将她拉入被中。
虽是暑夏,可她身子不好,床上撤了麾被,却还备着一床凉纱被。
小少女“呀”了一声,脸儿热烫烫的。
男人夜夜拥她入怀,可她还是不能冷静以对,她垂着眸子,眺着远处一盏宫灯,有只飞蛾扑入火中,瞬间燃烧殆尽。
残忍,可是很凄美。
背部传来炽热的温度,还有霜晓天的心跳声,朱烟震耳欲聋,心神俱迷,不能言语……
久久,才柔柔说道:“你来了四十九天了。”
霜晓天一听,更抱紧了些。手上的小少女并不知自己命在旦夕,他不想让她忧愁,心中有一处心疼至极,只想为了她隐藏一切。
他不要这小人儿走上黄泉路,她好弱、好小,彷佛他一不注意转过身,她就会不告而别,变成银河星子。
“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霜晓天随口说道。
朱烟娇娇一笑。四十九天的确很久,没有大夫能在她身边待超过一个月,对她的怪病,他们总是束手无策。
所以,他也是第一个在她身边这么久的男子。
能见父皇的日子有限,加起来,或许没有霜晓天多。她好希望能再多活一段时间,白天站在他的身边,夜晚偎在他的怀里,她的心情便好平静安宁。
不是没有恐惧,但她不需要害怕。
所有的大夫都告诉她,决计活不过及笄之年,今年腊月月底,她便要满十五岁了。
是嬷嬷告诉她,她娘生完她,一张开眼,空气中全是水蒸气,所以为她命名“烟”字;却没想到,她的生命也如轻烟,风一吹就散……
“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十五?”朱烟笑问,语音中充满浓浓叹息。
霜晓天揣紧胸前小小的身子,怜惜和疼宠的心情溢满胸怀,有种从未有过的雄心壮志。
也许是害怕她要不见了,他有种急切想要留住当下的感觉,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心思清明地浮现师父口中的天机——原来,就是他已恋上这小小姑娘了!
正好,他不会让她死的!
“我要你活,没人能要你死,开个岁数,我保你看到那年春花、夏雨、秋月、冬雪。”霜晓天轻轻说道。
朱烟闻言不禁笑了。“这四美彼此辜负,春花秋月相见难,夏雨冬雪无日逢哪!”
她顿了下,抱紧胸前双臂,“可你呢?你会活到什么时候?”
她不想独自面对世间华景,不用多想像,她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