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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一下,假如赛伦斯见到他的时候,不是做出那个奇怪的动作,而是直接亮出腕刃挥过来……他该找谁计较?
确切地说,是他死了之後,他的家人该找谁计较?
不满归不满,不过,还是算了吧。
警察有警察的职责以及处事方法。
他们志在抓获危害社会治安的罪犯,而他作为『良好市民』,为了配合政府行动,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要说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既然他还好生生地活著站在这儿,也就没必要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了。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不大弄得懂。
「刚刚的军队是怎麽回事?」埃里克问,「警方人手不足?」还是武力不够强?
「并不全是。」
查尔斯笑了笑,「实际上,你上次说『夜行者』可能是来自外层空间,这个情报引起了上头很大的关注。政府派遣他们过来,一方面作为对警方的支持,另一方面,是准备把『夜行者』活捉,带回去作为军方的研究项目。」
好像挨了当头一棒,埃里克的表情瞬间冻结,愣愣地望著查尔斯好一会儿,才从肺里挤出干巴巴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算拿赛伦……『夜行者』做试验?」
查尔斯耸了耸肩:「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能抓到活的用来研究,当然是再好不过。但如果对方抵死顽抗,为了避免多余的人员伤亡,也就只能带尸体回去了。」
他抬手指著树林另一边,对埃里克示意说,「好了,为你解释了这麽多,希望你能愿意接受我们最真诚的致歉。现在,请你跟他们(先前带埃里克过来的两个人)往那儿走,出了树林,外头就有车等著,他们会直接把你送回家。『夜行者』的事情,今天肯定会有个了结,你可以放心回到从前的生活中去了。」
说完他向两个部下颔了颔首,後者一左一右走到埃里克身边,准备带他离开。
但埃里克却没有配合他们的意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
脑子里一片烟雾瘴气,他不明白,他认为这一切根本不可理喻。
什麽狗屁试验?!这群家夥把赛伦斯当成什麽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罪犯也有人Quan,不是一直有人在这样倡导吗?这样对待赛伦斯又算什麽?
是的,他本来就是应该遭受死刑的极恶罪犯,可难道就连死亡的权力他都不能保留吗?
一想到赛伦斯可能沦为阶下囚,被牢牢禁锢起来不算,每天还得承受著各种器具的捣弄……
不!没人有资格那样对待『夜行者』,没有人!
埃里克的心脏产生了阵阵的痉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清楚为什麽会这样,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
那就是,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还不如让就赛伦斯在这儿死掉,哪怕死後会被解剖得大卸八块,也比这样活生生的受到侮辱要好得多!
是的,对一个战士来说,活著被人摆弄,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遭受这种耻辱,赛伦斯一定无法忍受,而他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
出其不意地,埃里克伸手抢过身边人挂在肩上的冲锋枪,往来时的路上飞奔而去。
万万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查尔斯他们吓了一大跳,间隔了几秒才缓过神来,赶紧追了过去。
虽然如果搏击起来,埃里克不一定能胜得过专业的警务人员,但他平常的锻炼也不是练著玩玩的,脚下箭步如飞,不一会儿就拉开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
他握紧手里的冲锋枪,已经顾不上这会不会构成妨碍司法,此时他满脑子能想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他从来不知道,在赛伦斯眼中,究竟把自己当什麽,但他知道,赛伦斯找到这儿,陷入这种不堪的局面,就只是因为他。
不管打算对他做些什麽,至少在以前,好几次赛伦斯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但都没有那麽做。甚至可以说,赛伦斯从没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过他本人。
别提强Jian了,使用这种说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虚伪。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从开始到现在,赛伦斯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牵扯到他的关系。
而在这最後关头,能够帮助赛伦斯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循著枪声,他很快跑到战场边,一眼就找到了孤军作战的赛伦斯。
远处的地面上,有直升机的残骸在冒烟,而天空中还有直升机在盘旋,但没有轻易射击,──他们要抓活的。
直升机的攻击很有分寸,形成逼迫火力,一直把赛伦斯逼到了一座人工水池旁边,後方无路可退,而其它三面包括天上都是敌人。
在重围中,赛伦斯并没有隐身,因为挨了太多枪伤,血迹的目标已经足够明显,即使隐身也毫无用处。
埃里克咬咬牙,拔腿冲了过去。
战场周边有人大叫:「嘿!他在干什麽?」
「快回来!」
「……」
这些呼喊声,埃里克都没有理会,一个劲往前跑。
赛伦斯的附近没有敌人,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速度和力量,极其擅长於近身搏击,谁要靠过去就等於找死。
随著距离的接近,埃里克才渐渐看清,赛伦斯的左肘以下是空的,──他失去了一只手臂。
一定是由於腕炮太碍事,对手选择了把它与胳膊一块儿消灭。
真是悲哀极了……
忍耐著心底翻上来的苦涩,埃里克终於来到赛伦斯身後,刚要开口,赛伦斯蓦地转过身,矛枪高高举起。
但在两秒之後,握著矛枪的手缓缓放了下去,赛伦斯就这样一动也不再动地面对著埃里克。
「埃里克……」一片喧嚣当中,这把嘶哑的声音不知为什麽听得异常清晰。
埃里克的鼻尖没来由地一酸,他深吸一口气,举起冲锋枪对准赛伦斯的额头,颤声说:「赛伦斯,死吧──」
为了让你保有身为战士最後的尊严,由我来杀死你!
赛伦斯喉咙里发出咕隆咕隆的含糊声音,什麽都没有再说,迎著埃里克手里的冲锋枪,身躯笔挺地站立著。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抖得厉害,埃里克深深地恐惧著抠动它的一瞬间,但已经不可能收回来了,他只能不断暗示自己:按下去,按下去,按下去!……
「别添乱,臭小子!」
身後忽然响起一声大喝,埃里克怔住,还来不及做出什麽,就被赛伦斯往旁边推开,一矛插进了他背後的人的胸口。
对方惨叫起来,本来只是用於警告及自卫的电磁枪,随著抽搐的身体失去控制,走火地放出了攻击。
转瞬间,电子束就穿透了赛伦斯的胸腹。
「啊啊……」
吼声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劲势,赛伦斯趔趄几步,脚下倏地一个踏空,从水池边的阶梯上翻滚了下去。
「赛伦斯!」
埃里克惨白著一张脸跑过去,在阶梯上方,他看见赛伦斯仰面躺在台阶上,无力起身,胸口以下都浸在池水里。
太多的血液,把水面渲染成了一片浅绿。
更多的人围过来观察情形,但只有埃里克一个人迈下台阶,一直走到了赛伦斯头顶上方,停住脚步。
在赛伦斯脑後,绿色的液体像瀑布一样往下流泻,已经在台阶上形成一大滩的血渍。
很显然,在滚落下来的途中,他的後脑勺被磕碎了,──面具防御不到这个部位。
「赛伦斯……」
埃里克慢慢蹲了下去,看著赛伦斯,不敢想象他此时的表情。
透过那两片视镜,他隐约感受到赛伦斯注视而来的视线。
现在他惟一能做的事,只有响应,目不转睛地盯著视镜,就像盯著赛伦斯的眼睛,──那双宝石般美丽夺人的眼睛。
「埃里……克……」
无法组织完整的语言,赛伦斯破碎地低唤著,残存的右手缓缓抬高,艰难地向著埃里克伸过去。
埃里克猛然想起来,先前赛伦斯也曾经像这样向他伸出手,但被那记子弹阻挠了。
而现在,依赛伦斯的手伸向的位置来看,难道……是想摸他的脸?
埃里克的眼睫颤了几下,连忙伸出手,想握住那只手放到自己脸上来。
然而在双手相碰的前一秒,赛伦斯的手已经垂了下去,落在水里,再也没有抬起来。
不用再确认,埃里克清楚地知道,无论他再对赛伦斯做多少响应,赛伦斯也不可能感觉得到了。
啪,啪。
透明的液体滴落在面具上,当场摔得粉碎。
埃里克不能理解,自己怎麽会觉得这麽悲伤,──他已经好几年没掉过眼泪了。
杀死赛伦斯,不正是他回来的目的吗?那为什麽还要为赛伦斯的死而悲伤?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想虽然这样想,可眼泪却怎麽都止不住,一滴接一滴地掉下来。
真窝囊!孬种,别再哭了!
埃里克按住眼睛,试图制止这种不该有的软弱行为,小腹却毫无防备地袭来一股被撕裂般的痛楚,一阵一阵,越来越剧烈。
他难以忍受地闷哼著,眼前蓦地一黑,在赛伦斯身边倒了下去。
半边脸都浸在血水里,麝香浓郁的腥气格外清晰,习惯性地,迫使他想起了曾经和气味的主人发生过的事。
脑海中,不知怎麽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怪念头。
为什麽对我这麽执著?赛伦斯,难道你……
在浑浑噩噩中睁开眼睛,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纯白,埃里克的脑袋不禁更晕了,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然後守在床边的娜塔莎告诉他,这是医院。
之前他在庄园那儿无故昏倒,就被警察送了过来。做过检查之後,医生为他动了个小手术,从腹腔内取出了一块肉瘤。
「天哪,你肚子里什麽时候长出了那种东西?」
说著,娜塔莎抚了抚胸口,似乎仍然心有余悸,「为什麽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之前都没感觉吗?不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