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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下人回话,韩不及似乎知道了我们的筹划,所以……”他神色尴尬,“他对雀舌颇不谅解。”
易海平蓦地停步,“我懒得理会你们那些小儿女情怀!谁要是敢欺侮我易海平的甥女儿,我便活剥了他,看看他究竟长了几个胆子!”他吩咐一旁的管家,“去,命我的卫队,去把那姓韩的给我抓回来!”
“不可!”汤九律急忙阻止,他瞧了眼易海平,才又低声续道,“就是王府侍卫尽数出动,大概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就不信!”易海平大怒,“这天下又生出个楚燕然来!”
“韩不及的武功原本就不在楚大侠之下!”汤九律摇头,“再者,若伤了他,那简直等于要了雀舌妹妹的命——”
“冤孽!”易海平颓然跌坐在椅内,口中喃喃自语,“青非十七岁那年遇上了楚燕然,便铁了心要跟他走,不说郡主娘娘的尊荣富贵,就连老父兄长都不放在心上!父王下令拘捕楚燕然,青非居然以自己的性命威胁父王!父王只好由她去,他二人浪迹江湖,从此音讯全无,生死不知。如今……”易海平痛苦地摇头,“雀舌竟和她娘亲走上同一条路。这万一有个好歹,叫我如何向过世的父王交代?”
韩不及收拾好包袱,正要出门,转眼看到桌上整整齐齐包着的一口酥,想了想,解开包袱把它也放进去。说来也奇,他本来不爱吃任何糕点,却唯独对京城一口酥的味道念念不忘,买了又不太想吃,似乎只是那样看着就觉得格外满足。
他把包袱缚在肩上,推开篱门,一抬眼便看见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在那竹林边上痴痴地望着他。
这几日他已经见怪不怪,所以并不理会,径自往西边去。
身后草丛,他知道她跟在他身后,索性展开身形提气直奔,雀舌只觉眼前人影连闪,哪里还有他的踪影?她脚下一软,跌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喃喃自语:“七丑寒沙步……韩哥哥,这一次我追不上你了……”连日来的疲劳困倦顿时一齐涌上来,她再也支持不住,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韩不及单足立在竹梢上,身子随着竹枝上下起伏,俯身望着已经昏迷的雀舌,心里掠过一阵尖锐的痛楚,他左手按住胸口,莫名惊惶。再不迟疑,足尖一点,便轻飘飘地落在她身旁,她伏在草地上,身子蜷作一团,像是怕冷似的,瑟瑟发抖。
韩不及皱眉,摸了摸她的额,触手滚烫,如火炭一般。他俯身抱她起来,身形疾掠,不多时已经到了最近一处市集,寻了一家医馆。
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清癯老者,闭着眼睛把了半天的脉,瞪向韩不及,颇为不悦地问他:“怎么现在才送来?”
“怎么?”他眉峰微蹙。
“都烧了两天了,看样子大概也没吃什么东西,你看这嘴唇都干裂了。”大夫摇头,“你这个人倒也狠心,媳妇再有万般不是,生了病哪能不请大夫?”
这两天来,她守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原来一直在生病?毫无预兆的,又一阵尖锐的痛楚袭上心头,他痛得皱眉,急忙握紧椅背,眼前只见大夫的嘴唇不停嚅动,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大夫不高兴地瞪他,“年纪轻轻的,就不知道尊重长者!”
他慢慢缓过神,“她要不要紧?”
“倒没有性命之忧。”大夫开了方子,“去柜上抓药,煎给她吃,两个时辰一次,她身子太虚弱,要细心照顾。”
从医馆出来,韩不及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店家见他带着病人,忙给他开了一间较为洁净的客房,又拿了火炉和药罐来,赔笑道:“厨房地方小,人手也不够,我把东西都拿上来,公子在房里自己熬罢!”
韩不及把昏迷不醒的雀舌放在床上,见她呼吸粗重,身子又一直发抖,知道耽搁不得,急忙熬了药,把那墨黑的药汁倒在碗里,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扶她起来,用力拍拍她的脸颊,低声道:“吃药吧!”
雀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俊颜,像是漂浮在水面一般,左右摇晃,却极度真实……嘴角便勉强牵出一个恍惚的微笑,那句在心里百转千回却始终无处诉说的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韩哥哥,对不起。”
猝不及防地,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像是什么在那里炸裂开来,他忙把药碗放在桌上,却已来不及,滚烫的药汁泼洒出来,烫得他一缩,但这远远及不上胸口的剧痛,他弯下腰,伏在床边一动不动,脑中支离破碎地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是谁?那是谁站在那里,一对弯弯的笑眼,望着他“格格”轻笑?韩哥哥、韩哥哥,是我,我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才慢慢消退,他站起来,耳边是雀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他拭去额上的冷汗,喂她吃了药,又替她把被子盖好,心里万般疑惑,此时却无法询问。
雀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桌上一灯如豆,韩不及就坐在灯下,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她出了一身汗,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身上乏力,便慢慢坐起来,见自己的紫貂斗篷挂在床边,便取了下来,轻轻地走到他身旁,披在他身上。
他本来睡眠极浅,这一惊便醒了,见她只穿着雪白的中衣立在面前,皱眉道:“你还病着,穿这么少,不怕着凉吗?”
雀舌轻轻摇头,“我已经好很多了。”她在他对面坐下,正要说话,却见他手上红了一大片,心里一惊,隔着桌子抓过他的手,摸了摸,复又抬起那对美丽而担忧的眼睛望着他,“你这是烫着了吗?为什么不敷药?”
她的指尖一抚过他的手,便引起一片陌生的战栗,他本能地按住胸口,果然,又是一波撕裂般的痛楚,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更为凶猛,他把额头抵在桌上,咬紧牙关,冷汗涔涔而下,脑中支离破碎的画面晃得厉害:漫天杏花雨中,那少女笑眼弯弯,不停地朝他挥着手,韩哥哥,雀舌在这里、雀舌在这里……
“你怎么了?”雀舌感觉到他的手瞬间冰冷,发出一阵痉挛般的抽搐,某种尖锐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她,她的声音也在发抖,“韩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韩哥哥……”
他慢慢抬起头,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来,他紧紧地盯着她,颤声道:“你叫我什么?”
雀舌不料他会这么问,只好低声回应:“韩哥哥。”
“你是……”他眯起眼睛,想起幻境中的少女,试探地问,“雀舌?”
雀舌怔怔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个苦涩地微笑,“你终于……肯认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一辈子都不理我呢!”
胸口的痛楚终于消退,他望着眼前的少女,依稀便是方才幻觉中的模样,只是——那真的是幻觉吗?世上会有一种幻觉真实到让心都为之战栗?
雀舌从店家那里拿了烫伤药,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了些药膏抹在他的手背上,再一点一点涂抹匀净,她低着头,做得极其仔细,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珍惜又轻柔……
那药膏甚是清凉,伤口热辣辣的痛慢慢退下去,韩不及正要道谢,忽然感到手背上一片温热的水意,一颗一颗的泪珠,不停地从她低垂的脸颊落下来,打在他的手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抚摩她的鬓发,却停在半空,问她:“你怎么了?”
雀舌抬起头,泪水把她的眼睛洗得澄澈透明,她脸颊上还挂着泪花,却绽开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看到你平安无事,我说不出的高兴……”她仍然在笑,眼泪却又涌出来,像一枝带雨梨花,在风中轻轻颤抖。
韩不及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一把推开她,身形疾掠,人已消失在客房门外,只留下雀舌一个人望着骤然空虚的双手,泪落如雨。
门外,韩不及心灰意冷地按住胸口,咬牙忍受那一波强似一波的绞痛,直到他终于失去意识。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太阳已经出来,阳光亮晶晶地洒上床沿,昨夜烫伤的手已经裹上了雪白的纱布,就沐浴在初冬温和的阳光里。
他慢慢坐起来,想起昨天的事心里惊疑不定:他的伤早已痊愈,数月不曾复发,究竟是为了什么忽然频频发作?且那痛楚又不同以往,甚至比他伤重的时候更强烈十分?!
他大约出来太久了,应该回去了。也罢,回去找巫医问个清楚。正暗自打算着,“喀”的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雪衣少女走进来,她手里端着托盘,盘里放着一只细瓷盖碗,所以走得极慢。
韩不及抬眼望去,只见她身姿纤细,步履轻盈,袅袅婷婷有如一缕淡淡的烟雾,心里忽又掠过一丝细细的痛……他昨日的反常,竟与眼前的少女有关?
雀舌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桌上,正要叫他起床,回头却见他端坐在床沿上,忙笑道:“你已经起来了?”
“那是什么?”他指一指桌上的东西。
“是粥。”雀舌揭开盖子,热腾腾的香味便弥漫全室,雀舌把勺子递到他手里,“我一早起来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腊八粥?韩不及心里一动,她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腊八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晰的。
“怎么了?”雀舌见他一动不动,“冷了就不好吃了。”
韩不及深深地望着她,“昨天是你扶我回房的?”他隐约记得自己痛晕在客栈的走廊里,最后的意识是冰冷的夜色和满天的星光。
雀舌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羞涩,却只一瞬间,她洁净的脸上很快又布满忧愁,“你怎么会忽然晕倒?已经一年了,伤还是没有完全好吗?”天人海阁一战,他想必受了极重的伤。
韩不及眉心一拢,“你怎么知道我一年前受过伤?”他极困惑地望着她,“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什么要跟着我?还有,你昨天说对不起,是为了什么?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却……”却在梦里屡屡与你相遇。最后一句话他终于咽了回去。
雀舌望着他平静地说:“果然,你不记得我了。”她忽然笑了笑,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