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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赤哈王爷喝了那么多的酒,居然没醉倒,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不敢贸然动用腰间的薰香简,在赤哈王爷入睡之前绝对不可以,否则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忍耐与等待,别无他法。
他屏息敛气,耐心地等待。
赤哈王爷将大腿压在姑娘的身上,睡了。
姑娘不敢动,面若死灰,痛苦的泪水悄然流淌。
片刻,赤哈王爷发出了拉风箱似的鼾声。
是该动手的时候了!_
叶清风轻轻抽出薰香筒,拔出筒塞,将简管伸入窗内。
一股淡淡的轻烟,在月光下象精灵般在房内飘荡,弥漫开来。
姑娘的头歪斜到一旁,蠕动的肩头再不动弹。
赤哈王爷面色泛红,鼾声更响。
叶清风推开窗户,从屋梁飘然人房。
他背插长剑,头戴面罩,身着青色夜行衣靠,鼻内塞着两团浸过药水的布卷。
神偷世家的高手,天生一双夜眼,不用掌灯,房内之物也清晰可辨。
碧光闪烁地冷芒,扫过四周。
掠身抢至床边,抓起赤哈王爷脱下的衣服。
叶清风仔细搜过衣服,面罩里的脸泛出一片青色。
蜡丸不在衣服内。
好狡猾的赤哈王爷!
叶清风打发余龙回京后,便日夜暗中观察南王府的动静。
鹅风堡凌天雄神秘兮兮地来到南王府,直接去了后宫院。
没多久,叶清风接到江湖黑道朋友送来的急信,凌云花三日前已在无果崖山道口,劫走了吕天良带往无果崖的蜡丸。
他迅即断定,凌天雄已将蜡丸带到了南王府。
难道楚天琪真有叛国谋反之事?
他不敢相信,但眼前发生的事,却使他不能不相信。
他决定偷到蜡丸,证实事情的真相。
如果是假,他当向楚天琪负荆请罪。
如果是真,他当立即赶往京城向皇上举报。
他不乞求升官发财,对官场已经厌倦,早就想向楚天琪提出辞呈,只因楚天琪对他的信任,才使他暂时还留在禁军之中。但,他是大明臣子,决不愿做屈于蛮夷的奴才。
郡主娘娘在秘室宴请赤哈王爷,凌天雄在座。
这消息来自厨师之口。
他估计凌天雄一定将蜡丸交给了赤哈王爷。他有可靠的消息,军府幕僚徐怀石偷走的,就是赤哈王爷的这颗蜡丸。
郡主娘娘没有叫他去护卫,这几天也不曾传唤他和余龙。他心中明白,郡主娘娘对他已生戒意。
郡主娘娘的举动,更证实了他的怀疑,促使他坚定了偷取蜡丸的决心。
他重操旧业,再次换上了梁上君子的衣装。
蜡丸不在衣服内。会在哪里。
叶清风的锐利如夜猫的眼光,在房内四处搜索。
他熟练地搜索过被褥,床垫,书柜、抽屉。多年没于这行当,依然一点也不生疏。
“天生做贼的料。”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嘴角不觉掠过一丝苦笑。
一无所获,没找到蜡丸。
他感到有些心慌意乱。
倘若这一次失手,就永远没法再得到这颗蜡丸,因为赤哈王爷醒来后,一定会知道自己曾经中过迷香。
他跨前一步,手搭上了背上的剑柄。
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蛮夷!
他迅即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决定。
找不到蜡丸,杀了赤哈王爷也无济于事,他们会让两名护卫将军或其他的人,将蜡丸依旧送到后金太祖手中,而皇上对他们的阴谋却是一无所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做贼的第一要诀,就是要力持镇定,只有镇定才能成功。
他做贼以来,从未失过手,天下没有神偷世家偷不到的东西!
他锐利的眼光再次扫过房内。
月光照着桌上一只外形古怪的花瓶。
他立即肯定这间客房中,不曾有过这只花瓶。
花瓶瓶底很厚,高寸许,呈玛瑙斑纹色彩,象是件贡品。
他心一动,抢身到桌旁。抓起花瓶,仔细察看,然后缓缓扭动瓶底。
一颗小小的蜡丸,从瓶底滚落到他的手中。
刹时,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没错,正是这颗蜡九。“呈交杨玉大侠”六个小字、还不曾抹去。
他将蜡丸小心收入腰囊,单足一点,一串幻影从窗扉内掠出。
蜡丸终于到手了!
只要打开蜡丸,其中的秘密或是阴谋便会真相大白。
他既高兴,又紧张,又感到害怕。
凌天雄还没有入睡。
他站在阁楼窗前,凝视着空中的明月,心中一片茫然。
郡主娘娘给他增添的信心和勇气,已被溶溶的月色所融化。
明天的月色也会有这么好么?
事情真会如郡主娘娘说的那么顺利?
沉思良久,喟然长叹:“大梦醒来,我虽生犹死了。”
他觉得自已象一条栓着锁链的狗,一直被人在牵着走。
他想挣脱这条锁链,却办不到。
一切都身不由己。
他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无法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谁不想当皇帝?
谁不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然而,一切都不能由自己。
他恨赤哈王爷,甚至于也恨郡主娘娘,但他却始终摆脱不了对至高无上权力和皇宫荣华富贵的迷恋。
常人要大彻大悟,谈何容易?
大彻大悟之人,又岂能是常人。
他不是常人,也不是大彻大悟之人,他是个正人君子中的魔鬼,魔鬼中的正人君子。
他心中充满了惆怅和无奈,不觉低声吟道:“众生无我,苦乐由缘……”
他看到一个鬼魅般的幻影,从赤哈王爷的客房小院飘过。
赤哈王爷出事了!
心念一动,人已从阁楼电射而出。
其实,他并没看到人影,只是一种意识。只有内功修为达到了无我境界顶峰的这种人,才会有这种意识。
叶清风刚掠上小院墙,迎面一道闪电射至。
他心中吃惊不小,来人身手显然不在自己之下。
他急忙运功提气,凭空虚蹬,身形陡地拔高数丈,往左花圃院遁去。
神偷世家轻功称为江湖一绝,无人可以与之比拟。
叶清风情急之下,已使出看家绝技“虚无鬼影”,以求脱身。
凌天雄身形一晃,在空中突然凭空消失。
叶清风落入花圃园中,暗中庆幸。
凌天雄蓦地出现在叶清风身前。
叶清风骤然一惊,左臂一抬,袖内射出一束寒光、同时,身子往后飘出。
叶清风从不使用暗器,但这次却例外,为了以防万一,他借用了“干手怪圣”的蝗蜂金针。
蝗蜂金针是装在一口小铁匣里,由弹簧机关发射的一种暗器,金针三十六支,全淬有剧毒,一次发射,威力无比,与唐门极毒暗器牛芒金针和阴阳郎君的断魂银芒,同称为武林三大姊妹金针。
凌天雄本欲截住叶清风,猝然间,金针蝗蜂飞至,月光下幽光闪烁,这么短近的距离,如此飞快的速度,要逃要避都已是不可能了。
凌天雄本是武林高手,身经百战,熟知各种暗器。见叶清风一出手,便知是极毒金针,如此细小的金针,只要刺入皮肤,必定难保性命。
无奈之间,他只得双袖急拂,左袖之中悄然滑下一柄精钢为骨的折扇,迎着金针一击。
这是迅猛无比的极有效的一击,劲力、手法之巧妙,世上绝没有人可以相比。
一阵狂飙骤起。
蝗蜂金针一齐掉头反射向叶清风。
叶清风无论身手多快,也无法逃过反射过来的三十六支金针。
他竭尽全力,向后翻出。
“扑通!”叶清凤栽倒在花圃中。
九支金钟射中了他的肩、胸和手臂。
凌天雄随着射没人土中的金针,抢到叶清风身旁。
他蹲下身来,两道犀利的目光盯着叶清风的睑。
叶清风一双睁得又圆又大的眼里,闪烁着惊愕和恐惧的光芒,嗫嚅着道:“想不到……
竟然会……是你?”
凌天雄怔住了。
他心绪混乱之中来追截叶清风,根本就不曾去猜过叶清风是谁?
听到叶清风的话,他怔怔地看着叶清风。
这个使蝗蜂金针暗器的贼人,会是谁呢?
叶清风颤抖的手吃力地从腰囊中,摸出蜡丸:“这是你……你的?”
凌天雄苍白的脸,在月光下象一具僵尸面孔。
“告诉我……这究竟是……不是你的?”叶清风捏着蜡丸的手痉挛着。
凌天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默然地点点头。
“请不要……无论如何也……不要叛国……”叶清风身子猛然一挺,头歪在花丛里,指间的蜡丸滚落到地上。
凌天雄拾起地上的蜡丸攒在手心,仰起了苍白的脸。
他知道叶清风是谁了,也明白了他话中的含意。
叶侍卫!刹时,他周身血液凝结,一丝丝凉意,自足底升起,直透脑门。
他猛然捉住叶清风的手,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他这一问话,象是问叶清风,也象是同自己。究竟问谁,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突然,锣声震天响起。
后宫院燃起了火把,响起了叱喝声。
一队队府丁、侍卫从四面八方,涌向花园。
两声怪喝,巴图、福尔二将军双双跃至。
两人赤裸着上身,手拎一把大环刀,朝凌天雄瞪眼喝道:“怎么回事?”
凌天雄缓缓站起身:“没事。一个小毛贼,已被我击毙了。”
“小毛贼?”巴图将军嚷道:“他将咱们王爷给迷倒了!”
凌天雄冷冷地道:“我说过已经没事了。”
福尔将军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说没事,就没事了?”
凌天雄眼中闪着寒光:“你们想怎样?”
“将贼人交给王爷审讯处置。”
“他已经死了。”
“死了?”巴图将军猛然想起,凌天雄刚才已说将贼人击毙,于是瞅了福尔将军一眼道:“那咱们就将他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