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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被褥整齐,窗门洞开,剑柄部分留在板壁上。
凶手已逃之夭夭。
东方白不由呆住,他做梦也估不到梁永诚邀他来会晤击石老人竟然是一个陷阱,目的是要他的命,如果不是天丝宝衣护体,这一下奇袭足可使他前后心洞穿。
梁永诚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己是凑巧途经南阳,与梁永诚是偶然相遇,而这行动显然是预谋,击石老人说什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啊!”惊叫声中,一条人影扑入堂屋。
东方白回身,剑已掣在手中。
扑进堂屋的赫然是梁永诚,只见他面如上色,浑身簌簌抖个不住,从他的姿势看,不是扑入而是被推进来的。
“梁兄,怎么回事?”东方白所表现的冷静与沉着令人吃惊,这就是不断历练的结果,他已经是一个老江湖,尽管心里杀机炽热,但表面上毫不显露。
“你杀了我吧!”梁永诚竟然落下泪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白冷沉如故。
“我该死,请……老弟成全!”梁永诚的泪水顺腮下滴,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脸孔已经变了形。
他是因为事败而在演戏么?
“到底为什么?”东方白抑住杀机。
“不要问了,反正我该死,老弟,给我……一剑。”
“小弟要知道原因!”
“我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梁永诚突然泪眼暴睁,扭曲的脸孔僵硬,形状十分可怕:“如果死在老弟剑下,我多少会安心些,否则……罢了,我自己了……”
右掌一扬,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东方白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梁永诚的手腕,按落。
“梁兄,你非说出原因不可!”
“天!”梁永诚仰首,牙齿咬得格格响。
“说!”东方白的声音变成冷厉。
“我的妻儿在对方手中,他们逼我……”
东方白心中一动,似乎已意识到什么。
“令师其实没有回南阳?”
“没有!”
“这是预谋,而小弟是凑巧路过,怎么回事?”
“不知道,事情发生在午前,他们劫持了我的妻儿之后,吩咐我这样做,否则杀我的妻儿,老弟,我……如此对你是一百个该死,妻儿不保,也不能活下去,所以……”说着,又举手拍向天灵。
东方白再次把他的手掌按下。
看情形梁永诚不是在演戏,妻儿被劫持,在亲情与道义两相权衡之下,当然是亲情为重,这是人之常情,可以原谅,而使这手段的人不但卑鄙而且毒辣。东方白立即想到了“阴阳秀士”,依情况推断,自己的行踪已被掌握。
“梁兄刚才有机会脱身,为什么……”
“我是被推进来的!”
“推你的是谁?”
“不知道!”
“唔!”东方白唔了一声,心里想:“推梁永诚进堂屋的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阴谋者见事不成想借自己之手替他们灭口,另一个可能是身在暗中的毕老三所为。”
心意之间,出声道:“梁兄所说的对方是谁?”
“不知道!”梁永诚摇头,“对方传话而不现形。”
“人质现在何处?”
“不知道!”梁永诚又流下泪来。
东方白心念疾转,梁永诚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对方要杀他灭口的可能性便很小,倒是他妻儿的安危令人担心。对方会放人么?
可能性依然很小,如果他的妻儿不保,他真的活不下去,这是个大难题,能撒手不管么?
又想:“刚才凶手事败,是从房里窗兔脱的,连剑都不及收回,可见图逃之急,如果毕老三已然发觉了这件事,以他的能耐,很可能掌握了线索。”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梁兄,事已至此,毋须自责,小弟能谅解你情非得已的苦衷,死是最下着最愚蠢的行为,并不能解决问题,纵使真的妻儿不保,死能让你真正解脱么?九泉之下你能瞑目么?”
“老弟……”梁永诚语不成声,只吐出两个字喉头便哽住了。
“梁兄,你暂时不要露面,小弟这就立即采取行动,尽全力搭救大嫂和侄儿,有什么稳妥的地方藏身么?”
梁永诚深深想了想。
“有,就是此地。”
“好,小弟这就走,希望天从人愿。”
“老弟!”梁永诚双膝一曲,就要下跪。
“梁兄快不要如此!”东方白急忙拉住。
时近黄昏,夜色渐浓。
东方白无目的地晃荡在街道上,搭救人质可以说毫无把握,但他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能碰上毕老三,一个是诱使对方对自己采取行动,他判断对方不会因事败而休手,只要对方一动便是给自己机会。
转了几圈,夜幕已垂,灯火逐次亮起。
茶楼酒肆开始迎接夜市。
东方白这才感觉到饥火上升,他信步进入一家小酒馆,选了个靠窗临街的座位,这样他可以兼顾来往之人,同时自己也容易被人看到。叫了酒菜,一个人独酌起来。
店堂里只两个酒窖,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在他之后进来的一个土老头,是以整个店堂安静得近乎冷清。
起初,他没去注意这唯一的客伴,因为这上老头平常得就像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碰到的老头一样,现在吃喝得差不多了,无聊之下,才下意识地去打量对方。
老头只叫了几碟现成小菜,一壶白乾,巴搭巴搭地吸着旱烟,半天才啜上一口酒,这种客人是酒店里最不欢迎的,占座位,磨时间,化不上几分银子,尤其那身行头教人看了皱眉,一顶破毡笠油光发亮,仿佛是平时用来揩手擦汗的,一袭土布衫掖在腰间,脏得就像是从穿上身就没脱下来洗过,已经分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
看了几眼,东方白觉得没意思又转头向外。
“小二,再……”清了清喉咙才又接下去,“来一碟盐豆,今天我老头兴致好,多照顾你一点。”
东方白觉得好笑,忍不住又转头瞥了一眼。
小二先翻了个白眼,才懒洋洋地端过一碟盐豆,重重地放在桌上,口里道:“您老是大食客,好主顾,多承光顾,小店关门还早。”
老头在地上磕了磕烟锅头,抖去烟屎,吹了下烟管,才翻起眼道:“怎么,你嫌我老头子吃不起?告诉你,小子,一文是钱,蚱蜢也是肉,这年头挣钱不容易,挖空心思不说,担惊受怕还得冒风险,省着点错不了。”
小二耸耸肩道:“您老说的是,当省则省,在家里两粒花生米配一杯烧酒,不但省了钱还省了走路。”
老头横眼道:“我老头子就是喜欢上馆子!”
小二苦苦一笑走了开去,不再答理。
老头嘟哝道:“人真的不能穷,有钱的老太爷狗不敢咬。”说着,啜口酒,送两粒盐豆到嘴里,慢慢地嚼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心走过。
东方白心中一动,摸出块碎银放在桌上,站起身来。
小二急忙走过来。
“客官吃好了?”
“够不够?”东方白手指碎银。
“还有多!”小二只瞄了一眼便哈腰回应。
“多的赏你!”随说随离开桌子。
“谢啦!”小二眉开眼笑。
“钱再多也不是这等花法,赏给这种人多不值,给老头子还落个敬老的好名。”老头子拉开了喉咙大声嚷。
东方白已走到门边,回头道:“小二,给他老人家添壶酒!”说完急急出门,大步朝那熟悉身影追去。
身影转入一条暗巷。止步回身。
东方白快步靠近,不出所料,正是毕老三。
“毕兄……”
“不必说,我全知道。”
“你知道?”
“对,你在街上碰到那姓梁的,我正在街边屋檐下,跟着你进屋,眼见发生的事故,姓梁的见事败想开溜,我把他推进堂屋,发现有人跳墙,来不及通知你便钉了下去,钉到关帝庙附近,那小子像是发觉被钉梢,一滑溜便断了线,我怕失去联络,只好回头找你,”毕老三一口气说完全部经过。
“关帝庙?”
“嗯!暗算你的凶手八成是藏在庙里。”
“什么样的人?”
“一个短打扮的汉子,背后看不见他的面貌。”
“我们走!”
“我们最好还是别走在一起。”
“好,你先走,我随后跟着。”
关帝庙,大门开着,但冷冷清清,显见平时没什么香火,除了正殿,一片漆黑,庙不大,只前后两进。
东方白与毕老三一明一暗进入。
凶手匿在关帝庙仅是一种猜测,是与否各占一半,但却是眼前唯一的线索,最大的困难是不知道凶手的真面目,也许见面不识,这就得靠机智了。
东方白是明着进庙的,他在前进搜索了一遍,阒无人迹,于是转到后进,一正两耳,全没灯火,这可透着蹊跷,前进正殿有灯,香烟未熄,证明庙里是有庙视看守的,怎会没人呢?是庙祝离庙外出还是为了省油而不燃灯。
照前面一进的方式,东方白逐屋察看。
从东耳房开始,一间一间看过去,门窗都是开着的,一目了然,全是空房,于是转到正屋,正屋的情况稍有不同,窗门是关着的,无法内视,东方白顺着走廊到了明间门外,门没关,隐约中可见里面摆设凌乱,看样子庙祝是住在这后进的正屋里。
东方白故意干咳了一声试探反应。
果然有了反应。
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道:“东方白么,候驾多时了!”
正屋一明一暗,声音似发自杂物堆里,又像发自暗间,一时之间无法判断。
东方白先是一震,继而是兴奋,凭对方这句话,证明找对了地方也找对了人,屋里很暗,但凭他超凡的视力阻碍并不太大,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内部,除桌椅之外还有柜橱等杂物,是以看起来十分凌乱。
“朋友是谁?”东方白沉声发问。
“没有通名报姓的必要。”
“见不得人么?”
“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是一个利字,别的全不在乎,说见不得人也可以,因为所见的都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