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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的尸骸,遍地可怖的的尸骸,几乎就找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了,血洒印在地面上,斑斑点点,成滩成圈,一块蟋缩的人肉变了色散置四周,一颗颗脸部表情狰狞骇异的人头歪斜各处,还有残肢断骨、疾病的脏腑,这些,便形成了一幅连最有造诣的丹青好手也描绘不出的惨怖图案,那是一种紫红为衬底,死亡为主题的图案,充斥着的全是血,血、血……
方才,从那边几座土布篷奔来赴援的人约有三十多个,如今,一人不剩,全部横尸就地!
独轮车离着关孤只有七八步远近。
车杠两侧,江尔宁像是变痴了,变傻了,她并不觉得害怕,唯一的感受,只是不相信——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是一付真情实景,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更不相信关孤只是同她一样的“人”!
舒婉仪却已陷入半晕迷的状态中,她已精神崩溃,全身瘫软了,有生以来,休说亲见,她连听也没听这人间世上意然会有这样的凄厉杀戮,这样的悲哀场面。
推独轮车的车夫低头垂目,他有个最好的自持方法,不看,他一直不看,但是,光听着那种不似人声的哭号曝叫,也够把他的胆惊裂,血凝冻了……
在独轮车的后面,金重祥仍然半爬半撑着上半身,这位素来又狠又毒的“睚眦’,业已在怀疑他如何配被称为“睚眦”了,原本“睚眦”相传为真龙九子之一,性好杀,善忌,记仇不忘,多被人立雕于刀环之上,如今,他这狠毒,好杀,酷厉的作风,岂能同关孤比拟?这一比,他只像个擅专宰鸡的二厨司遇上了法场行刑半生的刽子手,真是——“小巫见大巫”!想支撑着站起来,但金重祥只觉手颤身软,到处不听使唤,他抖索着,冷汗透衣,如果有面镜子叫他看看他这时的脸色,他就会更惊骇了……
崔凉却像是个泥塑木雕的人一样呆立在哪里,两眼发直,嘴巴半歪,满脸的血污汗水凝结,骇得他面容抽搐,心神沮丧得更不似个人模样了,他只有一个直接的反应——心往下沉,包围着他全部意识的仅有串串圈连成的绝望、绝望……
渡心指第六十八章 敌、众、夕阳血
第六十八章 敌、众、夕阳血
黄昏如血,晚风宛似哀吟着丧歌……
可不是?
独轮车又开始“咯吱”“咯吱”的滚动着,而这轮轴转动的声音,已随着推车夫的喘息更急更快了。
关孤混身汗湿,脸色惨白的紧紧跟随于车后,他的胸口急剧起伏,但他却竭力屏抑着呼吸,每走一步,鼻孔全往两侧张开。
脚步声嘈杂又仓促的来自右边,响自身后,显然,“悟生院”的刽子手及其同路人又再聚集着围抄上来了……
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关孤的冷酷冰冻了他任何能以显示的神韵。
十八条人影从侧方超越,迅速拦向车前去路。
独轮车戛然而立,车夫垂目无语,握紧车把的两手却在不住的抖索。
一字排开十几个彪形大汉中,当先一人是个高头大马脸,面如重枣的威武人物,这人颔下蓄着一大把细胡,手执一柄又沉又重的大砍刀,两只眼睛即闪泛着奇异的火赤光彩。
对这个人,关孤不并陌生——“火珠门”的瓢把子,“火眼”容磊!
唇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关孤缓缓迎了上去。
“火眼”容磊虽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实力人物,但关孤这一走近,却也不由自主的心跳如鼓,面上变色。
关孤停在距离容磊六步的位置上。
紫色的胡须微微抖动,容磊的声音暗哑:“关孤,你好歹毒!”
关孤仰起头,冰寒的道:“这是一种为了各自理想与观念的搏杀,也是生与死的竞争,容磊,你们对我又何尝慈悲为怀过?”
眼皮子扯了扯,容磊硬着嗓子道:“这一关,你过不去!”
关孤的眸瞳中闪起一抹利刃的冷光:“容磊,这句话是你所唯一能说的一句话么?”
容磊窒了窒,道:“关孤,我绝不会容你得逞——你必须在此地就擒,或是受戮!”
目光注视着自己手上的“渡心指”黑犀骨柄,关孤的形容如同黑犀骨剑柄上泛映的寒凛反光:“如果你想继续享受你的生命,容磊,退回去!”
容磊沙沙的道:“你知道不可能。”
关孤轻轻吁了口气,道:“那就是你的不幸了。”
自岗脊另一边的那条道路上,这时,有急剧的马蹄声传来,势若奔雷。
后面,崔凉在嘶哑的叫:“容当家,容当家的,你千万截住他,我们谷大哥业已率领大批人马朝这边赶过来了……”
握刀的指节泛白,容磊没有回答。
金重祥的声音也在叫:“只要一会——容当家,只要拦他一会就行,谷大哥他们马上就到……”
关孤摇摇头,口气似在叹息,道:“容磊,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额头两边的太阳穴在跳动,容磊觉得从没像此刻的口干舌燥过:“不要冒险,关孤,我会倾全力阻你——”
关孤凉凉的道:“你会么?”
容磊咽了口唾液,道:“关孤,你闯不远的,这里设有重兵,关外更有层层桩卡,你已是网中之鱼,笼中之乌,你不会有希望……”
关孤道:“睁开眼看看,容磊,我岂是你说的这样?不要用自己的话欺骗自己,这是最愚蠢的!”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容磊赶忙把自己的视线从遍地狼籍的尸骸中收回,他的一双火眼泛着冷瑟:“无论如何,我不会容你再往前闯!”
关孤的声音是那样冷酷得像一块冻硬了的冰:“你拦得住么?”
容磊大声道:“我死而后己!”
关孤端详着对方,怜惜的道:“你原来可以不死的!
容磊激动的道:“叛宗背祖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容再有继起者——关孤,你无须以你的卑劣行为来诱惑我!”
关孤生硬的道:“背叛邪恶与离弃黑暗是卑劣的?”
容磊咬咬牙,道:“这是你的说法!”
关孤笑中似掺着血,道:“容磊,你不是迷失自己,而是强迫自己迷失!”
重枣似的脸膛扭曲了一下,容磊道:“比你自寻绝路要高明!”
关孤阴森的道:“这也是你的说法!”崔凉凄颤颤,哑苍苍的,又在叫嚷:“挺着点,容当家,他们近了……”
金重祥也直着喉咙喊:“拦住他,容当家,援兵已在眼前……”
江尔宁坐在独轮车上,惊恐的叫道:“关大哥,不能再和姓容的废话了,他既不让路,就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关大哥,那边有人来了,好大一群,全是骑马的……”
关孤低沉的道:“我晓得。”
江尔宁的声音仍透着颤栗:“要快,关大哥,这一定是‘真龙九子’之首谷南的那一批人!”
关孤微微合目,僵木的道:“不错,当然是他们……”
江尔宁噎窒了一刹,突然叫道:“你有什么不妥吗?关大哥!”
关孤摇摇头,道:“没有。”
江尔宁瞅了瞅坐在对面、双手紧抓车扛、面容惨白、两眼紧闭而又混身簌簌抖个不停的舒婉义,焦的道:“关大哥,杀过去吧,越早脱离这个豺狼窝越好!”
关孤幽冷冷的道:“不要自己使自己胆怯了,江尔宁。”
谁说关孤不想趁早突围?谁说他的心情不比江尔宁更为焦急忧虑?他之所以在此与容磊等人对持的原因,是因为他方才已经太疲累了,那一阵时间并不冗长的厮杀,却是最为剧烈耗体力的,尤其他曾施展“身剑合一”的至高剑术,这种剑术的威力至大至宏,却也最是消耗体力内劲,关孤的乏倦,已到了他不得不暂作调息休歇的程度——但却不能稍有迹象显示出来,所以,他便借着这个表面上与容磊等人对持的机会,暗里尽量松弛自己,以使他的体力恢复过来……
另外,他也有心等待夏摩伽前来与他会合,现在,也是应该到了他与这位赤胆忠心的老友会合的时候了。
容磊毫不稍懈的注意关孤的反应——目前,关孤不展开行动,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容磊所最欢迎的。
他当然心中有数,如果关孤强行动手闯关,以他目前的力量来说,不是“可能”,而是“绝对”拦阻不住!
空气是一片可怕的僵窒,僵窒中蹄音更为接近了。
关孤深深呼吸,一次又一次。
他很了解,他须要维持体力,他将再经过一场剧烈的拼杀,而要来的这场挤杀,比诸方才那一场更要艰辛与凶险。
容磊注视着他,目不眨瞬。
独轮车上,江尔宁又在恐惧的叫:“关大哥,他们来了,我已经看出为首的那个人,那是谷南,老天,谷南后面约有三百骑……”
关孤像是在回答一件和他毫无牵连的问题一样:“是么?”
江尔宁急切的喊:“你怎么啦?关大哥?”
关孤平静的道:“坐在哪里,江尔宁,你好生照应舒姑娘,这是我的拼战,是我的厮杀,不用担心,我会自己解决的。”
江尔宁的声音中有着掩隐不住的惊栗:“你要小心,关大哥,千万要小心——”
关孤的面庞上是一片深沉的冷凛,他漠然道:“我会的。”
这时——
容磊如火的双眸倏亮,他浓眉上竖,突然气贯丹田的大吼:“姓关的,还不俯首纳命?”
极度讽刺的笑了,关孤道:“眼看着帮手到了,容磊,你的胆量也大了,是么?”
脸孔红得像把晚霞全涂抹上了,容磊又是尴尬,又是羞恼的叫:“不管怎么说,关孤,你还想作那无益的挣扎,除了证明你的愚蠢外,将不可能得到别的任何收获!”
关孤淡淡的道:“至少,会有些人陪我上道则绝对是无可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