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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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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忌目送太师父带同周芷若在岸上西去,只见周芷若不断回头扬手,直走到一排杨柳背后,这才不见。无忌霎时之间,只觉孤单凄凉,难当无比,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常遇春皱眉道:“张兄弟,你今年几岁?”无忌哽咽道:“十二岁。”常遇春道:“好啊,十二岁的人,又不是小孩子了,哭哭啼啼的,不怕丑么?我在十二岁上,已不知挨过几百顿好打,从来不作兴流过半滴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只流鲜血不流泪。你再妞儿般的哭个不停,我可要拔拳打你了。”
  无忌见他形相凶猛,心中好生害怕,暗想:“我太师父刚去,你便对我如此狠恶,日后不知要吃你多少苦头?”口中朗声道:“我是不舍得太师父才哭,人家打我,我才不哭呢。你敢打我便打好了,你今日打我一拳,他日我打还你十拳。”常遇春笑道:“今日我打了你,他日你与你太师父学好了武功,这武当派的神拳,我可挨得起十拳吗?”无忌波的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个常大哥虽然相貌凶恶,倒也不是坏人。
  当下常遇春取出银两、雇了一艘江船,直航汉口。到了汉口后,另换长江江船,沿江东下,原来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所隐居的蝶谷,是在皖北的女山湖畔。
  长江自汉口到九江,流向东南,直到九江后,便折向东北而入皖境。两年之前,无忌曾乘船溯江而上,但其时有父母相伴,又有俞莲舟同行,旅途中何等快活,今日父母双亡,自己全身穴道封闭,凄凄惶惶的随常遇春东下求医,其间苦乐,实有天壤之别。只是生怕常遇春发怒,心中虽然伤感,却也不敢流泪。每日子午两时,体内寒毒发作,每一次均有大半个时辰的痛楚难当,无忌咬牙强忍,只咬得上下口唇伤痕斑斑,而且阴寒侵袭,一日甚于一日。
  好容易到得集庆(即今之南京)下游的瓜埠,常遇春舍舟起旱,雇了一辆大车,向北进发,数日间到了凤阳以东的明光。常遇春知道这位胡青牛胡师伯脾气古怪,不喜旁人得知他隐居的所在,待大车行到离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尚有二十余里地,便命大车转头,自己将无忌负在背上,大踏步而行。
  他只道这二十余里路程转眼即至,岂知他身中番僧的两记阴掌,内伤着实不轻,只走出里许,便是全身筋骨酸痛,气喘吁吁的步履为艰。无忌好生过意不去,道:“常大哥,咱们慢慢走吧。你别累坏了身子。”常遇春焦躁起来,怒道:“我平时一口气走一百里路,也半点不累,难道那两个贼和尚打了我两掌,便叫我寸步难行?”他睹气加快脚步,奋力而行,但一个身有内伤之人,这般心躁气浮的勉强用力,只走出数十丈,几乎四肢百骸骨节一齐都要散开一般。他兀自不服气,不肯坐下休息,一步步的向前挨去。
  这般走法,那就慢得紧了,行到天黑,尚未走得一半,而且山路崎岖,越来越是难走,总算挨到了一座树林之中,常遇春将无忌放下地来,仰天八叉的躺着休息。他怀中带着些给无忌吃的糖果糕饼,两人分着吃了。常遇春休息了半个时辰,又要赶路,无忌极力相劝,说在林中安睡一晚,待天明了再走。常遇春心想今晚便是赶到,半夜三更的去惊吵胡青牛,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反而不肯医治,只得依了无忌,两人在一棵大树下相倚而睡。
  睡到半夜,无忌身上寒毒又发作起来,剧颤不止。他生怕吵醒了常遇春,一声不响,强自忍耐,便在此时,忽听得远远有兵刃相交之声,又有人吆喝道:“往那里走?”“堵住东边,逼他到树林中去。”“这一次不能再让这贼秃走了。”跟着脚步声响,几个人快速异常的奔向树林中来。常遇春一惊而醒,一手拔出单刀,一手抱起无忌,以备且战且走。无忌低声道:“常大哥,似乎不是冲着咱们而来。”常遇春点了点头,心中已是打好了主意,宁可力战而死,也要保护无忌周全,只是自己受伤后武功全失,不由得大是焦急。
  他躲在大树后向外望去,只见影影绰绰,七八个人围着一人相斗。黑暗中看不清各人的身形,不知双方各是些什么人物,但见中间那人赤手空拳,双掌飞舞,却逼得敌人无法欺近身去,斗了一阵,众人身形移动,一步步打近,常遇春和无忌藏身处的大树旁来。一轮眉月从云中钻出,清光泻地,只见中间那人身穿白色僧衣,是个五十来岁的高瘦僧人。围攻他的众人中却是有僧有道,有俗家打扮的汉子,还有两个女子。常遇春凝神观斗,越看越是心惊,见围攻的人个个武功精奇。两个和尚一执禅杖,一持戒刀,禅杖横扫,戒刀斜劈之际,一股股疾风带得林中落叶四散飞舞。一个道人手持长剑,身形变动奇快,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长剑抖动,在月光下闪出一团团剑花。一个矮小的汉子双手各握一柄单刀,在地下滚来滚去,以地堂刀法进攻那僧人的下盘。
  两个女子身形苗条,各执长剑,剑法也是极尽灵动轻捷。酣斗中的一个女子转过身来,半边脸庞照在月光之下,无忌险些失声而呼:“纪姑娘!”原来这女子正是殷利亨的未婚妻子纪晓芙。无忌初时见八个人围攻一个和尚,觉得以多欺少,甚不公平,心中盼望那和尚能突围而走,但这时认出纪晓芙后,心想那和尚既和纪姑姑为敌,自是个坏人,一颗心便去帮在纪晓芙一边了。
  常遇春低声的自言自语:“八个人打一个,太不要脸,不知都是些什么人?”无忌低声道:“两个女子是峨嵋派的,嗯,两个和尚都是少林派的。他『大漠飞沙』使得多狠,正是昆仑派的绝招。这使地堂刀的汉子却不知是什么门派。”常遇春道:“是崆峒的吧。”无忌摇头道:“不是崆峒派的地堂刀法,右手用刀、左手使拐,这两人却使双刀。”常遇春心下暗自佩服:“当真名门子弟,见识毕竟不凡。”他那知无忌的武功却主要学自谢逊,此人武学博大精深,因一心和各家各派为敌,各家各派的武功便无所不窥。无忌日受亲炙,虽谈不上通晓,但见识却是不差。无忌见纪晓芙等久斗那和尚不下,越看越是钦佩那和尚武功了得,但见他掌力雄浑,忽快忽慢,虚虚实实,打到快时,连他手掌的去路来势都瞧不清楚,别说捉摸他的招数门派了,忽听得一名汉子喝道:“用暗青子招呼!”当即一名汉子和一个道人分向左右跃开,跟着便是嗤嗤声响,弹丸和飞刀不断向那和尚射去。这么一来,那和尚便有点儿难以支持。那使剑的道人喝道:“彭和尚,咱们又不是要你性命,你拚命干么?你把白龟寿交了出来,大家一笑而散,岂不是妙?”常遇春吃了一惊,低声道:“这位便是彭和尚?”
  无忌在江船之中,听父母和俞莲舟说起在王盘山扬刀立威大会,以及白眉教和各帮会结仇的来由时,知道白龟寿是白眉教在王盘山仅得生还的玄武坛坛主。昆仑派虽也有两人侥幸不死,但已被谢逊的吼声震成了白痴,因此十多年来各门各派和白眉教斗争不休,便是要白龟寿吐露谢逊的踪迹。无忌心道:“莫非这彭和尚也是我妈教中的人物?”却听彭和尚朗声道:“那白坛主已被你们打得重伤,我彭和尚莫说他日后均是白眉教中人,便是毫无干连,也不能见死不救。”那道人道:“什么见死不救?咱们又不是取他性命?只是跟他打听一个人。”彭和尚道:“你们要问谢逊的下落,为何不去问少林寺方丈?”围攻他的一个少林僧叫了起来:“这是白眉教妖女殷素素嫁祸少林的奸计,谁能信得?”无忌听那少林僧提到亡母的名字,又是骄傲,又是伤心,暗想:“我妈虽已逝去两年,仍能作弄得你们头昏脑胀。”但见彭和尚和众人一问一答,手下却是丝毫没缓。那道人想引得他说话分心,便可乘虚而入,岂知彭和尚武功固强,心智也是高人一等,这等小小玄虚,焉能骗得了他?只是围攻他的人是集中了数派的精英人物,竟无一个庸手,他数次想突围而逃,却也不能。猛听得站在外围放射暗器的道人叫道:“啊哟,不好!暗器打光了!”六个人一听叫声,同时伏地,但见白光闪动,五柄飞刀,激射而至。原来他“暗器打光了”这句话是个暗号,叫围攻的众人伏地相避。这五把飞刀劲道威猛之极,成梅花之形,对准了彭和尚的胸口射到。若在寻常之时,彭和尚只须低头弯腰,或是向前扑跌,要不然便使铁板桥仰身,使飞刀在胸前掠过,但这时地下六般兵刃一齐上撩,封住了他下三路,却如何能矮身闪躲?
  无忌心头一惊,只见彭和尚身形突然纵起,跃高丈许,五柄刀一齐从他脚底飞过,飞刀虽是避过,但少林僧的禅杖戒刀、昆仑派道人的长剑一齐向他腿上击到。彭和尚身在半空,迫得使用险招,左掌拍出,波的一响,击在一名少林僧的光头之上,跟着右手一勾,已抢过了他手中的戒刀,顺势在禅杖上一格,借着这股力道,身子已飞出数丈。那少林僧被他一掌重手击在天灵盖上,立时毙命。余人怒叫追去,只见彭和尚足下一个踉跄,险险摔倒,七个人又将他重重围住。那使禅杖的少林僧势如疯虎,一柄禅杖直上直下的猛砸,叫道:“彭和尚,你杀了我师弟,我跟你拚了。”那昆仑派的道人道:“他腿上已中了我的蝎尾钩,转眼便要毒发身亡。”果见彭和尚足下虚浮,掌叉已见散乱。常遇春急道:“他—他是我周大哥的师父啊,怎生救他一救才好?”无忌知他热肠过人,虽是自己身负重伤仍要冲出去救人,除了徒然送命之外,殊无半点补益,心念一动。低声道:“常大哥,你想去救彭和尚,是不是?”常遇春道:“不救不行的,他中了喂毒的暗器,可是我—我——”无忌道:“我教你个法儿,可使你恢复原来神力支持得半个时辰,只是不免损耗元气。”常遇春适才听他指明各派的武功,信得过他既是张三丰的传人,必有特殊本事,喜道:“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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