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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久闻屠龙宝刀之名,但见这刀黑越越的毫不起眼,心下都存了一个疑团:“怎知此刀是真是假?”只见常金鹏缓缓的将刀交给了左首的香主,说道:“试铁锤!”那香主接过单刀,将刀搁在铁砧之上,刀口朝天,另一名神力香主提起大铁锤,便往刀口上击落。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铁锤的锤头中分为二,一半连在锤杆,另一半跌落在地。群豪一惊之下,都站了起来。要知断金切玉的宝剑利刃,武林中虽然罕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但这柄屠龙刀削铁锤如切豆腐,连叮当之声也听不到半点,若非神物,那便是其中有弊。神拳门和巨鲸帮中各有一人走到铁砧之旁,捡起那半块铁锤来看时,但见切口处平整光滑、闪闪发光,显是新削下来的。
那两名香主提起另一个铁锤击在刀上,又是轻轻削裂。这一次群豪忍不住大声喝采。张翠山心想:“如此宝刀,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常金鹏缓步走到场中,提起宝刀,使一招“独劈华山”,嗤的一声轻响,将大铁砧中分为二。突然间抢到左首,横刀一挥,从一株大松树腰间掠了过去。纵跃奔走,举刀连挥,接连掠过了一十八棵大树。群豪但见他连连舞动宝刀,那些大树却好端端地绝无异状,正自不解,忽听得常金鹏一声长笑,走到第一株大松树旁,衣袖拂出,击在松树腰间,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那松树向外倒去。原来这松树早已被宝刀齐腰斩断。
只是那宝刀实在太过锋利,常金鹏用的力道又极为均衡,上半截松树断了之后,仍稳稳的置在下半截之上,直至遇到外力推动,这才倒塌。那大松树一断,带起一股烈风,但听得喀喇、喀喇之声不绝,其余的大树都一棵棵的倒了下来。常金鹏哈哈一笑,手一挥,将那屠龙刀掷进了烈焰冲天的大铁鼎中。
大树倒塌之声尚未断绝,忽然远处跟着传来喀喇、喀喇的声音,似乎也有人在斩截大树。白龟寿和常金鹏等都是一愕,循声望去,只见耸立着的船上桅杆一根根的倒了下去。那些桅杆上都悬有座旗。白眉教、巨鲸帮、海沙派、神拳门各门各派的首脑见自己的座旗纷纷随着桅杆倒落,均是大为惊怒,各遣手下前去查问、但听得砰彭之声不绝,顷刻之间,众桅杆或倒或斜,无一得免,似乎停在港湾中的船只突然遇到风暴还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没。聚在草坪上的群豪斗遭此变,一时说不出话来,初时还疑心是白眉教布置什么阴谋,但见白眉教的船只同时遭劫,看来却又不是,第二批人跟着奔去查问,但那草坪和港湾相距不远,奔去的十余人竟是无一回转。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白龟寿向本坛的一名香主道:“你去瞧瞧。”那香主应命而去。白龟寿强作镇定,笑道:“想是海中有甚变故,各位也不必在意。就是船只尽数毁去,难道咱们不能坐木筏回去吗?来来来,大家干一杯!”群豪心中嘀咕,可不能在人前示弱,于是一齐举杯,刚沾到口唇,忽听得港湾旁一声大呼,其声惨厉,划过空中,似乎有人腰上被人刺了一刀。群豪霍地站起,胆子较小的酒杯落地,乒乒乓乓的连响。本来这些人杀个把人谁都不在意下,只是这叫声实在太过可怖。白龟寿和常金鹏听出这惨呼是适才去查问的那香主所发,一怔之间,只听得腾腾腾的脚步声落地甚重,渐奔渐近,跟着一个血人出现在众人之前,正是那个香主。
他双手按住脸孔,手指缝中渗出血来,顶门上去了一块头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尽裂,一条极长的伤口也不知多深,血肉糢糊,便似被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抓了一把的模样。白龟寿抢过去伸手欲扶,那香主惨声叫道:“金毛狮王,金毛狮王!”白龟寿道:“我去瞧瞧。”常金鹏道:“我和你同去。”白龟寿道:“你保护殷姑娘。”他知那死去的香主武功甚强,在白眉教中算得是个硬手,但一转眼间被人伤得这般厉害,对手自是非同小可。常金鹏点点头道:“是!”
忽听得有人咳嗽一声,说道:“金毛狮王早在这里!”众人吃了一惊,四下里一望,却不见半个人影,这声音明明是从近处发出,却不知他躲在那里。只听那人叹声道:“蠢才,蠢才!”突然间呼的一声,一块巨石飞起,一个人从石头底下钻了出来。原来他早已隐身在大树之后,掘地钻到巨石下面,因之虽在肘腋之间,众人却无一得知。
众人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殷素素“啊”的一声叫,情不自禁的奔到张翠山身旁。只见那人身材魁异常,比常人足足高出一尺,肩膀也要阔出一尺,满头黄发,散披肩头,眼睛绿油油的发光,手中拿着一个一丈七八尺长的两头狼牙棒,在筵前这么一站,威风凛凛,真如天神天将一般。张翠山暗自寻思:“金毛狮王?这浑号自是因他的满头黄发而来了,他是谁啊?可没听师父说起过。”
再看这金毛狮王时,只见他身穿一件百兽兽皮所缝缀而成的长袍,这长袍上有虎皮、豹皮、野牛皮、鹿皮、熊皮、狐皮,虽然东一块,西一块,但手工精细,乃是高手匠人所为。诸般兽皮之中,就是没有狮皮,想是他自称“金毛狮王”,对狮子自是极为尊重了。他手中拿着的那根狼牙棒也是甚为怪异,棒身自此一端至彼一端,金光闪烁,却又不是黄金之色,寻常的狼牙棒只是一端有钉,但他的狼牙棒不但特长特大,而且两端有钉。众人见了他这股神态,谁都不敢说话。
白龟寿鼓着勇气,上前数步,说道:“不敢请问尊驾高姓大名?”那人道:“不敢,在下姓谢,单名一个逊字,表字退思,有一个外号,叫作『金毛狮王』。”张翠山一听,和殷素素对望了一眼,两人均想:“这人如此威猛,取的名字却是这般温文尔雅,而他的外号倒是适如其人。”白龟寿听他言语有礼,稍去怯意,说道:“原来是谢先生。尊驾跟咱们素不相识,何以一至岛上,便即毁船杀人?”谢逊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牙齿,白如编贝,闪闪发光,说道:“各位聚在此处,所为何来?”
白龟寿心想:“此事也瞒他不得。这人武功纵然厉害,但他总是单身,我和常坛主联手,再加上张五侠、殷姑娘从旁相助,定可除他得了。”于是朗声说道:“敝教白眉教新近得了一柄宝刀,邀集江湖上的朋友,大伙儿在这里瞧瞧。”谢逊瞪目瞧着大铁鼎中被烈火锻烧着的那柄屠龙刀,见那刀在烈焰之中不损分毫,的是神物利器,于是大踏步走将过去。常金鹏见他伸手便去抓那柄刀,叫道:“住手!”谢逊回头淡淡一笑,道:“干什么?”常金鹏道:“此刀是敝教所有,谢朋友但可远观,不可碰动。”谢逊道:“这刀是你们铸的?是你们买的?”常金鹏哑口无言,一时答不出话来。谢逊道:“你们从别人手上夺来,我便从你们手上夺去,天公地道,有什么使不得?”说着转身又去抓那宝刀。
呛啷啷一响,常金鹏从腰间解下西瓜流星锤,喝道:“谢朋友,你再不住手,我可要无礼了。”他言语中似是警告,其实声到锤到,左手的镔铁大西瓜向他后心直撞过去。谢逊更不回头,只是将狼牙棒向后斜垂,当的一声巨响,那镔铁大西瓜撞正狼牙棒上,登时碎作十七八片,四散飞掷。常金鹏身子一晃,突然间狂喷鲜血,倒地毙命。原来谢逊的内力从狼牙棒传到他的西瓜流星锤上,以巨力抗巨力,常金鹏在钱塘江中锤碎麦少帮主的座船时何等神威,这时却禁不起他狼牙棒的一撞。
朱雀坛属下的五名香主大惊,一齐抢了过去,两名香主去扶常金鹏,三名香主拔出兵刃,不顾厉害的向谢逊攻去。谢逊左手抓着屠龙刀,右手中的狼牙棒在铁鼎下一挑,一只数百斤重的大铁鼎飞了起来,横扫而至,将三名香主同时压倒。大铁鼎余势未衰,在地下打了个滚,又将扶着常金鹏的两名香主撞翻。五名香主和常金鹏尸身身上衣服一齐着火,其中四名香主已被铁鼎撞死,余下的一名在地下哀号翻滚。
众人见了这等声势,无不心惊肉跳,但见他一举手之间,连毙五名江湖上的好手,余下那名香主看来也是重伤难活。张翠山年纪虽然不大,但行走江湖,会见过的高手也已不少,可是如谢逊这般超人的神力武功,却是从未见过,暗忖自己决不是他的敌手,便是大师哥、二师哥,也远远不如,即是武当七侠联手应敌,恐怕也难操胜算。当今之世,除非是师父下山,否则不知还有谁能胜得过他。只见谢逊提起屠龙刀,伸指一弹,发出非金非木的沉郁之声,他点点头赞道:“无声无色,神物自晦,好刀啊好刀!”
他抬起头来,向白龟寿身旁的刀鞘望了一眼,说道:“这是屠龙刀的刀鞘吧?拿过来。”白龟寿心知当此情形之下,自己的性命十成中已去了九成,若是将刀鞘给他,不但一世英名化于流水,而且日后教主追究罪责,定是死得极为惨酷,但此刻和他硬抗,那也是有死无生,于是凛然说道:“你要便杀,我姓白的岂是贪生畏死、欺善怕恶的小人?”
谢逊微微一笑,道:“硬汉子,硬汉子!白眉教中果然还有几个人物。”突然间右手一扬,那柄一百多斤的屠龙刀猛地向白龟寿飞去。白龟寿早在提防,一见他宝刀出手,知道此人的手劲大得异乎寻常,不敢用兵器挡格,更不敢伸手去接,急忙闪身避让。那知这宝刀斜飞而至,刷的一声,套入了平放在桌上的刀鞘之中,这一掷力道甚是强劲,带动刀鞘,继续激飞出去。谢逊伸出狼牙棒,一搭一勾,将屠龙刀连刀带鞘,引了过来,随手插在腰间。这一下掷刀取鞘,准头之巧,手法之奇,实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眼光自左至右,向群豪瞧了一遍,说道:“在下要取这柄屠龙宝刀,各位有何异议?”他连问两声,谁都不敢答话。忽然海沙派席上一人站起身来,说道:“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