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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中向昆仑派学得的一记拚命招数使出来了。
她一击得手,长剑向妙风使扑出,倚天剑反而跟在身后。连一招叫做“人鬼同途”,乃是崆峒派的绝招,正和昆仑派的玉碎昆岗同一其理,均是赵明知已然输定,便和敌人拚个“玉石俱焚”。这种打法极其惨烈,少林、峨嵋两派的佛门武功便无此类招数。须知“玉碎昆岗”和“人鬼同途”都不是败中取胜,死中求活之招,乃是两败俱伤,同赴幽冥之招。当日昆仑、崆峒两派的高手被赵明囚在万法寺中,颇受屈辱,比武时功力拚起,却被赵明一一记在心中。
妙风使一见她来势如此凶悍,大惊之下,突然间全身冰冷,呆立不动。原来此人武功虽高,胆子却是极小,生平战无不胜,从未遇到如此无法抵挡的剑招,骇布达于极点,竟致僵立,唯有束手待毙。
赵明的身子已抵在妙风使的圣火令上,手腕一抖,长剑眼看便向她胸前刺去。原来这一招乃是先以自己身体投向敌人兵刃,敌人手中不论是刀是剑,是枪是斧,中在自己身上,势须略一停留,自己便一剑刺去,敌人武功再高,万难逃过,妙风使瞧出了此招的厉害,这才吓呆。幸好他所用兵器乃是铁尺般的圣火令,无锋无刃,赵明以身体抵在其上,竟不受伤,长剑刚向前刺出,后背已被辉月使抱住。
波斯三使联手迎敌,配合之妙,举世无俦。赵明一上来两招拚命打法,竟吓得三大高手乱了阵脚,直到此时,辉月使自后面抱住了赵明,别瞧她这么一抱似乎平平无奇,其实拿捏之准,不爽毫发,应变之速,疾如流星。赵明这一剑虽然凌厉,已然递不到妙风使身上,她但觉手臂一紧,心知不妙,顺着辉月使向后一拉之势,一剑便往自己小腹刺去。
这一招更是壮烈,属于武当派剑招,叫做“天地同寿”,却非张三丰所创,乃是殷利亨苦心孤诣的想了出来,本意是要和杨逍同赴地府之用。他自纪晓芙死后,心中除了杀杨逍报仇之外,再无别念,但自知武功非杨逍之敌,师父虽是天下第一高手,自己限于资质悟性,无法学到师父的三四成功夫,反正只求杀得杨逍,自己也不想活了,是以在武当山上想了三招拚命的打法出来。他暗中练剑之时,被张三丰见到,张三丰喟然叹息,心知此种事情难以劝喻,只是将这招剑法取了个“天地同寿”的名称,意思说人死之后,精神不杇,当可万古长春,实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悲壮剑招。殷利亨的大弟子在万法寺中施展此招,被苦头陀抢上救出,赵明却在此时使了出来。原来这一招专为刺杀紧贴在自己身后的敌人之用,利剑穿过自己的小腹,再刺入敌人小腹,辉月使如何能够躲过?倘若妙风使并未吓傻,或是流风云使站得甚近,以他二人和辉月使如同联成一体的机警,当可救得二女性命。
但事与愿违,眼见倚天剑便要洞穿赵明和辉月使的小腹,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无忌冲穴功成,一伸手便将倚天剑夺了过去。
赵明用力一挣,脱出辉月使的怀抱,她动念迅速之极,取过张无忌手中的那枚圣火令,远远的掷了出去,叮的一声响,跌入了金花婆婆所布的尖针阵中。这圣火令波斯三使珍同性命,流云使和辉月使顾不得再和张无忌、赵明对敌,甚至顾不得妙风使的安危,一齐纵身过去捡拾。但只奔出丈余,便已到了尖针阵中。月黑风高,长草没膝,瞧不清楚圣火令和尖针的所在,两人只得一路拔针,一路摸索寻令。妙风使犹如大梦初醒,一声惊呼,跟了过去。
赵明为救张无忌的性命,适才这三招使得犹如兔起鹘落,绝无余暇多想一想,这时惊魂稍定,越想越是害怕,“嘤”的一声,投入了无忌怀中。无忌一手揽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但知波斯三使一寻到圣火令,立时转身又回,忙道:“咱们快走!”回过身来,抱起身受重伤的殷离,向谢逊道:“谢大侠,眼前只有暂避其锋。”谢逊道:“是!”俯身替金花婆婆解开了穴道。无忌心想金花婆婆经过这场死里逃生的大难,自和谢逊前愆尽释。四个人下山走出数丈,无忌心想殷离虽是自己表妹,终是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将她交给金花婆婆抱着。赵明在前引路,其后是金花婆婆和谢逊,无忌断后,以防敌人追击。回首但见波斯三使兀自弯了腰,在长草丛中寻觅。无忌这一役惨败,想起适才惊险,不禁心有余悸,又不知殷离受此重伤,是否能够救活。正行之间,忽听得谢逊一声暴喝,一拳向金花婆婆后心打了过去。
只见金花婆婆回手一撩,掠开了谢逊这一拳,已将殷离抛在地下,张无忌吃了一惊,飞身而上,但听谢逊喝道:“韩夫人,你何以又要下杀手害殷姑娘?”金花婆婆冷笑道:“你杀不杀我,是你的事。我杀不杀她,却是我的事,你管得着我么?”张无忌道:“有我在此,须容不得你随便伤人。”金花婆婆道:“尊驾今日的闲事管得还嫌不够么?”张无忌道:“那未必都是闲事。波斯三使转眼便来,你还不快走?”金花婆婆冷哼一声,向西窜了出去,突然间反手掷出三朵金花,直奔殷离后脑。张无忌伸指弹去,只听得呼呼呼三声,那三朵金花回袭金花婆婆,破空之声,比之强弓发硬弩更加厉害。金花婆婆没料到这少年的内力竟是如此深厚,不敢伸手去接,急忙伏地而避。那三朵金花贴着她背心掠过,将她布衫后心整整齐齐的撕去了三条大缝。只吓得她心中乱跳,头也不回的去了。
张无忌伸手抱起殷离,忽听得赵明一声痛哼,弯下了腰,双手按住小腹。无忌道:“怎么了?”踏上两步,见她纤纤素手之上,满是鲜血,手指缝中尚不住有血渗出,原来适才这一招天地同寿,毕竟还是刺伤了她小腹。无忌心下甚惊,忙问:“伤得重么?”只听得妙风使在尖针阵中欢呼:“找到了,找到了!”赵明道:“别管我!快走,快走!”无忌一伸臂,将她也抱了起来,迈开大步,便往山下奔去。赵明道:“到船上!开船逃走。”张无忌应道:“是!”一手抱着殷离,一手抱着赵明,足底竟是丝毫不缓,疾驰下山。谢逊在他身后回护,心下暗自惊异:“这少年恁地了得,手中抱着二人,竟比我奔得还快。”无忌心乱如麻,手中这两个少女只要有一个伤重不救,都是毕生的大恨,幸好觉得二人身子都尚温暖,并无逐渐冷去之象。
那波斯三使找到圣火令后,随后追来,但这三人的轻功固然不及无忌,比之谢逊也有不迨。张无忌将到船边,高声叫道:“明明郡主有令:众水手张帆起锚,急速预备开航!”待得他和谢逊跃上船头,风帆已然开起。那梢公须得赵明亲口号令,上前请示。
赵明失血已多,只低声道:“听——听张公子号令——便是——”那梢公转舵开船,待得波斯三使追到岸边,海船离岸早已数十丈了。
张无忌将赵明和殷离并排放在船舱之中,小昭在旁相助,解开二人衣衫,露出伤口。无忌检视二人伤势,见赵明小腹上剑伤深及寸许,流血虽多,性命决可无碍。殷离三朵金花却都中在要害。金花婆婆下手极重,是否能救,实在难说,当下给二人敷药包扎。殷离早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赵明泪水盈盈,无忌问她觉得如何,她只是咬牙不答。
谢逊道:“曾少侠,谢某隔世为人,不意回到中土,尚能结识你这位义气深重的朋友。”无忌扶他坐在舱中椅上,伏地便拜,哭道:“义父,孩儿无忌不孝,没能早日前来相接,累义父受尽辛苦。”谢逊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么?”无忌道:“孩儿便是张无忌。”谢逊如何能信,只道:“你——你说什么?”无忌道:“拳学之道在凝神,意在力先方制胜——”滔滔不绝的背了下去,每一句都是谢逊在冰火岛上所授于他的武功要诀。背到百余句后,谢逊惊喜交集,抓住他的双臂,道:“你——你当真便是我那无忌孩儿?”无忌站起身来,搂住了他,将别来情由,拣要紧的说了一些,自己任明教教主之事,却暂且隐忍不说,以免义父叙教中尊卑,反向自己行礼。谢逊如在梦中,此时不由得他不信,只是翻来覆去的说道:“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猛听得后梢上众水手叫道:“敌船追来啦!”
张无忌奔到后梢一望,只见远远一艘大船,五帆齐张,乘风追至。黑夜之中瞧不见敌船船身,那五道白帆却是十分触目。无忌叫道:“熄灯!”顺手拾起梢公喝茶的茶碗,对准桅杆顶上的风灯砸去。呛当的一响,风灯熄灭,四下里登时漆黑一团,只是那风帆既大且白,苦于又不能收蓬。无忌望了一会,见敌船帆多身轻,越逼越近,心下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暗想只有让波斯三使上船,跟他们在船舱之中相斗,当可藉着船舱狭窄之便,使三人不易联手,作为障碍,逼令波斯三使各自为战。
布置方定,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猛烈一侧,若非舱中诸人个个武功高强,几乎站立不稳,跟着半空中海水倾潟,直泼进舱来。后梢水手高声大叫:“敌船开炮!敌船开炮!”原来这一炮打在船侧,幸好并未击中。赵明向无忌招了招手,无忌低头道:“别怕!”赵明声音微弱,道:“咱们也有炮!”这一言提醒了张无忌,当即奔上甲板,指挥水手搬开炮上的掩蔽之物,在大炮中装上火药铁弹,点燃药绳,砰的一声,一炮还轰了过去。只是这些水手都是赵明手下武士乔装,武功均虽不弱,发炮海战却是一窍不通,这一炮轰将出去,落在两船之间,水柱激起数丈,敌船可是晃也不晃。但这么一来,敌船见此间有炮,倒是不敢十分逼近。过不多时,敌船又是一炮轰来,正中船头,船上登时起火。
无忌忙指挥水手,提水救火,忽见上层舱中又冒出一个火头来。无忌双手各提一大桶水,踢开舱门,直泼进去,将火头浇灭了。烟雾中只